《润物细无声》阿闻文

16、第 16 章

　　出现在叶思齐手机屏幕里的是程然那头微微乱的头发。
　　上次还是染得乌黑发亮，现在似乎有些掉色，变成了黑里带棕。
　　“早啊。”程然把手机放在洗漱台的隔板，朝镜头道了声早安。
　　这边，叶思齐刚披上摇粒绒的外套，踱到厨房去烧开水。听到对面的早安，手里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滞，弯着嘴角应他：“早哇，我都上了两节课，买菜回来了。”
　　程然把洗面奶挤到手心打泡，边搓边问：“小神厨今天吃什么？”随后抹上脸，再暴力冲洗干净。抬起头时，水便沾湿了灰色的工字背心。
　　“不冷吗？穿这么少，”叶思齐瞥见他胸前已经被浸湿，头发上也带了些水滴，看起来倒是有种美人出浴的感觉。大约是刚起床又没带眼镜的缘故，整个人的眼神多了一丝憨态。她低下头洗菜，将盆子里的菜沥干水，转身去翻找袋子：“做点日料吃咯，馋了。”
　　程然的鼻梁上架起了眼镜，恢复常态，低笑。只是在刷牙，没法说话，就单单看着屏幕上的叶思齐刮皮切菜，不紧不慢，颇有自己的节奏。
　　“听说你又要去广州啦？”叶思齐抬眼，见程然走出卫生间，叮嘱他套件外衣。
　　程然确实觉得有点冷了，又调高室温，双手往后一抓，扯下背心，换上品牌送的套头卫衣。白色的，却没有把程然的肤色压下去。
　　“消息还挺灵通啊，”程然发消息让方助帮忙买杯咖啡，回答她：“一个珠宝的站台活动，新店开业。”
　　叶思齐神色无异，把切好的菜丝码进盘里，听见那边有别人的声音。
　　方助来了。
　　给程然带了咖啡和早餐，见他在视频，赶紧溜走。
　　“对了，我上次不是说想让你过来吗？”程然端起冒烟的咖啡，呷一口，觉得烫，又放下：“我看了看天气预报，春节这段时间雨雪多，你过来不方便，到时候我再抽时间回去看你吧。”
　　叶思齐心里偷笑，尽力敛住得意的神情，没有抬头，伸手勾了勾鬓边发丝，轻轻地点头。另一只手拿着筷子搅动蟹柳，也说不出什么话。
　　这样的动作和沉默落在程然眼里，倒被理解成了委屈。
　　他有些无措，放下手里的餐具，直起身解释：“思齐，我尽量抽个时间回家，再不行就请个假。”
　　“哎呀，不用。你忙你的，我也有我的事要忙。”叶思齐一听他想旷工，赶紧阻止他。
　　昨晚，叶思齐躺在床上发呆。
　　仔细想想，好像每次都是程然回来，她真的没有去找过他。不知道程然是怎么想，可能也顾及隐私，但是如果想瞒，其实也不难。谈雅婷不就是个例子吗？
　　爱这种东西，还是要双向奔赴才会更有意义啊。
　　“你好好工作就好了。”叶思齐收回思绪，拉开橱柜门，舀了点低筋面粉调水。
　　程然见她说得挺认真，就没再开口，安安静静地吃意面。
　　片刻，叶思齐也做好了寿司和天妇罗简餐。
　　两人便隔着屏幕，共进午餐。
　　“听歌吗？”程然问。
　　“好啊。”
　　叶思齐并没有问是什么歌，她很明白，程然听的歌也是她的品味所在。

　　十八号，程然动身前往广州。
　　当天的北京天气尚好，一架架飞机往来，好似要在坏天气来临之前把乘客都平安送达。
　　春节渐近，机场变得拥挤，虽不比火车站，但还是有了一点架势。程然不得已选择了VIP通道，也防止激动的粉丝不顾行人，扰乱治安。
　　不凑巧。
　　由于空中管制，程然的这趟飞机延误至七八点才起飞，抵达广州时，已经快十一点。
　　上了车，程然火速脱下厚重的大衣，迎接久违的暖意。
　　一月份的广州并没有像广大地区那样步入寒冷冬季，反而仍处于春秋微凉时段。行人无不衣着轻薄，就算到了深夜，也依旧轻装前行。市区里车水马龙，高耸的写字楼映着五彩霓虹灯，照亮的是昏黄小巷。
　　程然在后座闭目养神，听方助在耳边叨叨品牌发过来的明日流程。
　　“主持人发言后会介绍几位管理，然后是你上去。你上台展示情人节首发的珠宝。媒体拍照后，主持人会采访你几个问题。最后是媒体采访。”
　　“采访的问题对过吗？”程然旋开保温杯盖，喝了口水。
　　方助把采访问题递给他：“对过了，都是问对珠宝的理解之类的。就是有一个问题，你自己看看要不要留。”
　　程然接过列出来的问题清单，扫到最后一行，没说什么：“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程然便要起来做妆发。
　　好在他底子不错，状态在线，化妆废不了多少时间。每次都是打个底，修一修眉毛，上个阴影和高光。他唇色深，唇形饱满，只需做个唇膜养护。反正参加站台活动，极简就好。
　　至于发型，妆发师给了他几个选择。程然最终挑了个背头。
　　整套造型完成下来，转眼就到中午十二点。
　　一行人匆匆赶往商贸广场，终于在一点半之前赶到，进入预备状态。

　　叶思齐那天没什么事，就窝在沙发，打开了电脑看直播。
　　前面几位领导的发言让她兴致缺缺，在她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主持人喊出了程然的名字。
　　只听见直播里的现场观众在热烈鼓掌，摄像机扫过的地方，没有人踮起脚不高举手机，仿佛势要拍下明星的画面，好发到朋友圈里炫耀。
　　叶思齐想了想，要是她家附近来了个明星站台，她应该也会过去围观一下。前提是她对这个明星有好感。不过程然就不需要担心这种问题，他虽不是发红艺人，但胜在国民度，吸引各个年龄层应该不是问题。
　　程然走了出来。
　　他脚下生风，每一步都走得挺拔。行至主持人身边，他朝主持人微微点头，便站立着，双手虚抱在胸前，左手覆在右臂。
　　一身深蓝色西装，把程然的皮肤衬得雪白。镜头由下往上挪动，所见之处是深蓝西装上那排列整齐的黑色暗纹。他的左手无名指戴着最新款的情人节限定男戒，小指便套上了玫瑰金色的女戒。程然里面并没有穿衬衫，西装领子向上延展的便是他的胸膛。雕刻精良的银色项链顺着脖子搭至锁骨，最后汇合在胸膛。是为角色训练的缘故，程然的前胸比以前厚实许多。背头梳起留长的头发，蓬松得当，被发胶涂抹过后，面部显得凌厉，干净利落地展示精巧的玫瑰耳环。
　　叶思齐拆开一包薯片吃起来，心想：看程然梳背头的时候，好想大喊一声老公。
　　珠宝展示完毕，媒体的拍照任务也完成了。
　　有对过问题的媒体问他关于珠宝的问题，他也在做好功课后答得滴水不漏。只是最后一个问题，记者问起来的时候，程然确实有种奇异的感觉。
　　“程然你好，请问你戴上戒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结婚？如果你以后和别人步入婚姻殿堂，你希望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呢？”
　　程然笑了一下，望向发问的记者，又收回视线，右手很随意地抓住话筒，思考半拍。
　　他没有刻意准备过这个问题，就是希望自己到时候能说得真实一点。
　　他抬眼看镜头，说：“想过。不过我想，每个人戴上戒指或者看别人戴上戒指，都会想象自己未来结婚的样子吧。”说完，看向主持人。
　　主持人适时地接过话题，走到程然旁边，活跃气氛。
　　“哇，那么我就想顺着这位记者朋友的问题请问程然了，你希望你的结婚对象是什么样的呢？”
　　程然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叶思齐的样子。
　　叶思齐是什么样的，他希望的结婚对象就是什么样的。
　　样子，本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但当它定位到某个人身上时，就具象化，就拓展开了。
　　程然弯起食指碰了碰鼻尖，把话筒换到左手。他的声音从话筒，通过广播系统，传到在场和网络观众的耳朵里。
　　“有自己追求的，有自己事业的，有自己兴趣的。独立的，乐观的，真诚的。”
　　话毕，程然嘴角带着笑意，再次朝主持人点头致意。
　　主持人愣怔了一会，颇感吃惊：“哇！程然的想法非常特别诶，各位粉丝们，他肯定也希望你们也是独立的，有追求的，对不对？”
　　台下在尖叫，齐声喊着对。
　　其实程然并没有细想到这一层，但是经过主持人的启发，他忆起之前的采访。有人问他：有没有什么祝福送给粉丝，他那时祝粉丝们可以做自己，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叶思齐是这样的一个女孩，他希望他的粉丝们也能如此。
　　坚定，乐观，温柔亦有力量。
　　此时的叶思齐抱着薯片歪头想，程然说的是自己吗？
　　好像是吧。

　　程然的这番话免不了被拿来讨论。
　　有粉丝猜测他谈恋爱了，但更多人着重在他所传达出的信号。
　　舆情监控显示，大部分粉丝的态度是：程然也老大不小了，谈恋爱怎么了。
　　公司也顺着他的话买了一次热搜，算是他对粉丝的正面引导，也是维持他国民好感度的一大热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