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物细无声》阿闻文

17、第 17 章

　　目送高一高二的学生们放假回家，高三学子在一周后终于被“解禁”。
　　小朋友们回家的前一天晚上，叶思齐就到班里告诉他们补课安排。
　　大年初十返校。
　　学生们听了自然是叫苦连天。
　　“老师，我红包还没收完呢！”有人说。
　　叶思齐反应很快：“红包该收的早就收到了，你今年高三，压岁钱少不了你的。”
　　大家哄堂大笑。
　　“那要是红包少了，你给我们补上来吗？”
　　“想得美。”
　　副班长带头嘘她，底下吵吵闹闹，讨论着这个春节该怎么过才好。
　　叶思齐转身看了一眼黑板，瞧见那密密麻麻的作业布置，放弃了给他们安排放假作业的念头。她清清嗓子，启唇：“那个，就不给你们布置假期作业了哈。”
　　“Kiki万岁！”苏玉高呼。
　　“但是，”她话头一转，众人立刻屏气凝神，“有任务。老规矩，大家假期看一部电影，资源我会放到群里，然后学唱一首自己喜欢的英文歌，到时候……你们懂的~因为暑期已经做了文化介绍，寒假时间短，就不搞了。”
　　底下又热闹起来。
　　“该说的都说了，大家明天回家注意安全，到家了照常给我发短信报平安，好好安排时间，别玩过头啦。祝你们度过愉快的假期，也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叶思齐走到门边，朝学生们挥手，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教室里大喊：“老师新年快乐！”
　　叶思齐捏着挎包带来到楼梯口，站在走廊，俯瞰教学楼旁边的紫薇苑，暗自期待来年夏天的紫薇花开。

　　学生们放假回家之时，叶思齐也踏上北上之路。
　　她的机票定在中午，一大早她就起来收拾东西，自己开车到机场。
　　前几天告诉父母这件事的时候，她爸爸已经懒得跟她争论，倒是叶妈妈提醒了她几句，让她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叶思齐一一应下，还哄他们说要带点北京特产回来过年。
　　“女大不中留。”叶爸爸轻嗤。
　　叶思齐也不恼，调侃道：“过年再回来给你做小棉袄啦。”
　　机场人不少，她办好行李托运，溜达到餐厅找午饭吃。
　　飞机原定中午一点起飞，现在又延误到三点，倒是有大把时间发呆。只是吃了饭，划开手机，看到方助的消息，见他把酒店和房间号发了过来，还说北京明天有暴雪天气，程然的航班改到了今天。
　　又是大晚上落地啊。
　　叶思齐两指放大航班截图，想问她要不要在机场等程然一起过去。后来还是删掉了对话框里的消息，觉得避开同行，谨慎一点比较好。
　　她抱着小背包在候机室半寐，被定好的闹钟叫醒，还有些睡眼惺忪。发愣几秒，余光看到显示屏写着飞往北京的航班延误，预计起飞时间是三点十分。透过玻璃窗望去，底下的飞机早已清洁完毕，清洁车驶离，静静等待乘客上机。
　　不知过了多久，广播里播报着，让搭乘某趟飞机的乘客换到36号登机口。
　　一遍又一遍。
　　叶思齐正带着耳机听BBC，念叨那个生词，突然意识到旁边的人都在收拾行李离开，拿出登机牌一检查，原来说的就是她的这趟飞机。她心里大骇，赶忙把背包挎上，跟着人流往新的登机口跑去。
　　“怎么还没起飞啊？”坐在叶思齐旁边的男人似乎是从始发地过来的，等了很久，不由向空姐抱怨。
　　“不好意思，先生。北京那边通知我们现在还不能起飞，请您稍安勿躁。我给您拿些点心可以吗？”空姐站在经济舱舱口，微微弯腰向他致歉。
　　男人一摆手：“不需要。我就想赶紧起飞。”
　　“好的先生，我再去问一下机长，实在是不好意思。”
　　叶思齐垂眼，见男人手上戴着一串大珠串，只觉得他不太好惹。
　　片刻，空姐回来了。
　　并没有带来起飞的消息。
　　“怎么回事啊？我这大老远的过来，你让我等这么久。我还不如现在就下飞机去吃海鲜。”男人似乎更不耐烦了，手指快速发消息，声音提示吵得叶思齐皱了眉。
　　半晌，他又叫来空姐，站起来把头顶的背包拿下来，说：“这样吧，我不等了。我要下飞机吃海鲜，你们开一下门。”
　　叶思齐是在看窗外的，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抬头。
　　空姐的表情不见丝毫慌张，十分真诚，一字一句地解释道：“先生，请您再等待一下可以吗？如果您要下去，整个飞机的乘客都要下去再做一次安检的。但是如果您执意要下飞机，我会去请示机长。”
　　男人应该是没想到这么麻烦，立着，好像在做思想斗争，然后重重地坐下。
　　叶思齐拥紧背包又往窗边缩了缩。
　　空姐一看，露出八颗牙齿，双手抱腹，声音悦耳动听：“实在感谢您的理解，您太善解人意了。我再去问一下机长什么时候能起飞，可以吗？”
　　“你去吧。”
　　很快，广播传来飞机起飞的好消息，叶思齐松了口气。
　　这趟飞往首都的飞机终于在三点四十五起飞，经过三个小时的飞行，抵达北京上空。它盘旋着，等待降落的指令。
　　北京的天气不算晴朗。
　　叶思齐无法看清下方的城市，但心里把北京城描摹了一番。她记起程然给她拍的那场雪，不出意外，明天两人也能一起看雪了。
　　南方人对雪有着天然的执念，叶思齐期待着。
　　飞机划破云层俯冲，北京的点点灯光在雨幕的模糊下呈现在叶思齐眼前。
　　一阵颠簸袭来，她真真切切地明白，她到了。
　　关掉飞行模式，手机连入网络，大串消息蹦入。手机像安装了马达，震个不停。
　　匆匆扫过，多是学生家长发来的到家短信，除此之外，便是父母的询问。
　　她往群里丢了个定位，给方助报平安，快步走出廊桥，奔向出口。等待托运到达时，叶思齐给家长们一一回复收到，然后叫了辆车。

　　广州那边，程然一行人刚到机场。
　　他下了车，向送机的粉丝们挥挥手，示意陈哥帮忙接她们递过来的信。行程变得匆忙，知道改签的粉丝不多，陈哥三两下就拿着三四封信跟进去。
　　六点出头，广州还没有完全暗下来。方助把送到贵宾室的晚餐放到程然面前，又给了陈哥一份。他们坐在角落里，等着太阳落下，也等着广播响起。
　　程然在看信。
　　信的装饰有精美的，有简单的，内容有花哨的，有朴实的。
　　浏览下来，程然又在思考。
　　思考未来。
　　有个女孩的信让程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吃这碗青春饭了。
　　她并没有写得多么发人深省，甚至只是用调侃的语气说他可以结婚了，祝他早日找到昨日采访中提到的女孩，祝他幸福。
　　或许是她的无心触到程然的有心。
　　年龄，粉丝，拍戏，发歌……这些东西混在一起，搞得程然愈发迷茫。
　　他该结婚了吗？
　　他还要继续拍戏吗？
　　他的歌还有人听吗？
　　他舍弃掉一些，会得到一些吗？
　　程然整张脸隐没在渔夫帽的阴影下，周身是淡淡的距离感。方助扔了垃圾走回来，收到叶思齐的信息，看程然又在出神，没过去打扰他。
　　直至七点，众人登机，飞机上升。轰鸣声惊醒程然。
　　他忘了一个人，也忘了一些事。
　　程然记得他跟许老师说过，这次拍戏是应该是这几年最后一次，还让她帮忙留意婚房。
　　为什么？
　　因为他想和叶思齐在一起。
　　不是因为他到了年龄就要结婚，不是因为他没戏拍要结婚，而是因为那个人是叶思齐。
　　她，程然想，他不能没有她。
　　他舍弃一些必然会得到一些，他早就打算过。
　　拍完戏就休息，就把重心转到音乐制作。那段时间，叶思齐也刚好从高三解放。
　　经纪人知道程然志不在拍戏，公司也明白程然的贡献，等他把《暗影》拍完，其他的事就随他了。
　　至于粉丝流失这件事，程然给公司的回应是：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不会围着我转。
　　是了。
　　程然一时兴起的患得患失早就有了决断。
　　时间碰巧。
　　他对拍戏感到疲倦，想要转幕后。恰好遇见叶思齐，让他想和她结合。他还想清理一部分不够成熟不爱自我的粉丝。种种问题碰到一起，拉扯着，被梳理过后已有解决办法。
　　程然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把那浑浊的思绪排解。
　　用脑后生出的空虚，让他更加想念叶思齐。
　　想念她的饭菜，想念她的拥抱，想念她的轻声细语，想念她的一颦一笑，想念她那鲜活的躯体和温柔的眼眸。
　　他很想见她。
　　尽管前几天早就视频过，可他仍然想。
　　“看看哪天不忙，我想抽时间回趟家。”程然突然开口，把方助吓了一跳。
　　方助的脸色有些奇怪，似乎打算说点什么。
　　“落下的工作我会补回来的。”程然以为方助担心工作的问题，又补充。
　　方助思考着如何措辞，最后说：“那个，待会再说吧，现在也没网络。回到酒店再查一下。”
　　程然点点头，拉低帽檐阖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