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物细无声》阿闻文

15、第 15 章

　　今夜好像并无异常。
　　无非是女孩们排队洗漱，话也多，吵了些。
　　还有下午赶时间上教室，没空洗衣服的，正探头探脑。见叶思齐走了或趁她没来，赶紧拉开插销，溜到走廊晾衣服，搞得地板是一滩一滩的水。
　　叶思齐走过时，免不了被头顶的滴水砸到头。
　　她是由上往下巡的，来到四楼，便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电筒一扫，一声“老师来了”，女生如鸟雀散开，各自归位，大气也不敢喘。
　　班里的女生住二楼，叶思齐往寝室里瞧，便看到阳台里隐约有光亮。
　　她问靠窗的女生里面在干嘛，女孩支支吾吾地说在洗漱吧。叶思齐眉头挤作一团，让女生把门开，径直走向关了门的阳台。
　　里面的光簌地熄灭。
　　她想，学校已经明令禁止手机入校园，大部分学生的手机都在她那里保管，怎么还能有新的。况且她们住在二楼，太容易被查了。
　　叶思齐抬手敲敲那扇门。
　　门从里面被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四五个抱着书的女生站成一排，无措地望着她，洗漱架上有放倒的手电筒和台灯。
　　跟预想的不太一样。
　　叶思齐本来想好的说辞突然派不上用场，就朝班长伸出右手，摊开掌心。
　　班长猛地吞咽，乖乖把怀里的书交给她。
　　《化学高考宝典》。
　　叶思齐垂眉，随手翻翻，又合上。
　　宿舍没有了灯光，学生们借着月光瞄她，她好像面无表情。
　　“班长跟我出来一下，其他人先回床休息吧。”

　　“老师。”班长跟在叶思齐身后，走到楼梯间。
　　叶思齐双手抱在胸前，等她说话。
　　忽然，她又不知道怎么说了，只是发憷，抿着嘴。
　　“最近作业量很大吗？”叶思齐看苏玉惊恐又楚楚可怜的双眼，选了一个她认为没那么咄咄逼人的问题。
　　苏玉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比以前多了点。”
　　“能做得完吗？”
　　“早读前要交，晚上回寝室赶一赶就能。”
　　“晚上一般写到几点？”
　　苏玉想了想：“十二点多一点吧。主要写的都是理科，演算多。”
　　“这样啊，”叶思齐顿住：“就你们几个吗？”
　　“嗯。”
　　叶思齐回想着几个女孩的成绩，好像也并不差，算是中上水平吧。
　　“最近压力大吗？”她又问。
　　苏玉呼出一口气，把手背着，低头看脚尖：“有点。”
　　叶思齐还打算问什么，苏玉又嘟哝着：“感觉大家都在奋起直追，二联考后我们就有点掉队，虽然总体还是好的，但是已经被后面的在追排名了。我爸妈还说让我考985，我觉得211都悬。你看班级前十五和我们的差距，我不甘心。”
　　“那你们之前作业也都完成了呀。”
　　苏玉小心翼翼地说：“抄的。”
　　叶思齐觉得自己被气笑了：“现在觉得抄作业行不通啦？”
　　“嗯，知道错了。”
　　叶思齐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可能是无奈，也可能是庆幸。半晌，她拍了拍苏玉的肩膀：“苏玉，你们不差，但是你们得学会安排时间。我问过也观察过他们前十，他们没有一个是浪费时间的，你想一下你们有时候晚自习或者刚到教室是不是在聊天吃东西看小说？他们有人看起来比你们轻松，还不用熬夜，但是人家会把时间安排紧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有计划有效率。你们熬夜还要早起，知道自己精神也不好吧，没有充沛精力你也懒得动，对吗？”
　　苏玉张了张嘴。
　　“自己想一下吧。时候不早了，先回去睡觉吧，明天早点起床做作业。”
　　苏玉转身要走，又问道：“老师，你以前几点起床啊？”
　　真是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六点吧。”叶思齐认真回想。
　　面前小孩的脸上藏不住吃惊。
　　“晚安。”她说。
　　“老师晚安。”

　　在教学楼底的黑板上写下值日情况，叶思齐翻出手机给程然发消息。
　　回到家时，十一点半已然过去。
　　洗了澡，换上家居服，叶思齐刷着牙划开手机。程然的消息两分钟前就躺在对话框里：早点休息。
　　回了个拥抱的表情，叶思齐打开瓶瓶罐罐涂抹身体和脸蛋，注意到镜子里的自己，她伸手碰碰额头的疤痕。
　　快好了。
　　时间过得真快，被擦伤的痛感仿佛还在额间，转眼就要落疤。程然离开也有一段时间了。
　　她躺在床上的时候，记起程然问她春节能不能去一趟北京。
　　她探过她爸爸的口风，想要春节出去，有点困难。他们家历来是大聚餐，少一个人都会被问个底朝天，叶思齐现在也没有告诉亲戚们男朋友是程然的打算。
　　年前倒是有可能，想着，叶思齐打开购票软件查找机票。
　　机票价格在春运期间暴涨，她还翻了翻自己的课表和校历，最终定下一月二十号下午飞往北京的机票。至于归程，先买二十四号的吧。
　　预定成功的短信一到，叶思齐就把航班信息的截图发给方助，叮嘱他不要告诉程然。
　　接到消息的方助抬起头，看不远处的程然在对戏，不由得感叹一句：会玩。
　　“组长，这次的题出简单点吧。学生被打击得不想考试了。”大课间，杨老师下课回到办公室，看见组长在出卷子，赶紧凑过去。
　　组长坐在电脑前喝豆浆，鼠标啪啪啪地点，没好气的说：“这点困难还克服不了，考什么高考。”
　　正在改作文的叶思齐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过头笑杨老师。杨老师大声回答：“好！”，说完拧开保温杯盖，朝她吐了吐舌头。
　　“你作文改完了没？”
　　“还差一点点，”叶思齐套上红笔笔盖，用力眨了眨酸涩的双眼：“走吧。”
　　今早，两人约好一起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待杨老师一下课，叶思齐便把作业收进挎包，同她下楼。
　　早起见到的阴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明媚阳光。田径场也因此多了许多散步的学生。叶思齐把包丢到后座，从门边抬头，有两个从操场回来的熟悉身影映入眼帘。她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神色自若，随后进了驾驶座系上安全带。透过车窗再看，人已走远。
　　“安全带。”叶思齐提醒副驾，偏头瞟一眼后视镜，驶离学校。
　　这个时间段买菜的人不算少，但最好最新鲜的菜肯定被觉少的老头老太太抢先一步买下。好在她俩对菜的要求不高，每次结伴买菜都很随缘。
　　日头变大，驾驶员觉得刺眼。叶思齐趁着红绿灯把头顶的遮阳板放下来。
　　杨老师是个闲不下来的，玩了会手机问她：“你今天买点什么？”
　　这个问题她倒真没仔细想过：“就打算做点日料吃，没想好，有什么买什么吧。”
　　“我说真的，你对吃的真的好讲究。不像我，哪个顺眼，买回去随便煲汤炒菜就完了。”
　　“感兴趣就研究一下喽，你也可以的。”
　　杨老师一耸肩：“不必了哈哈哈。”
　　叶思齐打了个方向盘，弯唇，没再回答。

　　到了。
　　叶思齐把车停到不远处，和杨老师步行进入菜市场。
　　入口处是各种时令蔬菜，聚集了很多叔叔阿姨。她们艰难地挤进人流，在人较少的摊贩前挑拣。叶思齐买了点七孔莲藕，还建议杨老师买点白萝卜回去和海鲜丸一起炖汤。
　　“清水下丸子，什么都不用放。快炖好再放白萝卜和调味就行。”叶思齐边走边提醒杨老师，千万不要放油。
　　“收到！”
　　径直走到相熟的杂食铺，叶思齐拿了点菇类和蟹棒火腿肠，外加一瓶沙拉酱。又去隔壁买了袋胡萝卜和青瓜。至于海鲜，那必然是活蹦乱跳的活虾。见杨老师也想吃点海鲜，就叫老板娘给她处理了一条小鲳鱼。
　　“老板娘，麻烦帮我订下一批的鱼干。”叶思齐接过袋子，把干货也安排起来。
　　老板娘拿起身后的抹布擦了擦手，中气十足地说：“好嘞。”，然后翻开簿子给叶思齐记下。
　　从菜市场出来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
　　这时的菜市场不复方才拥挤，很快，叶思齐就把杨老师载回学校，再掉头回家。

　　昨晚夜戏下得晚，再加上人不齐，开工得等到下午。
　　早上十点多，程然是被经纪人的电话叫醒的。
　　通知他十九号有个品牌的站台活动，要飞一趟广州，二十一号再回来。
　　程然开着外放，掀开被子打算去洗漱，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低。
　　“我已经跟剧组协调好了，你早点去。那几天北京天气不大太平。”
　　程然原是照镜子摸胡茬的，听到经纪人这么说，转身捞起沙发上的平板，点开天气预报。
　　还真是。
　　又下雨又下雪。
　　他想起，之前问叶思齐要不要过来。天气不好，还是别让她过来了。
　　也不是第一年自己过年，再不济还有那俩大男人一起吃顿饭。
　　“知道了。”他说。

　　方助的消息比程然早。
　　得知这个消息，方助立刻告诉了叶思齐。只不过叶思齐是回到家才看到的。
　　她问今天有没有拍戏，得知他们下午才开工，便给程然发微信，让他醒了跟她视个频。
　　没想到程然秒回。
　　下一秒，视频通话便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