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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初出茅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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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交谈让林越尔心有所感,夜里睡得极为踏实安稳,待至天将破晓之时,却忽闻屋外传来一声马嘶。她起身出屋,果然看见竹篱外两匹骏马正在不远处吃草。而禇晏则正靠在一根粗壮的梨树桠上,双手枕头望着远处山黛,不知所思为何。
山野乡间极少见到好马,林越尔欢喜雀跃地推开竹篱跑了出去。那马也不怕生,见她走近仍是顾自吃草,并不理会。
她壮起胆子摸了摸马匹项间鬃毛,见它温顺更是可喜,一路欢笑着跑回院子里,在梨树下俏生生地站住,仰头笑问:“师父,这是哪儿来的马呀?”
见她眉开眼笑,禇晏也不觉眉眼微舒,问她:“会骑吗?”
闻言,林越尔笑意更甚,眉眼弯弯,赧然道:“我虽没骑过马,但以前骑过驴,也不知是否相通?”
禇晏不禁轻笑两声,挥袖指了指远处的那匹小白马,说:“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得到应允,林越尔欢呼一声,忙不迭施展轻功纵身向那小白马飞去,待她一触到马鞍,一切动作如本能一般行云流水,双腿一夹马腹朝着朝阳飞奔而去。
眼前景色飞驰而过,耳畔风吹猎猎,让人顿觉心胸开阔。当林越尔再次回到木屋前时,这几个月一直萦绕在她心间的阴霾终于暂被吹散。
“我还道骑马多难,原来也不过和骑驴一样。”
此时禇晏已从梨树上下来,见她勒着缰绳徐徐走近,伸手递给她一条软鞭:“既然会了,那就出发吧!”
林越尔将鞭子接住,不明就里:“去哪里?”
“不是要报仇吗?”说话间禇晏早已翻身上了另一匹马,说完一夹马腹也不等她便顾自先行。
事起仓促,林越尔来不及细想只匆忙回屋取了皮囊和短剑,便纵身上马向禇晏离去的方向追赶而去。
幸而禇晏也不是当真要甩落了她,不过追出十几里地便已见到他的身影。
林越尔挥鞭追赶上前与他并辔而行,口中轻声嘟囔着:“我就学了几天轻身功夫师父便让我去报仇,莫不是师父您后悔收我为徒了,想要借刀杀人,好让那些歹人杀了我,自己早日落个清净是不是?”
听她声音里颇有嗔意,诸晏斜睨她一眼,面露莞尔:“有我在,你怕什么?”
听了这话,林越尔方觉心中踏实,笑眯了双眼,不再作答。
一路无言,两人走马观花,直至太阳落山也没有遇到城镇,所幸马上备有干粮,眼见月上枝头,二人寻了个溪畔生火准备露宿一宿。
晚间禇晏又授了林越尔一套呼吸吐纳的口诀要她照练,林越尔知晓一切武功招式都是外门功夫,她现在虽会些微末技艺,但若想达至臻之境还是得有内功为根基才行。于是问清了不明之处,当下便专心照练。
之后几日皆是如此,白天赶路,晚上禇晏则教她修习内功,还授了她一套鞭法。
直至第四日,二人终于到了一处城镇。
林越尔自幼在乡间长大,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繁华的地方,加之小孩子心性一进城便眼花缭乱,早已不分南北。禇晏则牵了二人马匹跟随在后,任她尽性观赏。
时至晌午,二人寻了家客栈落脚暂作休整。连日奔波让林越尔有些疲累,刚进城镇那股新鲜劲头一过更觉困泛,吃过午饭后便回到房间和衣而眠。
这一觉睡得甚是酣甜,直至她被窗上几声轻响吵醒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夜幕已落,房内早已一片昏暗。还未待她将房内灯盏点上,忽闻得窗上又是一声轻响,听那声音倒像是有人拿石子投掷在窗户上发出的声音。
林越尔来到窗前推窗一看,果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窗下,手中还拿着尚未掷出的石子。
见她开窗,那人展颜一笑,声音清朗:“你可算醒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屠村那夜之后便再没见过的那少年。
见到他来,林越尔不禁满心雀跃,从窗户上一跃而下,少年见她如此鲁莽,吓得赶紧扔了手上石子伸手将她稳稳接住。
林越尔觉得少年此举有些小瞧她,于是轻推他肩膀一把,轻身跃下,笑语晏晏:“我现在轻功精进许多,你可不要白白担心。”
见她如此,少年笑着拱手一揖:“是我多事,女侠恕罪则个。”
闻言,林越尔忍俊不禁,轻轻笑出声来,随后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又为何来敲我窗户?”
“我跟着你来的。”
少年神色坦然,林越尔心中却微感诧异。少年武功在林越尔之上,她的武功低微虽不能觉察,可诸晏的武功何其深湛,怎会不知有人跟随在后?
还不待她细想追问,便听少年说:“我带你去见几个人,顺便考教一下你轻功到底精进多少?”
说罢也不待林越尔答话,少年便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旁房顶,这一招端的是身轻如燕,落足之时不闻丝毫声响,林越尔不禁在心中暗叫了声好。
少年在房顶冲她招手,林越尔见他挑衅当即也飞身而上,此时她终于领教到禇晏教她练好下盘功夫的好处来。以往她总觉自己轻功过人,无非是在山野乡村里无人会武而已,待后来一遇行家追杀便露了短。
见她身姿轻巧灵活,少年面露赞许,随即施展轻功往前飞跃而去,林越尔也紧跟其后。
两人在城中七拐八绕,飞上纵下,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来到了城西一间客栈。
房檐上少年迎风而立,指了一下足下,林越尔凝神细辩,隐约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自下传来,但隔着房顶终究听不清楚。
林越尔下意识伏身想要贴耳细听,不料她刚弯腰,腰间短剑碰到身下瓦片发出了一声轻响。
“何方小贼?”
“小心!”
林越尔耳中只闻得两声疾呼,一声来自足下屋内,听声音是个女子。
另一声来自身畔少年。
夹杂在二人呼喊声中,她面前瓦片被随之而来的暗器震碎,顿时瓦砾飞散。
屋内灯光自破洞中倾泄而出,林越尔尚未来得及去看屋内究竟何人,便觉有凌厉锐气破空袭向她面门,危急中她随手抽下一块瓦片挡在面前,一声脆响之后瓦片再次应声碎裂。
那暗器力道甚是强劲,林越尔只觉手上一阵麻痛,紧接着又是“嗖嗖”两声,暗器又自房内激射而出,这次林越尔心知非得退让不可,只能弯腰后翻一个筋斗避过暗器。
还不等她站定暗器再次接蹱而至,林越尔心中叫苦不迭,忽然眼前青影一晃,少年己搂着她的腰旋身避过暗器。
随即少年牵着她的手纵身跃向旁边一颗大树,两人尚在空中便又听得身后“嗖嗖嗖”几声,半空中借势不得,林越尔心想这次必是躲不过了,但觉少年握着自己的手用力一甩,她已被先行一步扔在了树上。
待她回头之际,正见少年也借甩她那一下的劲力落至地上,几枚暗器扑了个空,先后“叩叩”两声打在树干上。
这几声轻响却让林越尔心弦一荡,顿觉目眩神迷,目光所及之处逐渐褪色斑驳。紧接着又是同样两声,她猛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回到客栈房间。
夕阳余晖正透过窗扉洒进屋内,林越尔如坠云端混沌不已,一时间犹如庄生梦蝶,不知到底何时是梦,何时又是真?
敲门声再次响起,林越尔只能起身开门,却是禇晏来叫她吃晚饭了。
晚饭间林越尔一直心不在焉,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刚才和少年所经历的一切,暗器临门的飒飒之声,甚至是少年手心的温度,都和之前一样真实,可偏偏又和现在周遭的一切都充满矛盾不恰。
林越尔百思不得其解,想问禇晏,不知为何话一到嘴边又总觉得莫名不安。
白天睡了一个下午,待她再次躺在床上时却毫无睡意,一闭上眼睛总是听到石子敲击窗户的声音。她反复推开窗户,却再没一次见到有人站在窗下。
夜色如水,晚风时疾时缓,但见远处天空黑云重叠,想必不时便会有雨。林越尔临窗而倚,目光望到对面房顶,忽然心念一动,随即纵身跃出窗户。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求证什么,只是忽然生起一个念头,想要顺着少年带她走过的路线去看看,她想知道等待在那里的到底是什么。
林越尔循着记忆中的方向一路到了城西,果然见到那间客栈,她心中顿觉惶急,竟害怕自己走了留少年一人身陷险境。末了却又暗暗好笑,都不知是梦是真,便平白担心起来。
待她到了之前二人落脚的房顶,只见一切完好如初,丝毫不见打斗痕迹。林越尔在房檐呆坐许久,心中茫然无绪,似有一团大雾将她困顿其中,少年却在雾后若隐若现难辩虚实。
难道他真的只是一个梦中人?
约摸坐了半柱香的工夫,苦思无果之下林越尔准备起身回去,却不经意看到院中那颗大树,想起梦中情急时,少年曾奋力将她甩到树上。
她凝神看了那树片刻,随即跳到树上双手攀着树干缓缓下落,最后终于在离地约一丈处发现了几处疤痕。瞧那位置形状分明就是当时被暗器所伤,可这疤痕却似经年累月,缝隙中已长满青苔。
林越尔的手指用力扣着树干上隆起的疤痕,诸般念头猜测纷至沓来,直将她逼得喘不过气。直到指甲劈裂,她抽出腰间短剑奋力顺着那疤痕划开,然后用力一挑,竟然见到一枚已经陈旧泛黑的铜钱。
再挖其余几处,无一不是。
来的路上林越尔也曾有过许多猜测联想,天马行空匪夷所思者皆有,可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情状。正在她思潮起伏时,忽闻有人自前厅转进来,那声音耳熟之极,却一时想不起到底是何人。
林越尔忙翻身躲在树上枝叶繁密处,定睛一看,来人两男一女。当头一个武僧,随后是一个白面书生,一个黑衣女子。
不是钟陵一行人,却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