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梦境初遇 ...
-
林越尔是被一片淅沥沥的雨声吵醒的,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木屋里,此时天色昏暗,屋内唯有一簇烛光跳跃,照映出木屋里四壁萧索。
她头脑尚有些混沌不清,只怔怔地望着房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死了一次。直至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涌入脑海,她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是被人救了。
思及如此林越尔立时便想起身确认,不料一用力再次扯动伤处,痛得倒吸了一口气。
这阵声响惊动了一旁闭目养神的禇晏,他睁开眼便看到林越尔痛得脸色惨白,额上也沁出了密密的细汗。
禇晏快步上前将她扶起,右掌抵住她的后背,缓缓运功助她调理内息。直到她面色逐渐恢复,禇晏这才伸手取过一块巾帕替她拭去额上汗水,动作轻柔细致,甚是自然。
此时林越尔与他相距咫尺,近得连他睫毛投在鼻梁上的阴影都能看清楚。她不知道禇晏为何会救她,只好奇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却发现他虽然动作轻柔,目光却始终不曾与她相接。
“前辈。”林越尔试探着叫了一声。
禇晏只是鼻间‘嗯’了一声,随后便转身去放置巾帕。
见他如此,林越尔好奇心更胜,趁他转身之际,轻手轻脚欺到了他身边。
待禇晏一转身,两人不偏不倚地四目相对。只见禇晏呼吸一滞,迅速将目光移开,林越尔却似恶作剧得逞,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见她笑生双靥,天真烂漫,禇晏剑眉微舒,只低声叮嘱道:“身上有伤,切勿乱动。”
林越尔自幼父母双亡,虽然有邻里照拂,但终归失了至亲疼宠呵护。此次禇晏出手相助,又替她运功疗伤,实是让她心中感激不已。
此时听他叮嘱,虽然语调刻意疏离,但林越尔仍觉心中温热,随即乖觉地躺回榻上,一双杏眼却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禇晏。
禇晏却只是佯装不知,再次坐回椅子上闭目养神。
夜雨渐渐停下,只有窗外树叶上积水滴落的声音,扰乱了一室清静,东边小窗半开,凉风倾灌而入,吹得烛光闪动。
林越尔翻身面对着禇晏,心中诸般关于他的疑问盘旋,但见他不愿理睬自己,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只能在心中顾自猜想。
她记得失去意识前,禇晏曾问过她是否当真不认得他了。
林越尔凝神回想许久,实在不记得自己何时曾结交过这般厉害的人物,此时见他肩宽腰窄,气质沉稳内敛,年纪约近而立之年,难不成是她爹娘旧识?
脑中诸多念头纷乱,最后几时再次睡着的,竟连林越尔自己也未知。
待她再次醒来,窗外已经天色大亮,禇晏也早已不在屋内。
林越尔挪动到窗下探头张望,下了半夜的雨,此时山间鸟啼莺莺,呼吸之间花香草气沁脾。
这木屋倚山而建,屋外篱笆围了个院子,院里别无它物,唯独西厢窗外有棵梨树,瞧那树龄颇似有些年月,时值盛夏,枝头却只零星挂着几颗卖相不甚好的青果。
不多时,林越尔看到西厢后有烟雾升起,她心念一动,随即蹑手蹑脚摸到西厢查看,却是禇晏在煎药。
林越尔刚在门口探头,便听禇晏头也不回地说:“既然来了便坐会儿,药就快煎好了。”
“哦。”林越尔应了一声,随手拉过一张竹凳在厨房门外坐下。
这一坐下禇晏便又不搭理她了,林越尔百无聊赖,双手支颐,又将木屋打量了一圈,最后没话找话说:“前辈,这是你家吗?”
禇晏静默了片刻,就在林越尔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他说:“是一位故人居所。 ”
说完起身将煎好的汤药倒进碗里,转身之际下意识吹了吹面上热气,随即又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将碗递给林越尔时又是一脸疏离。
林越尔自幼无人约束,养成了她洒脱率直的性子,此时见禇晏待她的态度反复古怪,心中便如虫蚁噬咬,让她抓心挠肺地难受。
见禇晏就要离去,林越尔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拉他衣袖,但她伤后虚弱被禇晏一带便跟着踉跄了两步,端在手中的药汤也随之洒到手上。
那药汤刚从药罐里倒来,正是滚烫无比,林越尔“啊”地痛呼一声,手中药碗随之摔落在地。
禇晏闻声忙转身查看,只见她手上已被烫红一片。
见状,他剑眉紧蹙,担忧之色全然落入了林越尔眼里。
禇晏拉着林越尔来到水缸旁,舀着冷水一边替她冲洗烫伤处,一边责问:“手上还端着药,你拉我做什么?”
几勺冷水冲过,林越尔手背上慢慢升起几个水泡,虽也有些灼痛之感,可较之钟陵那一掌,这点疼痛实在不足为提。
闻言,林越尔悻悻地说:“就是有些问题想问你,可是你好像总是不想搭理我。”
禇晏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一眼,很快便又移开了视线:“想问什么?”
说完,他松开了林越尔的手,信步往西厢走去。
林越尔见禇晏松口,心中一喜,忙亦步亦趋地跟上前去。她心中疑问甚多,思虑许久,终于问出她心中最想问的:“前辈,我们认识吗?”
此时已到西厢门口,禇晏脚步一顿,复又继续前行:“你觉得认识我吗?”
林越尔显没料到他不答反问,自己倒被他问得一噎,随即便说:“那你一定是我爹娘旧识咯?”
“我从未见过你爹娘。”
说着,禇晏自柜子里取出一只瓷瓶,打开之后便有一股馥郁芳香,林越尔探头看了一眼,只见瓷瓶中装着碧绿药膏,禇晏用指腹在膏面上晕了几圈,然后向她伸手:“手伸出来。”
林越尔反应过来,忙将烫伤的手伸了出去。她见禇晏替自己上药时专注的神情,与昨晚帮她拭汗时如出一辙,心中感动,脱口便问:“既然前辈与我素不相识,那为何待我这般好?”
禇晏手上的动作如旧,头也不抬道:“我待你好吗?”
“嗯。”生怕禇晏不信似的,林越尔重重点头,一双圆亮眼睛弯成月牙形状,“昨日那三个坏人欺负我,你便很生气,我受伤,你便很担心,为我运功疗伤,还为我上药。我们林家村的乡亲待我也好,可他们的好跟你却不一样。”
大概是被林越尔笑容感染,禇晏眉宇微舒,浅浅的笑意氤氲在眼底,问她:“哪里不一样了?”
林越尔皱眉思索许久,最后无奈答道:“我也说不上来,总之从没有人待我这样好过。”
禇晏唇角勾了勾,似想扯出一个笑容,可那弧度却有些自嘲的意味。
最后他将手中瓷瓶递到林越尔手中:“我去给你盛药。”
直到禇晏离开后,林越尔才恍然回过神来,她适才的问题禇晏其实一个也没正面回答,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昨日褚晏救她时,言语中颇有回护之意,加上事后种种关怀照顾,让她感激中又隐隐藏着些不安,总害怕他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秘匙。
时值午后,艳阳当空,天空一碧如洗,山中一片花草清新之气。
禇晏提着鱼篓和鱼竿出门,林越尔自然也跟了出去。二人沿着山间小径迤逦而行,约摸走了一柱香的路功夫,便到了后山一处湖边。
湖东岸有片白果林,禇晏在白果树下寻了块大石坐下,然后抛下鱼饵。林越尔见湖面波光潋滟,让人不禁心襟畅然,转首对禇晏笑道:“前辈若想吃鱼,我下去给你抓来岂不是更快?何须在此枯坐半日?”
“山中湖水寒凉,你身上有伤,不要胡闹。”禇晏依旧轻声慢语,但神情较之昨夜已柔和了许多。
林越尔知道禇晏所言不假,心中承了他的好意,于是说:“那等我伤好了,再去给你抓。”
禇晏侧首望她一眼,见她双手支颐,仰着一张粉白的圆脸笑望着他,阳光被头顶树叶剪碎,倾洒在她脸上,望之生辉,灿若朝阳,道不尽的明艳娇俏。
禇晏莞尔一笑,转过头去望着湖面。
见禇晏不再开口,林越尔跳下大石便去林中转悠,虽然正值盛夏,可林中鸟语花香,草木繁盛甚是凉爽。
最后林越尔在林中抓了两只野兔回到湖边时,远远望见禇晏靠在身后大树上,双目微阖,似乎已经睡着了。
思及他昨晚整夜看护,此时必然倦了,林越尔扯了两根藤蔓将手中野兔拴在一旁树上,自己则爬上大石挥袖为他驱赶蚊虫。
忽然,不远处传来‘哗啦’一声水响,林越尔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另一棵白果树下,一个头戴草帽的青衣少年正在收竿,鱼钩上一条四指宽的鲫鱼正不住挣扎,鱼尾一甩溅了少年一脸的湖水。
见状,林越尔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少年不意此处还有旁人,一怔之下竟让那鱼儿给挣脱了。
少年只觉手中一轻,转头一看鱼儿早已跃回了湖里,不禁“哎哟”一声,赶紧抢上前两步,不住往湖中张望。
林越尔被眼前情景逗得捧腹大笑,纵身跃下大石来到少年面前,只见草帽下少年眉目俊雅,身如玉树,端的是个翩翩少年。
林越尔端详少年片刻,总觉十分面善,却又左右记不起在何处见过。转眼瞥见少年的鱼篓空空如也,心中歉疚,收敛了笑容说:“我将你鱼儿吓跑了。”
少年见鱼儿跑了虽觉遗憾,却也并未想要推责于旁人,展颜笑道:“终究是我与这鱼儿没有缘分罢了,怎能怨怪旁人?”
见少年也是爽快洒脱之人,林越尔顿时心生好感,笑说:“瞧你年纪不大,说话却如此老气横秋。”
少年赧然挠头,随即环视湖岸一周,随口说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独自一人在这深山之中?”
林越尔心中略感疑惑,禇晏所在那块大石离少年并不远,按说一眼便能看见,为何他会说她是独自一人来的?
心中这般想着,林越尔回身一看,岸边却哪里还有褚晏的影子。她顿时心慌莫名,几步奔回大石旁四下张望,却发现不仅禇晏不见了,连那少年瞬间也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