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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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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郎君眉目间憔悴了不少,却面带喜色,将周怀闵牵到里屋坐下:“听闻陛下待你极好?”
周怀闵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平静地说:“孩儿正巧入了陛下的眼。圣恩难测,孩儿也不敢妄自揣度。只是陛下如此行事,君后那里定然是介意的。”
方郎君是赞同他说的话的,言语间又担忧了起来:“本来是想着让你四姨夫帮忙给你找个好人家。我和你母亲原来是想让你平安顺遂,嫁给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家,做家中的郎君,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谁曾想过会卷入宫中。”
“既然已经入了宫,就慢慢来吧。”
“说的也是。你母亲去世后,我们父子两在周家过得如履薄冰,本也不愿你变成我现在的模样。但是现在入宫,你可要收一收你那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跟他们打好关系,必要的时候左右逢源,不要太轴了。”
方郎君不知道宴会上陛下对周怀闵那般有兴趣,到现在还觉得怀闵是莫名其妙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他小心谨慎了一辈子,实在不愿自己唯一的儿子过与他一样的日子。
周怀闵了解父亲的想法,也怕他过于担心,便安慰地笑笑:“父亲莫怕。孩儿无论如何,都有退路。在宫里,不动情,就不会伤心。我不去害别人,别人也休想害我。只是陛下对君后实在是冷漠,我担心你在国公府很是不好过。要不然你还是回周府吧。”
方郎君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尖:“你在这,你让为父到哪里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就你一个命根子了,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别的牵挂。你过得好,他日我离世遇见你母亲,也好有个交代。”
周怀闵还是担心,李郎君的手段,他小时候就见识过了,更遑论当下他挡了怀玉的路。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在周怀玉闺房,看怀玉哭唧唧的样子,李郎君愤愤地拍着桌子:“都是周怀闵那小子,妖媚惑主!”
周怀玉委屈巴巴地说:“父亲,我怎么觉得是陛下根本不喜欢我。陛下,陛下根本就没碰过我。”
“都是第一次见陛下,谈什么喜欢不喜欢。”李郎君给自家儿子擦眼泪,终是心软大于理智,“你长得这般好看,陛下怎么会不喜欢你。”
“那罗君也那么好看,陛下也没去他宫里。而且,因为周怀闵身子弱,陛下还特意免了他晨昏定省,除非我们去长信宫,不然根本就见不到他。”
“而且徐文聪那般有才情,陛下也没有去瞧过。哪怕文聪木讷,那他也比周怀闵好看啊,为什么,为什么陛下就是看不到我们呢?”
“还有章卿,是那样的单纯可爱,陛下……”
周怀玉不停地扒拉,把后宫所有人都说了个遍,怎么都想不明白。
李郎君倒是有自己的想法:“陛下幼年登基,心性与一般女子不同。十四五岁就带兵打仗,再残忍的杀戮都见过。这怀闵常年体弱,又喜欢念佛吃斋,指不定陛下是好他那慈悲为怀的模样。”
周怀玉听的一愣一愣的,呆呆地说:“那,那孩儿现在要学念佛吗?”
李郎君用食指戳戳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儿子:“你呀!你其实只要坐稳君后的位置就可以了。到时候陛下新鲜劲过了,你再生个皇女,就什么事都不用担心了。女人的新鲜劲儿最多也就两三个月,现在不过才三天,你就耐不住了?”
“真的吗?”
“父亲的话你都不信了?春日宴后,我说君后的位置一定是你的,陛下和太后都不可能让什么都没学的周怀闵做君后。你看,你现在不就是君后吗?”
即便听自己父亲这么说,周怀玉还是很伤心。
毕竟他从小就跟太后亲近,也是大家公认的未来君后。对于英明神武的陛下,他一直是以一个夫郎的角度去欣赏,去了解的。
那日在春日宴上,陛下又那般好看,说春心不萌动那才是假呢。
李郎君是知晓周怀玉小男儿的心思的。他将自己儿子拥在怀里:“不怕。陛下枉顾礼制,明日上朝,自然会有百官说这些事。若是陛下过两天到了你宫里,你就装的大度点。”
“你母亲不也很喜欢齐小侍吗。但是妾就是妾,礼法摆在那里。出于礼法,你母亲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只要我依旧保持贤惠的表面,你母亲只会越来越敬重我,明白吗?”
周怀玉依偎在他怀里,有些郁闷,又有些好奇地问道:“二姨只有二姨夫一个夫郎,就算只有周怀闵一个儿子,也不纳妾,那是为什么?”
李郎君被问得一愣,眼里不知觉有了羡慕的光:“其实……你二姨真真儿是个玉树临风,用情专一的好女子。只是命不好。”
要不是因为……方郎君也不会落得现在的境地。
周怀玉跟自己父亲又说了许多体己话,一直到正午。
本来他们就想几个人吃一顿,平国公却唤了全家人一起用膳。
“大哥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平国公带着齐小侍和齐小侍的儿子周怀星珊珊来迟。
周怀星一见到周怀玉就蹦蹦跳跳地窜过去,将他的胳膊抱住:“我大哥不愧是京中第一美人!”
“胡说什么!”周怀玉点点他的脑袋,“就你嘴甜。”
等众人坐下,李郎君才道:“怀星也快及笄了吧?”
“是的!”周怀星点头,脸上还有孩子的天真稚气,“今年末我就十五了。”
平国公满意地点点头,拉过李郎君的手:“之前怀闵过来的时候,你不是替他看了许多人家吗,现如今正好给怀星用上。好好给怀星相看相看。”
说着,她看向门口:“怎的二哥和怀闵还没有过来?”
话音刚落,座下的几个庶子庶女脸色就五彩纷呈,有的还悄摸摸地往周怀玉那边瞟。
不等他们开口,方郎君带着周怀闵就过来了。
“臣(臣夫)见过君后,君后——”
“起来吧,这是作甚。不过是一家人吃饭。”周怀玉嘴上是这么说,却根本没有站起来,等俩人行完了全礼才摆手。
他们还准备坐在往常的位置,周怀玉先发制人:“怀闵哥哥,你现在好歹也是从三品容卿,坐我身边来吧。”
以前他们坐的位置靠后,也没有人提方郎君是正三品的国公郎君。现在周怀闵不过是容卿,却要坐到上位去。
等大家重新坐好,周怀闵习惯性拨弄双箸。却发现没有可以拨弄的链子。
周怀玉眼尖儿地看见他的动作,忍不住开口:“听说陛下给长信宫送了一套银质的餐具,其上雕花巧夺天工,精湛绝伦。现在用家里的,不太习惯了吧?”
他其实很嫉妒周怀闵,所以吃这顿饭,才不住地挑事儿。
周怀闵是知道的,却只能硬着头皮跟他说话。
一顿饭,光话题都换了好几个了。
周怀闵有些忧伤,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吃饭也可以这么累。
嚼着也累,心里也累。
终于吃完了。
周怀闵放下碗筷,都准备起身离开了。
门外的小厮却来报说陛下驾临。
平国公瞟了一眼周怀闵,又看了看周怀玉,然后示意大家出去迎接。
谁料小厮刚刚通报完,刘嗣徽就跨过门槛笑意融融地撩袍而入:“没成想打扰大家吃饭。只是朕过于想念夫郎,实在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只能提前来国公府讨人了。”
她嘴上说着夫郎,眼角的余光却死死地盯着那边长身玉立的周怀闵。
平国公候着腰:“大家都用完膳了。陛下来的正是时候。”
刘嗣徽见周怀闵拉着方郎君的衣摆依依不舍的模样,有些新奇地笑出声:“来的不巧啊,朕的容卿似乎是舍不得自己父亲。”
被忽然叫到名字,周怀闵吓得立刻松开了手。
看见刘嗣徽笑着的面孔才放下心来。
他即便是不舍,但也得跟着陛下走。
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马车到了皇宫自然就分开了。刘嗣徽中途下车,钻到了周怀闵的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