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陆染柒

2、被迫的晚餐聚会

　　下班，已经许久没有和自己打过电话的妈妈，不同以往居然破天荒给自己主动打了电话。想必一定就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告诉的。电话响三声后接起，
　　“念念，下班了吧。妈妈要给你讲个好消息。”
　　我大约知道她要告诉我什么了。
　　“说吧，是什么好消息。”
　　“念念，我们隔壁的沈阿姨一家子他们决定回国定居了，英国的生意因为疫情搞得有些萧条，所有打算放弃英国那边的生意了。”
　　“哦”我毫无波澜敷衍我妈，手里还拿着一袋准备下楼拿去分类屋的垃圾。
　　“刚刚和你沈阿姨一起买菜回家她告诉我，她儿子江忘也回国了一阵子了，特别高兴呢！说明天过去看看他，还想一起顺便看看你，一起吃个饭。”
　　“妈？你不会已经答应人家说我一定会过去吃饭吧？”
　　“对啊，我已经和你沈阿姨说了，你明天一定会过去吃饭的。而且沈阿姨一直特别想见你，都多久没见了。他们一家好不容易今年回来，我们才有时间见面。”我滴亲娘，你可真是我的好妈妈，你怎么不问问你女儿我想不想去呢？
　　“妈，你怎么可以先斩后奏呢？更何况沈阿姨是和儿子相聚，我去多不合适，而且我和江忘都多久没见过了，我怕见了有些陌生。不合适的妈妈！”
　　何况我今天还见到他了，他都没有认出我。
　　“不行，念念，我都答应人家沈阿姨了，就是因为太久没有见面才要见一见。没事的，念念，你以前和江忘关系多好，说不定见面之后自然而然就熟悉起来了。去吧，明天穿得漂亮一点。”
　　司念见分类屋阿姨不在，心里把今天遇见到的所有负面情绪和母亲说的‘好消息’都施加在这袋垃圾上，狠狠地丢进垃圾桶里。哐当一声，弧线完美。
　　“妈，不是见不见的问题，而是太久没有联系了，突然见面吃饭多少也会尴尬，况且我们互相不怎么了解了，人都会有变化的。”都多久没说过话了，真怕一说话直哆嗦。
　　每当自己想反驳，妈妈就会转移注意力。“对了，旺仔你什么时候接回去。它最近看着状态不是很好，估计想你了吧。牛肉干对它都不起作用了。你什么时候回家把它接回去。”说完，司念就听见旺仔在电话那头吼，抗议着。
　　不是聊江忘吗？怎么就扯到狗了！
　　“好，我这周忙完就会找个时间把旺仔接回去，让它稍微等一下。还有妈，别让爸再给他吃零食了，这几次视频我看最近旺仔都胖了。”
　　“行行行，记得明天和沈阿姨吃饭哈！”挂电话前还不忘来一句提醒。
　　“妈～”
　　“念念，喂？念念，喂？我听不见你说话啊？喂？喂？可能妈妈这里信号不好哈，喂？妈妈听不见，就当你答应了，妈妈要给你爸做饭了，挂了”
　　“……”
　　每次都来这一套，看来明天下班之后，不去都不行了。司念站在镜子面前，哀嚎！可是我这鬼样子去见江忘真的不会给他留下坏印象吗？黑眼圈这么重！这腰看着是越来越多肉了！女人为什么一胖胖肚子！这减肥也来不及了啊啊啊。

　　司念翻箱倒柜才找到这件长辈见了觉得得体，异性看了觉得温柔知性的裙子。穿上对着镜子发呆，也不知道江忘会有什么感觉，他会觉得漂亮吗？但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这么在意江忘会不会觉得好看，他爱觉得怎么样就怎么样！用力拍自己的脸，司念，你清醒一点！别因为他回来了，你就有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被他气得痛苦一整晚的。

　　到约定的时间，司念打车到沈阿姨发给的地址后。身体依旧很诚实的告诉自己真的很紧张很忐忑。上了电梯，站在包厢门口，深吸气！司念，别怂，不就是吃个饭，表现良好就行。吃完这个饭你就是王者了，再也不用害怕和长辈吃饭了，至于江忘，随机应变吧。
　　包厢内
　　“忘仔，等下念念来了可要好好和她聊聊天，别就知道吃不说话。你们都多久没见了，多讲讲话听到没有？妈妈可是很尽力帮你的忙，别让妈妈失望。”
　　喝着白开水地江忘一声不吭，眼睛看着窗外，晚霞落幕留下一抹粉红，美不胜收。似乎根本没有将妈妈的话放在心上。
　　“你倒是应一声，我怎么有你这么闷葫芦的儿子。”沈阿姨长叹自己儿子就那张脸看得过去，那性格简直就是个撬不开的锈铁。
　　而此刻在门后的司念还在踌躇不安，想着推开那扇门，江忘就会在那。那早已被自己握着有些发白的手指，紧紧地攥着门。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深呼吸了，也不知道第几次心理暗示了。
　　最后，司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开门进屋的，神智恢复时已经被沈阿姨热情招呼快坐下。眼神看过去，一旁的江忘坐在位置上安静喝着水，对上他那可以装下星辰大海的漂亮眼睛，他凝视着我，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从认识他那天起，司念就特别喜欢他的眼睛，整个五官都是好看的，但唯独那双眼睛总是让人念念不忘，眼眸深黑如墨，双眸剪水。哪怕已经5年没有见面，那双眼睛就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现在的他比昨天不知道帅多少倍，
　　昨天见江忘他戴着帽子，戴着口罩，穿得严实，今天的他和昨天的他全然不同。今天的他姿态慵懒，穿着休闲，一套浅色T，明明如此朴素的衣服，随意的穿搭在他身上总能让人眼前一亮。果然衣服好不好看，是看脸的。他脸上也早已褪去当年的稚气，少了点少年气，更多了男人该有的成熟稳重。依旧是那么好看，好看到让司念目光不想从他的脸上离开。
　　偶尔不经意地对视，那已经许久没有心动感觉的心脏经不住诱惑止不住的快跳，所有一切举止已经不接受大脑的控制。
　　这么久了，我对他还是没有任何的免疫力。司念，你还真是没出息！

　　沈阿姨赶紧眼神示意江忘，“念念来了”快打招呼，然后对着司念笑得灿烂无比。
　　“念念，来啦，快来快来，赶紧坐下。阿姨，好久没见你了。”沈阿姨挽着司念的手，牵着她坐在自己旁边。
　　司念起初认为一起吃饭会是江忘一家子，但其实吃饭的只有我们三个人，江爸爸因为工作上没法来。于是现在的位置就是司念左边是沈阿姨，右边是江忘。司念心里嘀咕自己是怎就半就着坐上了C位的。
　　“念念，好久没见，阿姨很想你啊，小时候就觉得你很可爱，当时和忘仔一起玩得可好了，就是后面忘仔留学了，阿姨也很久没有回国。现在遇上疫情，又加上忘仔也想回国发展了，才可以像现在一样开开心心地吃饭。让阿姨好好看看，哟！念念，现在长得更漂亮了。”
　　阿姨伸出手摸摸司念的脸，捧着笑，眼睛充满慈爱和宠溺。
　　“哈.哈.阿姨，没有，我一直都这样，没有什么变化。倒是阿姨这么久没见还是这么的年轻，没有变化。”司念紧张得只会打哈哈，生怕说错什么话，反倒是旁边这位似乎就是来吃饭的，从进门简单打招呼后，就没有说过话，只是偶尔往自己这看两眼。
　　阿姨似乎也察觉自家小子在那忘我的吃饭，完全不想参与并融入到我们两人的谈话里面。阿姨抬手拍了江忘即将伸向那盘鲍鱼的手背，气愤道：“江忘！你怎么就知道吃吃吃，念念好不容易抽出时间，你又不是个木头，一句话也不会说嘛。像话吗？真是把你惯坏了。”
　　“没事没事，阿姨，江忘也很久没见了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说什么。嗯，我饿了，先吃饭吧，阿姨你看今天你点了这么多好吃的菜。”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可别暴殄天物！
　　说完自己撇了一眼旁边这人，还真是一块木头，真是没变。不想讲话的时候真是死活一句也不爱讲。
　　“念念，你不用替他讲话，小时候就经常惯着他着性子，现在不要再宠着了。这个臭小子，这样的性格真是活该找不到女朋友。天天和他的猫过吧！你阿姨我有时候真是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算了，我们吃菜，念念，这是你最喜欢的松鼠鱼，尝一尝。”阿姨开始一一数落江忘。
　　司念一愣，觉得有点惊喜。江忘养猫啦？！
　　曾经某个夏天，司念和江忘坐在院子里聊到以后自己想要的生活。小时候的自己老是爱幻想，爱做梦自己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会生活的怎么样。
　　当时司念说：“如果以后工作了，我要自己住在小出租屋里，养一只狗或者猫咪都行。在我无聊时可以陪伴，牵着它遛弯。江忘，你呢？你想过你自己的以后生活吗？”
　　他答：“目前没有想过，嗯。从来没想过后面是怎么样的，活在当下，完成眼见的小目标就好了。”
　　“那你考虑养宠物吗？要不以后我们一人养一只。你养猫咪，我养狗怎么样？”
　　“为什么要我养猫？而且你不知道狗猫天生一对敌人，它们会打起来。”
　　“不会啊，现在很多猫猫狗狗都可以和谐生活一起的，你想想以后你要是没空养猫，我替你养。猫和你多合适，你幻想一下。”
　　“有时间幻想不如多做一道题，那样你可能离你的幻想变成现实更进一步。”
　　“嘁，没劲，你连幻想都不愿意。”
　　“真是个木头，我发誓以后再也不问你这类问题，自讨无趣。”我嘴里小声嘟囔着，还是被江忘听见了，脑袋被轻轻地敲了一下。
　　“说什么我的坏话，我都听见了。下回把它们憋在肚子里，别让我知道”。

　　饭桌上，那旁一直沉默安静吃饭的人突然开口了。
　　“我昨天见过司念。”
　　司念刚要伸筷子来一块自己最爱的松鼠鱼，正准备放入嘴中，一口到嘴的鱼就这样从嘴边掉了，司念内心怒吼：你为什么早不说话非要在我吃最喜欢的鱼的时候说话！！
　　沈阿姨眼睛放光，一脸特别想知道两孩子是怎么见面的看着我俩。
　　“你俩昨天见过？！在哪？你两个见过怎么不说呢！”
　　司念呆滞住，满脑子活动：所以昨天他认出我啦？那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也不打招呼？还是说我当时先假装没认出他，他也不好意思和我打招呼。所以进门冷漠，是对我当时假装不认识他而生气，于是进门就不和我讲话？也不至于啊！我们都能5年不讲话不联系犯不着因为这点事生气。司念又开始胡思乱想，脑补一场戏剧。
　　一旁声音传来，“昨天打疫苗在社区中心遇见的，见她忙，就没招呼。想着可以约着吃饭见面。”他若无其事描述昨天短暂遇见之事。
　　阿姨听着没劲，她可不是要听这个，还以为你们两个孩子会发生点什么结果就这？阿姨立马转移其他话题：“念念，你现在是在社区中心工作吗？之前怎么听说你妈在医院上班，现在换工作了吗？”刚问完司念，话音刚落阿姨张口又教训江忘：“臭小子！见过念念怎么不说。看我回去收拾你。”
　　“那个，阿姨，是之前在医院工作，但太忙了觉得顾不到爸妈，经常不能回去看他们。自己也想换一个工作。于是就换一个社区的工作，虽然也没有比医院轻松一点，但周末还算可以休息，并且现在工作地方也离自己住的地方也近。有什么事情还能自己照顾得上。”
　　“这样也好，女孩子也别太累着，现在工作自己喜欢也好。”阿姨停顿一下，缓缓说出那个特别想问的问题：“那念念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呢？”
　　空气停滞一般，
　　一秒，
　　两秒，
　　三秒……
　　果然和长辈见面的必然一道题，更何况现在自己暗恋了很久的对象坐在你旁边。
　　“没，阿姨，我没男朋友，最近也没有打算谈恋爱的计划。”自己这话说的也不知给谁听。只是觉得脸上有些滚烫，手心有些冒汗。
　　“是吗？那阿姨怎么听说有个男孩子追你很久了……”阿姨说话声越来越小，导致司念完全听不清，张口询问。
　　“阿姨？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啊，没事！阿姨自言自语呢！”
　　“那念念现在住在哪个小区？等阿姨有空可以去你家看看，给你做好吃的。”
　　“阿姨，不用那么麻烦，您来看我就很开心了。我现在住在金郡那，有空阿姨可以随时来玩，您要是找不到具体位置，下回可以约着我妈一起来。我随时欢迎阿姨。”
　　“好啊！不过金郡，”阿姨回头看一眼自己儿子，又继续说：“忘仔现在也住在那小区，之前阿姨给忘仔买的房子就在那里。你两个这么近，可以一起串门，一起有个伴。有空去忘仔家玩，看看他自己倒腾的房子。念念，顺便还可以帮阿姨我照顾这个臭小子，刚回国不久，还有什么的地方不熟悉的。”阿姨再看儿子一眼，然后两只手一只搭在江忘手上，一只搭在司念手上。
　　司念心里五味杂陈，只能对沈阿姨笑笑。“一定照顾，一定照顾！”
　　怎么就这么巧，我们就在同一个小区，怎么世界这么小。多年没见，本以为他留学以后我们应该不会继续做邻居了，现在我是该开心呢，还是该哭呢！可女人第六直觉告诉自己，这事应该没真么简单。眼皮不安的跳着，心里也跟着不安起来...
　　“以后还请多照顾~”礼貌又不失距离的笑，漂亮的那双眼睛就这样盯着司念。司念对上他的眼睛，心里发憷。照顾个头啊！看不出来我的不情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