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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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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重的咳声,我有些担心顾老头儿,看四周安静便出来了。
“您没事吧?”
顾老头儿闻声看向我,那双浑黄的眼睛里都是震惊。
“你怎么在这儿,他有没有发现你?”
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没听我的话!” 顾老头儿第一次这般质问我。
我自知不对,不做任何辩解。
“你今天耍小聪明知道的事,说不准以后就要了你的命啊!傻丫头……” 顾老头儿的声音发颤。
我眼睛有些发酸。这些年顾老头儿把我保护的很好,就和我爹娘一样。在山上的日子,真的很快乐……
但现在,那样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一阵感伤后。我缓缓抬眼看到了窗外已经远去的背影,心中万分坚决。
“您放心,在他杀我之前…… 我定会先要了他的命。”
“你说什么……” 他扶着木桌缓缓站起,眼里都是失望。
大概他想我能继承他的衣钵,然后和他一样名扬四海吧。可是我活着的意义不是这样的。
“白芍让您失望了。” 我就地而跪,任谁也不能改变我的我的决心。
他许久不说话,茶间里静极了。只有窗外的熙攘声不止。
“丫头,咱们回去吧……” 顾老头儿扶起我,我们离开了沈记茶楼。
他没再提那件事,就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山上的日子如水一般的淡,没有混入俗世的浊气。
已经是十月了。天寒了许多,最近总梦到在哲王府里的事。矮亭下的长谈,细雨里的偏伞……以及夜色下那盏菱灯。这些细微之事,让我动容。
不知他在虞城怎么样了。
“阿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恍然回神,哥哥走了过来。
他的伤好了许多,我也在适应着新的身份…… 他的妹妹。
“我在想……在想…… 那句暗语!”
“为什么是烁金年的辣椒,还只要二百零三颗呢?”
我不由得佩服我自己来,如今撒谎已到如此娴熟的地步。
哥哥垂眼,缓声道:“我们洛朝就是在烁金二百零三年亡的,椒字是我们皇城的名字…… ”
“那现在皇城的名字叫……” 想到此处我不禁彻悟,赶紧噤了声。
他微微低身,双手扶住我的肩,“你要相信哥哥,哥哥总有一天攻下这洛陵,光复洛朝。带你回家的……” 他眼里饱含着希望。
“咕咕……”
一只白鸽扑棱了几下翅膀落在了园子里。哥哥取下白鸽身上的信,展开来看。
“明天秦掌柜要来。”
我长出一口气,顾老头儿不在的正是时候。他几天前去了怀王府,照谢准的病情,明天回不来。
秦掌柜要来,是不是他们有了什么打算…… 虞城那边是不是要开战了?
夜里凛冽的寒风肆虐,我起身关紧了窗。屋里多少灌进了风,格外的冷。我不由得裹紧了被子,沉沉睡去。
但第二天再醒来时,却是万里无云的天气。
半晌时,秦掌柜来了。他见我在园中与哥哥同坐择着草药,不肯表明来意,只僵僵的站着。
“有什么就说吧。”
他望了望我,悻悻的说:“城中宽松了不少,公子还是尽快出城的好!属下已经将各地兵马转移到……”
他又挑眼看我,正好被哥哥瞥见。
“秦叔,不必如此惊慌…… 这是阿娆,我找到她了。”
秦掌柜蓦地抬头盯住我看了许久,“真是吗……”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见哥哥不否认,他匆忙顺了两口气继续说道:“属下已经将各地兵马转移到啸岭。那里易守难攻,是绝佳之地。足够我军休养生息了。”
我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这些消息对于延朝…… 可是一个绝大的完胜。
“很好,且让那老小儿再逍遥几日,灭国之仇定会找他报的。”
灭国之仇?朝廷一直都说行的是禅让令啊,是气数已尽的洛朝将皇位禅让给了附属小国延国的…… 看来,陛下手上也不干净。
“阿娆。”
我一时失神,无措的看向哥哥。
“哥哥要离开这儿了,你留在山上才最是安全。有什么事就拿着这个去甜糕铺,他们会帮你的……”
他将一枚方形玉坠放在我手中,“这坠子放在阳光下看,会显出字形。是你身份的象征,定要妥当收好。”
这时秦叔也向我欠了欠身,“属下会一直待在洛陵,公主有一切事都能来甜糕铺。”
这二人匆匆走出园子,等我反应过来时他们已不见了踪影。
我不由得苦笑,这是又往我身上套了一层枷锁呀,前世家仇,今世国恨……
若是旁的身份,我或许还有理由不去趟这趟浑水,好好报我的家仇就是了。可我是公主啊,这让我怎么推脱?
正踌躇间,顾老头儿竟回来了。他们一定是碰上了。
他看了一眼呆立在院中的我,叹了口无奈之气,生生得把我逗笑了。
他去屋里拿了药材后,才出来跟我说话。
“你哥哥走了,跟我去怀王府吧。你一人在这山上我不放心……”
顾老头儿带着我坐上了去怀王府的马车。
在车上我主动问起了那天茶楼里的事。
“蛊虫是出自我手,但我没想用它害过人…… 想用它害人的是黎懿。”
“那为什么是谢准?” 我又有了新的疑问。
“这又要牵扯到皇家秘辛了,此事与哲王还颇有关系。” 顾老头儿缓缓道来。
“哲王的生母肖氏曾是当今陛下的侍妾,在未入府之前还与黎懿有过一段情。后肖氏难产而死,陛下得知往日旧事,怀疑哲王血统……”
听完,我顿时明了。后背随即是一阵阴凉之感……
陛下明明很是宠爱肖氏,但唯独不待见哲王。但黎懿念着故人之子。借平乱之便,替哲王斩了怀王的臂膀。然后将此罪推给那图…… 横竖谢准中的是那图的蛊毒,陛下根本不会查!
真是步步为营,多缜密的计谋。难怪顾老头儿这般厌恶权贵,真是阴暗可怕。
我沉浸这思绪里,许久没回顾老头儿的话,他已靠在摇晃的车厢里睡着了。
不对…… 黎懿远远比我想象的厉害。他甚至算准了我面前这个老者的漠然,就算他不漠然,向天下行激愤之言,他也完全有能力平息一切!
以我之力,又如何跟他斗呢?无助之感涌上心头。
我撩开小帘,准备透透气。见一熟悉身影驾马急驰而过,看这方向十有八九是去南竹山的。
是佟修!
我急忙让车夫停车,顾老头儿被我惊醒。
“你去哪儿?” 他拉住我的胳膊。
“我回南竹山,有人在那儿等我……”
“是谁?”
“是哲王…… 我收了他的诊金,但我没有治好他的病。”
顾老头儿忽然放开了手,缓缓道:“去吧,哲王那儿能护你周全。谅黎懿也不能动你,只是虞城那里天气恶寒,记得多带些护心丸……”
我匆匆应下,就这样如此容易的下了车。
在南竹山下,我再一次见了佟修。他见到我从他那个方向过来,有些吃惊。
“佟大人,可是殿下有事?” 我问道。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定是一刻也未曾停歇的赶到这里。从他有意的躲闪我的眼神时,我便知一定是出事了。
“快说啊!” 我满心焦急的催他。
他半跪于地,对我说道:“才到虞城时,殿下寻了药来吃,可并无效果。无奈总是头痛,殿下听信了庸医之言,服了那庸医给的药。”
“刚服时疗效显著,殿下就日日服用。刚开始只需少量便可,但最近需要服下很多才能止痛……佟修实在是心里没底,这才私自来请顾大夫!”
听佟修所言,哲王服这药已成瘾了。
我上了山,拿了一些药和护心丸就跟着佟修去了虞城。
这一路上,越临近虞城越冷。
哲王屋外站了许多将士,一个个犹如霜打的茄子没了精气神。见佟修带我过来,都一齐涌上来求我治好他们的殿下。
见到哲王时,他半披着发蜷缩在床上,脸上沉青,头疾看来是加重了不少。
他的眼神恍惚的很,好像不认得我了。
“顾大夫?”
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在他叫我时松了下来,我快步走到他床前。
“没错,是我。我来了……”
他无力的点了点头,突然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我一直都在等你,等你给我点灯……”
话音刚落他便昏死过去,我真的怕极了。还好他只是晕了过去。
我给他开了药,强灌他喝下后我才放下心来。
我等了整整两天,他终于醒过来了。
“这药是我亲手开的,你放心喝。这次说什么我也要看着你喝完。” 我的语气不算好,可他却笑了。
他缓缓坐起来,我下意识的为他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他垂眼似在看我。
“佟修,这屋里有些冷,你去寻个炭盆来吧。”
佟修闻声进来,满脸的震惊。
“这有什么的,你家殿下生着病怕冷也是正常,难不成佟大人寻不来?”
佟修连连摇头,麻利的出去搬了个炭盆进来。
不一会儿,屋里可暖暖和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