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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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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得凑近他们,仔细听着。
哲王道:“当年还是多亏延北王,及时率援军赶到才救下谢将军。”
怀王在一旁连连附和。
他们忽然停了。我正听的入神,一头撞在了哲王背上。
真硬…… 我不由得揉了揉额头。
这一撞可好,不仅哲王回头看我,就连怀王也是一脸惊奇的瞧着我。更可恨的是…… 佟修竟然笑出了声。
我只好把头埋下去,试图缓解一下这尴尬的场面。
“佟修…… 有什么好笑的。”
一道声音就这样止住了佟修的笑。
我一脸感激的看向哲王,虽然他也在努力憋笑……
怀王会了意,也替我打着圆场。“真是对不住,让顾大夫这般劳累…… 一会儿就让顾大夫好好休息。”
哲王轻咳两声道:“时候不早了,别让谢将军等急了。”
我们这才进了菊秋厅。
我终于见到了怀王口中那个身受重伤的谢将军谢准。
他靠坐在床上,唇色惨白。整个人毫无生气,好似只有一副骨架支撑着。看着好像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但仔细看来,眉宇间的坚毅还能透出他曾经驰骋沙场的英姿。如今躺在这儿度过数年时光,真是可惜。
我随即为他诊脉,那图的毒蛊我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看他的脉象…… 应是中了血蝴蝶蛊毒。
这种蝴蝶蛊得成不易,毒要从创口处入从能达到害人的目的。
我抬眼问谢准:“将军当年受的外伤在何处?”
谢准一愣,“在背部……”
“请将军把上衣褪去,民女才好救治。”
谢准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上衣脱下。我不禁暗笑,难不成他还害羞了……
在看到谢准背部那一刻,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背上满是纵横交错的疤痕,哪一道才是当年受的伤?
“这…… 究竟是哪一道?”
我将目光投向怀王。怀王神色微动,略微发颤的给我指了指那道斜横半个背部的疤。
“拿匕首来。”
哲王离我略近,他将匕首递给我。在我握住刀柄的那一刻,上面竟还微微残存着温气。
我划开那道疤,黑红的血液顺着整个脊背流了下来。我用针取了一些,放进瓶子里。
“擦血用的巾帕都要烧掉,里面已经混入虫卵了。”
我又将创口处撒上药粉,没想到的是,站在一旁的怀王竟屈身为他披上衣服。
天下能有几个人受他燕怀甫这般礼遇!
我吃惊于怀王这一举动。但反看哲王,他见此倒是一脸淡然。
我顿了顿声,道:“这蛊毒民女尚无解法,只能上山寻求师父帮助……”
哲王转眼看了看天色,怀王顺势道:“那还请顾大夫早去早回。”
我点头转身而去,没想到哲王也跟了上来。
“三哥也要走吗?” 怀王一脸不解的问。
哲王脚步顿了顿,回道:“本殿下送送……”
就这样,哲王与我一起出了菊秋厅。
“顾大夫不用惊讶,自怀王开府以来,谢将军就在此养病。他们二人自小便相识。”
想来哲王还记挂着我刚才表露的吃惊,但我这会儿挂心的却不是那件事。
“殿下,我想问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 哲王侧头问我。
“我想问的是,殿下平时都有随身携带匕首的习惯吗?”
哲王一怔,压低声音说:“当然没有……”
我低头浅笑,“那殿下怎么今日想起了,莫非提前知道我今日要用匕首?”
哲王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上来。
我看着他满是不知所措的样子,实在觉得有趣的很。
“顾大夫,马车已经套好了。”
不觉间我们已经走到门口,佟修正在马车旁站着。
我转身辞别哲王,上了马车。
随着一道鞭声,马车驶动。我将帘子撩开一个小角,看到驾车的人竟是佟修……
佟修,他向来不是跟哲王形影不离的吗,怎么会来送我。想到此处,我的想法不由得荒唐起来。
怎么会呢,哲王肯定是怕我跑了。才会派佟修来看住我的……
再掀帘时,马车已停在南竹山下。
“佟大人,我看再快也要等到明天清晨才能动身去怀王府了,不如您去城外客栈里歇一晚?”
夜幕即将落下,佟修没有推辞。
我也上了山,草从里一阵异响。我不由得惊叫一声。
佟修在远处听到声音,“顾大夫,怎么了?”
就在这时,草从里一阵低语。“姑娘…… 我是好人,别声张。”
我定了定神,大声回应佟修:“没事,不小心滑了一跤……”
车轮声渐渐远去,我扒开草堆,看见了一个人。他满身是伤,腹部的创口还在往外淌着血。
“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我摸黑从药箱里摸出一粒丸药递到他嘴边。又撕下裙边为他缠住伤口。
想来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回答我的话了。
“坚持一下,我带你上山。”
我吃力的扶起他,就这样带他去了木樨园。
“小白芍!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这又是谁……” 顾老头儿趁着月色给我开了门。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他好像快死了。你快救救他……”
顾老头儿一把扶过他,我的肩头顿时轻快了不少。
顾老头儿带他去里间治伤,我在外间等着。桌上放在从谢准身上取下的虫卵。
我趴在桌子睡着了。
再醒的时候,发现桌子上多了一盒药丸。
顾老头儿从里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堆沾着血的绷布,我那条被血染紫的蓝色裙边也在其中。
“去换换衣裳吧,弄的满身血…… 吓我一跳。”
我朝他疲惫的笑笑,便起身去换衣服了。
等我再出来的时候,顾老头儿已经烧好了一壶清茶在院子里等我。
我推门而出,一股秋凉气让我顿觉舒爽。全然没了倦意。
“这世道马上就要乱起来了,你又救了一个不明身份的人……” 顾老头儿一脸严肃的样子。
“他说他是个好人。”
顾老头儿倒了一杯茶给我,无奈的说:“傻丫头,他万一骗你呢?”
骗我,直觉也告诉我他是个好人。
“无妨,他此番遇到我,便说明他命不该绝。若他真是十恶不赦的恶人,自有这清明世道惩治他……”
顾老头儿听罢轻抿了一口茶,“真希望能如你所愿……”
天渐明起来,顾老头儿才与我说起谢准一事。
“桌上的药你带去怀王府,让谢准每日取一粒化水服用。”
我点了点头。
“还有,怀王府那儿你不必再去了。跟怀王说,药吃完那天我顾清源会亲自去他府上。”
我愣了愣,跟顾老头儿再三确认。他确实要亲去怀王府。这完全是我意料之外的事。
“别乐了。我这一下没看好你,就让人拐到怀王府去了…… 真是让我操不完的心。”
我进屋拿了药箱,装好了药。就匆匆下山了。
临走时,顾老头儿最后叮嘱我:“小白芍,记住,治好了哲王的病要赶紧回来,这辈子都不要和这些人混迹…… ”
我下山心切,胡乱应着声。
等我到山下时,佟修已经在等我了。我们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怀王府。
到怀王府时,哲王和怀王两位殿下都不在,安管家说是陛下急诏他们入宫,还连同各位大臣……
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正巧,我也能借着这个空档问问谢准他这伤是怎么回事,顺便问问当年那件谋乱一事。
我拿碗添了温水,按照顾老头儿说的将药丸化了水,给谢准端了去。
“谢将军,你不必忧心。过些时日我师父会亲自来怀王府的,到时你的病一定会痊愈的。”
谢准接过药碗,对我道谢。
“还不知将军当年是怎样受如此重的伤……”
“这个说来话长了,当年黎景与那图王族勾结,我领旨去雪原截断那图向延北的援军。那图王军尽数都是精锐骑兵,一场血战后,我们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这么说,将军的伤不是在雪原一战中受的?”
“不是,这伤……是在那图王宫受的。”
“我率幸存将士赶去北漠城时,现任延北王黎懿已行大义灭亲之举几乎血洗了整个城都。最不堪入目……是黎景的府宅。”
听到此,我脑海中又浮现当晚的惨状。
“然后呢?” 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下面发生的事情。
“然后黎懿就带我去看了黎景与那图勾结的罪证,黎景的罪名坐实了。我身携这些罪证杀入那图宫。”
“赶到时,那图王当众畏罪自裁。我救下了被那图王关入刑牢中的那图王子。正当此时,我准备班师回朝,却遇偷袭。我这伤就是在那次偷袭中受的。幸亏延北王及时赶到,才救下了我的性命……”
怎么会,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是娘的生辰,我和爹做了长寿面给娘祝生。我们早早的睡下了,后来是被惊醒的!
而谢准到时,我们全家就已经没了……
这件事……是错的!
“顾大夫…… 顾大夫……”
我恍然回过神来,问了谢准一个几乎无人敢答的问题。
“谢将军真的相信…… 黎景叛乱了吗?”
谢准果然慌忙逃避我的眼神,但随即又笑出了声。
“当年陛下雷霆震怒,将黎家三人尸体悬于洛陵,已警后者……”
“斯人已逝,我相不相信又能挽回些什么?真与假,陛下已不在意,这世上也没人在意了……”
我缓缓抬头看向谢准,他许是相信我爹的。不然已他当时的盛名,皇帝为何不直接派他去北漠城……
可他说的,也是事实。是以我之力。无法撼动的事实。
我就这样带着满腹的苦涩和心事,回了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