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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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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话他是凑在我耳边说的,我听的很清。但我却不敢将它放在心上,我所求之事向来不是容易办到的。
我怕我应下了,有朝一日他若办不到,反倒让彼此都难堪。
烛光悄然熄灭,夜色漆黑到看不见身影。他怀中温热仍在。
晨光初现之时,我醒来。他与我一同用过早饭。送他出门之际,他猛然回头抱住我,在我耳边轻语。
“放心,顾老我自会照顾。我会带你离开这儿的。”
我突然眼中泛酸,替他感到不值。
我缓缓推开他,“殿下,您该走了。”
他的双臂僵在半空,最后也只得草草落下。
“白芍,我昨晚说的话算数的。你要信我……”
“什么话?”
他有些失落,随后笑道:“没关系,我对你说过的话都算数。你不记得,我记得。”
“走了……”
他转身离去,只留一个孤寂背影。
日头快落下时,湄儿又来找我读话本儿了。
她的兴致减了许多,念完了就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
我端了桂花糕给她吃,她抬眼间眸中都是泪花。
“姐姐…… 你是不是不想待在这儿?要不是我,你今天就跟哲王殿下走了。对不对?”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看的让人心疼。
我帮她擦去眼泪,“不是,姐姐还有事情没做完,不能跟殿下走。”
她点了点头,“爹爹跟我说,我只要按他说的做。你就能一直在这儿陪我……”
“平日都没人陪你吗?你娘去哪了?”
她垂下了眼,“我没有娘,我是爹爹捡来的。”
这样便说的通了。在我幼时记忆里,当年的延北王并未婚配。
我拿了一块儿桂花糕塞在她的手里,“以后要是想来找姐姐了就来吧,姐姐还听你的话本儿。”
湄儿果然是孩子心性,听了这话,就立马笑逐颜开了。
——
明日便是除夕了。王府中已是高挂红灯,连香沉园的门口都挂了两只小巧精致的灯笼。
哲王走后,我就在这香沉园里静养。时常有小湄儿来同我作伴,日子倒也不觉得难熬。
“姐姐,门口那灯笼好看吧。”
“好看。”
“是我选的呢。”
我从枕边拿出刚做好的红色绒花,“湄儿,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她一听有东西要给她,就兴冲冲的跑到我床前。
“快让我看看。”
我缓缓摊开手掌,给她看那两朵绒花。
“哎呀,好红啊……”
看她这个反应,应该是十分不喜欢了。
她轻捻起这两朵绒花若有所思道:“姐姐和哲王殿下送过这些东西吗?有没有什么定情信物,我好写到话本儿里……”
“有,但你确定要写到话本儿里吗?”
“快跟我说说,我肯定写。”
“…… 是把匕首。”
她愣了愣,“你们这信物还真是与众不同……”
我笑了笑,故意问她:“你还要把这匕首当做定情信物写到你话本儿里了吗?”
她赶忙摇头说:“不了,我……我再去翻翻别的话本儿。”
“今天晚上我来寻姐姐守岁啊,要等我。”
她顺手将那两朵绒花放入荷包中,拿着她的话本儿就走了。
趁着湄儿走了,我这才将数日前就准备默出的秘法写完。我刚搁笔,就听见湄儿在园子里叫我。
“姐姐!”
我起身出去,见她慌张无比。
“爹爹突发急症,你快去看看吧。” 彼时湄儿眼中已开始泛泪。
我也未做停歇,立即就跟湄儿去了延北王的房里。
只见延北王躺在床上紧闭双眼,额前都是细密的汗珠,脸色骇人。看来是病的不轻。
“湄儿…… 你去让看看灶间有没有热水?”
“嗯!”
听到我的吩咐,湄儿很快便出去了。我环顾四周,偌大的房间里,除了延北王就在无他人了,这不正是我下手的好时机吗?
我果断的拔下发间的素银簪子,正欲向延北王颈间刺去……
耳边突然响起哲王在暗中对我许下的诺。
“这虎,我替你杀。”
此番行刺不论成功与否,生还的机会都是那样渺茫……但此时不杀,又不知等到何时去了!
我心一横,用力刺下,眼看簪子就要刺破皮肤。
“姐姐,水来了!好烫……”
一声惊呼,打乱了我所做的准备。我只好顺势将簪子藏入袖中,接过湄儿手中的热水。
“爹爹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探上延北王的脉。
这脉象…… 怎么跟那日谢准的那么像,真是越发的奇怪了。
正当我疑惑间,延北王突然醒了过来。慌忙抽走手臂。
“爹爹,你可算醒了……” 湄儿半俯在他的床前,很是担忧。
他缓缓坐起身来,少言安慰了湄儿便对我说:“本王不过偶感风寒罢了,这点小事怎能劳烦顾姑娘。”
一黑衣男人适时的进来了,延北王随即吩咐道:“黎管家,去请大夫来。这里……就不劳烦顾姑娘了。”
我不由得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簪子,可那又有什么用。早知机会转瞬即逝,就应当毫不迟疑的刺下去。
“顾姑娘,天色已晚。你就先回去歇息吧……”
延北王已经婉言相拒,为了不暴露我的真实目的,只好先行退了出去。
出门时,外面响起了爆竹声。
又是新的一年了。
五彩缤纷的烟花将整个香沉园都点亮了,我倚坐在窗前,看这唯一美景。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我恍恍惚惚抬头,看见湄儿正隔着窗在外头站着。
“不是说要守岁吗?在等你呢。”
只听她嘿嘿一笑,“是我失约了,那作为惩罚…… 今晚就跟姐姐睡好不好?”
“这不大好吧…… 我这一身的病气,千万不要过给你了。”
她三步并两步的走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在床上说:“爹爹说,我是有福之人。我把福气过给姐姐,说不定姐姐的病就好了。”
我暗自无奈,这小姑娘能言善辩的。我也说不过她,只好一同入眠。
“还好爹爹只是感了寒湿之症而已,我可要吓死了呢……”
她一边说着,还不忘为我扯扯耷拉着的棉被。
“真是寒湿症吗?”
“对啊,我亲耳听见大夫说的。他诊错了吗?” 湄儿欠起身问道。
“没有,他诊的正对。”
延北王的脉象的确是寒湿之症,但有几处蹊跷,是九成大夫都不会发觉它的不对。
我曾诊过谢准的脉,当时也是明确得知他中毒的情况下才发现这脉象的不对之处,想来多数大夫未曾见过想谢准那般的病者,也是不会发现的。
延北王的脉象显然要轻上许多,这蛊大概也是近半年才染上的。
想到此处,我郁结的心情好上不少。杀你不成,自有公道在。染上此蛊,不仅必死无疑,更有焚身之痛。
甚好。
外面烟火声俱停,我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
“王爷!虞城失守!”
这道声音来的急促,从正堂一直传到了香沉园。
我猛然从床上惊起。
虞城失守了,哥哥的目的竟是虞城。
果不其然,延北王不顾病体匆匆赶去了皇宫,这下皇殿上怕是要吵翻了天。
这虞城失守,想必这谷原也已经是哥哥的囊中之物了。
哲王这曾让人们称赞的功绩,顷刻之间全部化为乌有了。想必此时的处境怕是比我还要艰难吧。
待我冷静半刻,起身穿好了衣服。湄儿也醒了,她非要拉我去看她的花灯。
刚出香沉园,就听见黎管家在跟旁人闲话。
“哲王这回怕是不成了,听说被抬回来的时候被砍的血肉模糊……”
“啧啧啧……还是太年轻了,虽说是得到消息就赶去了,但这虞城本来就守不住,还偏要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