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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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颠簸，无人顾我病体。万分难忍时，我打开了秦怀若给我的锦袋。
那里面装着一个黑色小瓶。打开后我略闻了闻，竟有些几味要紧的药材，我服下两粒来。
看来，这个秦怀若也是精通医术的。
——
延北这个贫瘠之地，冬日没有半分翠绿色。都是凄凉萧索之感。
这儿是我的故乡。
我撩帘而望，眺见一斑驳城门，北漠……
“郡主！来了来了，马车来了！”
伴随这道呼声，马车停了。
我款步下车，见府前亭亭而立一位绿衣少女。脸若银盘，一姿一态尽现少稚气。
她一把拉起我的手，十分认真的问道：“爹爹说，你是给我作伴的。是不是啊？”
她眨着那双大眼神定定的望着我，我的手被她攥的竟有些温气儿。
正愁不知如何作答，延北王适时的出现了。
“湄儿，这是贵客…… 不得无礼。”
她努嘴望了望延北王，又朝我福了福身。
“湄儿退下了……”
她提起裙角，缓缓转身，步态盈盈的走向府中 。
延北王望着这小姑娘浅笑着朝我致歉：“小女湄儿不懂事，让顾姑娘见笑了。”
小女…… 这竟是他的女儿。我有些吃惊，这么好的姑娘，竟有他这样的爹，真是可惜了。
延北王将我安排在了香沉园。他说那里很僻静，适合我研究毒蛊。
“王爷有所不知，这蛊需在来年开春之际才能培育。此时，并不行……”
他有些失望，“那便等到来年开春吧，顾姑娘也好好休养一番，来年不要误了要紧事。”
言罢，他就转身离去。
我正欲回房歇息，又听见一阵虚音：“姐姐…… 姐姐……”
我四下观望，终于在墙院上看见了那个叫湄儿的小姑娘。她正‘骑虎难下’，十分发愁。
“快下来，姐姐接着你。”
她纵身一跃，落在我的怀里。
“姐姐，你好香啊……”
我急忙低头嗅了嗅我的衣裳，然而并没有什么味道。
“小郡主，快回去吧。下次可不许爬墙了。”
她又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姐姐，我还不想回去呢。”
我顿时不知拿她怎么办了，看着她也是十一二岁的模样，怎么还这般磨人。就只好带她进了屋。
这一进屋她就从怀里掏出一个话本子。笑扬扬的给我瞧。
“姐姐，这是我自己写的呢。我念给你听好不好？”
我磨不过她，只好坐下听。
一桩故事罢了。我不禁扶额无奈，这不就是官家小姐跟落魄书生的故事嘛。
谁知她还洋洋得意的问我：“怎么样，这故事好吧？”
“好…… 姐姐觉得，不如你写些新的话本。改天再来？”
她满口答应，欢欢喜喜的走了。
我也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
一觉醒来，外面扑簌簌的下着雪。屋子里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冷气，相反却是暖烘烘。
我正想翻身再睡一会儿……
“姐姐，你醒了？我连夜把话本儿写出来了。”
我顿时睡意全无，她怎么还在这儿？
直到我起身看见那个烧的火红的炭盆和她沾了些炭灰的脸蛋儿，她套在外面的绿夹袄也沾上了炭灰。
突然想起昨日那般敷衍她，歉意就顿时涌上心头。
“你这衣裳都弄脏了。”
她低头瞧了瞧她身上那件衣裳，满不在乎的说：“不碍事。姐姐过来用饭吧，姐姐一面吃，我一面给姐姐念着话本儿。”
我暗自无奈，这小姑娘就这么喜欢话本儿？
“说时迟，那时快。面如冠玉的威武大将军翻身一跃到皇墙内，躲避了贼人的追杀。看见了美……”
湄儿正说到兴处，就听见下人通报说：“小郡主，府里来贵客了。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湄儿被扫了兴致，颇不高兴。
“姐姐，话本儿先放你这儿…… 我去去就来。”
少时，我也用完了早饭。正准备将那秘法要点悉数默出来时，下人又来传唤说也让我去一趟。
我整了整衣容，就跟她去了。
——
等我去时才得见那堂上所坐并非他人，竟是哲王。
他正与延北王潇洒对饮，佟修为他斟酒时瞧见了我。
“顾白芍见过哲王殿下，见过王爷。”
“顾姑娘请起吧。” 哲王垂眼将一杯酒缓缓送入口中。
“王爷可真是好本事，用了什么法子将我的人从虞城诓到了延北啊……”
“这，这已经是殿下的人了？” 延北王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也不得不惊叹哲王说起谎来竟也如此厉害。
只见哲王突然向延北王拱手笑道：“这还得多谢王爷呢。此番本殿下前来，就是来带我这小娘子回去的。”
哲王这番话说的毫无余地。他是怎么了，难不成他没明白我信上所说，这样大言不惭，出口张狂！
延北王拱手回礼道：“还请殿下恕罪。这人呢，还不能交与殿下。”
哲王听罢，眉锋忽转。“为何？”
延北王在一旁陪笑道：“小女湄儿四岁时入府，一直体弱。老臣有意让她习些医术，就特地请顾姑娘前来授课。”
“如今要是走了…… 小女怕是不肯呢。”
这好巧不巧，湄儿此时也上了堂前。看她怯懦的眼神，我便知道这是延北王的好计谋。
哲王犯了难，脸上的愁容尽显。想来也是他唯一一次主动示好权臣，却也是碰了壁
但为何他会突然来延北，往日也未见他提过与延北王府有过什么交集的。
况且，依照他生母的事，他不应离延北王府远一些吗？
堂上安静极了，这两人都不肯让步。看来哲王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带我出这延北王府。
“王爷！”
佟修出乎意料的半跪在堂前。
“实在是殿下与顾姑娘分隔两地太久了……”
听罢，我与哲王面面相觑。看来…… 这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只见延北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佟大人快起，快起。本王明白了，这就吩咐人去把香沉园布置一番。就让哲王殿下在此住上一晚！”
“多…… 多谢王爷！”
看佟修的脸涨的通红，不知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那番话来，真不容易……
等我再看向哲王时，他的脸色不甚好。但那紧锁的眉倒是舒展了。
这番惊心动魄的博弈，被佟修一句话所破解了。
——
夜幕悄然落下，哲王跟我回了香沉园。
“有什么话，您们就尽快说。佟修在门外给把着风……”
话音刚落，哲王冷不丁的给了他一拳，不轻不重。“真是话多，本殿下白天在堂上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佟修努力憋着笑，在暗夜里还能瞧见他的身子笑的一抽一抽的。
我推开了房门，请哲王进去。他垂下眼看我时，轻叹一声。
情绪复杂。
我们彼此的知道，白天那一套不过是迷惑延北王的障眼法罢了。佟修想来也是知道哲王有话和我说才在堂上演了那一番。
他在桌前坐下，面前是房中唯一的灯，昏沉暗黄。
“知道吗？你走那日，我去了南竹山……”
“若不是佟修拦着，你压根也不会到这种地方。”
他抬头望了望这周遭的环境。不算好，潮湿阴冷。但还好有不间断的炭火。
我没想到那日他会来的，我以为连佟修都不会再来了。
“你坐下，听我说。”
烛影摇曳，我也在桌前落座。我们之间隔着那盏灯。
“我如今已经来了，还不跟我走吗？”
“我不走。”
我明白他在期待着，期待我能跟他离开这里。
但我不能就这样走了，就这样放过延北王。我不甘心。
“你到底想怎样？顾老都跟我说了，这里你不能待。延北王会将他与顾老的恩怨全部都牵扯到你身上的……”
他见我坚决，瞬间没了耐心。
“我不能走，我有我的目的。就算没有顾老，我还会来这儿的。”
哲王无奈，许久不说话。
直到我支撑不住，呼吸渐急。他彻底慌了神。
我轻按他的手臂，定他的心。他一瞬间连呼吸都变的谨慎万分。
我在他的照顾下服了药，侧躺在他身边。他就在我的床前坐到了半夜。
“你心底的恨意就那么固执吗？我不懂你的恨与仇。但我清楚这延北王府对你来说…… 是虎口。”
我枕在他的怀里，在这危机四伏的延北王府中也感觉到了踏实二字。
“这虎口是我的劫。不入的话，我此生都不回安宁。”
他暗暗握紧我的手，“那你告诉我，怎样才能破了这劫？”
我起身俯在他肩上说出了我这两世的执念，唯杀延北王。
他听完，眸光微动。眼中是震惊，是害怕，还是什么？无奈烛光太暗，我看不清。
药力舒缓了心脏，我慢慢变的疲惫起来。昏昏沉沉间，我记得我又说了一句。
“不入虎穴，焉能杀虎……”
只听见他喃喃一声：“这虎，我替你杀。”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