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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跑路 ...


  •   “老...老祖宗...”寻真颤颤巍巍地觑了他一眼。

      男子面如金纸,两鬓龙须被汗水浸湿,一绺一绺紧贴额角,唇色发白,全身都在抖颤着。

      他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嘴唇,仍旧只吐出了一个相同的字眼。

      “滚。”

      寻真在心中小声腹诽了一句,刚撑着胳膊从他身上起来。男子猛地一阵痉挛,背脊仿若被电击,蓦地拱成一道桥梁。

      “你没事吧?”寻真试着去触碰他的额头。祁正满头大汗,五官狰狞,仿佛正在遭受极大的酷刑。

      火烧般的灼热窜上手背,男子体温高的惊人。可就在寻真触及他的这一刻,周身所有的痛苦奇迹般缓解下来。

      “奴才叫刘公公进来瞧瞧吧......”

      寻真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再次被他攫住,整个人倒钩似的趴在床沿,胳膊却被那人紧紧拉着。

      莫约半个时辰,祁正的呼吸由重到轻,胸腔起伏一波三折,他的脸色仍旧发虚,眸底却清明了很多。

      “你...”

      屋外一声嗳唷,刘公公弯着腰进来。眼风快速地扫过仍跪在脚踏上的寻真,浑浊的眸子转动两下,抬头摆上一脸谄媚相。

      “老祖宗,这丫头没犯着你吧?”他抬眉一瞅,没看着祁正的神情,心里坠坠的,亦不敢随意邀功。

      刘全胜上个月刚提了司礼监秉笔的职位,根基尚且不牢靠,一直想着依附祁正。

      这一个月来物件美人没少送,可老祖宗兴致缺缺,想必是没踩准喜好。寻真今日撞上了这葫芦口子,刘公公哪能轻易放过她。

      只是这丫头面色惶惶,老祖宗也没叫人走,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祁正哼笑一声:“刘全胜,上任还不到一个月,我看你这位子是坐腻歪了。”

      刘全胜闻言大惊:“老祖宗恕罪,奴才知错了。”

      "下次还敢擅作主张,紧着你这脑袋。"祁钧端起茶盏刮了刮,视线再次锁定寻真,“至于你...”

      刘全胜觑着祁钧的神色,心里有了掂量,接过话头道:“老祖宗问话呢,你是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

      寻真哪敢如实回答,今日有没有命回去另说,万一老祖宗回过神来,找上门拿脑袋怎么办?

      “奴才...”寻真心虚地笑了笑,“奴才是储秀宫婉嫔娘娘的宫女,方才替娘娘往贵妃处送了点点心。”

      祁钧权势滔天,但也要顾忌后宫有权势的妃嫔。寻真刚入宫就听闻,婉嫔和贵妃是宫里头最得宠的主儿,就算祁钧事后回过神来,也不是那么好下手追查。

      只见刘全胜压着眉头想半天,似乎是在回忆储秀宫是否有这么一个人。

      寻真看了眼他的神色,适时又补了一句:“奴才是前几天刚进宫,储秀宫的玲珑姐姐满了二十五,便由我顶上。”

      玲珑倒是有些印象,储秀宫的老人了。刘全胜这才打消了疑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储秀宫的丫头,代我向婉嫔娘娘问声好。”

      寻真乖巧颔首:“一定一定。”

      “老祖宗,您瞧...”话说到一半,只听“砰——”地一声。刘全胜臀部着地,巧士帽歪在脖子边,满脸灰尘扑扑。

      祁钧利落收腿,鄙夷地乜了他一眼:“没眼力劲的东西!此人话中漏洞满满,分明是在说谎。”

      刘全胜一愣,也不敢埋怨,低着脑袋看了寻真一眼,委屈道:“这...老祖宗,这我也分辨不出呀。”

      寻真暗道不妙,麻溜地跪在刘全胜边上,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

      祁钧嗤笑一声:“你说自己是储秀宫的宫女,可身上穿的却是下等宫装;你说你替婉嫔去贵妃那儿送点心,可宫里谁不知道,婉嫔和贵妃势同水火,是你死我活的劲敌。”

      寻真被他说的一身鸡皮疙瘩。刘全胜率先跳了起来,像是找着了出气筒,指着她破口大骂:“好啊,老祖宗面前信口雌黄,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

      “老祖宗饶命。”寻真以头抵地,在祁钧的眼皮下显得格外瘦弱。

      “你个不讲规矩的,老祖宗岂能饶你。”刘全胜说着就要上脚,寻真下意识往边上一躲,刘全胜踩了个空,脸朝地扑倒了金盆,水花四溅,

      刘全胜嗳唷连声,转脸对上祁钧濡湿的袍角:“这...这...”

      寻真倒吸一口凉气,弹幕池里五花八门的声音窜了出来——

      康熙皇帝:跑啊!还等什么?
      取名字费劲:小姐姐跑呀再不跑没命咯

      寻真咬了咬牙,从地上起身,小心翼翼地往外挪,碰到门槛的那一瞬,头也不回地跑了。

      祁钧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子没命奔逃的身影。脚下一阵啜泣,刘全胜浑身水渍,帽子歪垂,形容十分狼狈。

      “老...老祖宗,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去慎刑司领二十板子。”男子的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抬腿给了刘全胜一脚,“还有,把那丫头给我揪出来,不然你这秉笔也别做了。”

      刘全胜擦了把鼻涕:“是。”

      寻真回到尚仪局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沉了。白芮问她东西找着了没,她也只是囫囵了过去。

      夜里,宫女们回到落脚的地方,白芮挨着寻真,问她:“寻真,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呀?”

      “我没事,你赶紧睡吧。”

      寻真朝她笑了笑,心里却是打着鼓。她就这么跑了,老祖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已经托人寻她,到时候依着祁钧的手段,扒皮抽筋都不为过。

      “呀——呀——”

      紫红色的夜空,乌云如墨般铺展。几声乌啼贯彻长空,黄麻布封住了窗户,月光幽幽透进来几丝。

      寻真做了个梦,梦中有个小男孩,锦衣华服却狼狈不堪,看着她的眼神深邃而邪性。

      “你饿了?”

      小祁钧点点头。

      “可是我也没钱了。”小寻真叹了口气,指了指某一处,“喏,我瞧他们进去那儿,来年便有银子送回家里,想必是个好去处,你可以去试试。”

      小祁钧扭头看过去,画面迅速切换。

      眼前突然一黑,入目的是一间潮湿阴暗的房间,厚重的空气四处碾压,墙皮被水渗出污渍。

      一个男子提着刀,将小祁钧逼至墙角。

      “进了这个门,就别想着出去,到宫里当差的,谁没受过这个苦...”

      轰隆一声惊雷,雨声淅沥,门外小厮敲了敲隔扇门,对着屋内微弱的灯光恭敬道:“老祖宗,打雷了,早些歇息吧。”

      祁钧揉了揉眉骨,尚未从刚才的梦境中回过神。

      梦里的女孩虽然稚嫩,但五官样貌和寻真相差无几,怪不得他觉得熟悉,原来如此。

      -

      御花园,清华殿

      来往的太监微垂着头,小心伺候着在座的主子们,为首的女人珠钗玉坠、容颜雍贵。

       她瞥了眼坐在右首的盛装女子,话里暗藏机锋:“婉嫔妹妹如今有了身孕,怎地不在长春宫歇着?”

      婉嫔掩唇,状似无意:“姐姐有所不知,太医说了,这怀了身孕的女人呀,也要注意放松休息,不能老是在屋子里闷着的。”

      云贵妃哼笑一声,没再和她计较,太监远远瞧见皇帝仪驾,扯着嗓子往内喊了一声。

      “皇上驾到——”

      中嫔妃起身行礼,李玟身着明黄色朝服,下了撵,大步流星地朝屋内走来。

      他生的样貌俊朗,又正值丰年,一落座便惹来所有人炙热的目光。

      “众爱妃平身,不必多礼。”他虚扶了一把云贵妃,神情淡淡,有些心不在焉。

      婉嫔有身孕,自不必行礼,只拂了拂自己微隆起的腹部,朝李玟笑道:“皇上,您一来,嫔妾这肚子都有了响动,里头的小家伙见着你很高兴呢。”

      李玟脸上现出一丝笑意:“婉嫔近日可好?”

      “臣妾当然好了,皇上您瞧,我脸都圆了好几圈呢。”

      李玟满意地点点头,回过头交代云贵妃:“这几个月便劳烦贵妃了,婉嫔性子活泼,你要多加看顾。”

      云贵妃微微颔首:“皇上放心,这是自然。”

      婉嫔瞥了眼上首两人融洽的画面,心里暗暗咬了咬牙:“皇上,秀女们也来了好长时间了,要不我们开始吧。”

      李玟点点头,太监得到指示,照着名单开始扯嗓子念——

      “户部尚书之女杨氏——”

      迎面走来的女子身材高大,长相倒是喜庆,往中间一站,像立了根杆儿。

      婉嫔扑哧笑出了声:“这怕不是把金水河的华表给搬来了?”

      李玟也皱起了眉,抿唇摆摆手,太监抬着下巴高声道:“撂牌子,赐花。”

      “光禄寺少卿之女廖氏——”

      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身子快步走了上来,声音洪亮:“臣女廖馨容,给皇上、各位娘娘请安,祝皇上万福金安,各位娘娘年华永驻。”

      李玟神情微僵:“礼数倒是周全。”

      婉嫔不介意替他把话说全了,掩唇乐道:“皇上,这还没臣妾屋里的绣墩高呢。”

      云贵妃敛神,抿了口茶水:“终究是姑娘家,婉嫔这么说就过了。”

      “贵妃说的是,臣妾心直口快,哪有贵妃娘娘这么持重。”婉嫔睨了她一眼,心里冷笑。

      李玟懒得理两人的针锋相对,只给了太监一个眼色,示意他继续念。

      太监勾起身子,弯着手腕擦了擦汗,声音拔高了几分:“江南总督之女徐岚香——”

      徐岚香在殿外候了许久,她今日穿了件流苏霓裳锦裙,梳着飞仙高髻,容貌上乘,身形聘婷窈窕。

      李玟多看了两眼:“徐家女果然姿色出众。”

      云贵妃倒看出了她的心思,问她可是准备了什么才艺。

      徐岚香抿唇一笑,两颊用脂粉坠着霞云,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片赧颜:“小女子不才,为皇上娘娘们准备了一曲白纻舞,还请笑纳。”

      乐师奏起了音符,徐岚香两臂一挥,长袖在半空中漾起流畅的弧度。

      许是从没有人在殿选时,耍这样的心思,在场所有人都被吸引住了。

      徐岚香轻移莲步,到了李玟跟前。广袖如虹,轻轻跌落在他的肩头,下一刻又立马荡回空中。

      婉嫔瞥了眼,毫不留情地嘀咕了一句:“狐媚子。”

      一群蝴蝶飞了进来,很快在徐岚香周身打转。还没等她迎来众人艳羡的目光,只见云贵妃猛地站起身来,指着她对太监大喊:“快,拉出去。”

      “阿嚏——”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李玟喷嚏连天,两颊泛红,星星点点的红疹漫上双颊。

      “传太医!”
      “皇上怎么了?”

      徐岚香也慌了神,很快便有侍卫上前把她压住,李玟立马被人扶到后殿,云贵妃这才腾出手来问话。

      “大胆!谁让你在衣服上抹花粉的。”

      徐岚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娘娘恕罪,小女子实在不知道皇上对花粉过敏,小女子是无心之举啊。”

      婉嫔瞥了她一眼:“我看啊,是早有预谋,皇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贵妃娘娘可不能轻饶。”

      “不...不是...”徐岚香不住地摇头,脑海中霎时现出一个人影,她连忙抬头,“是昨天!是那个贱人害得我!是她告诉我要在衣服上抹花粉,这样可以讨个好彩头,是她!”

      “行了。”婉嫔拍了拍桌子,“疯言疯语的,贵妃娘娘,这样的人还不快赶出去,看到就心烦。”

      云贵妃也知道轻重,只是家中长辈与徐广是旧识,本来嘱托她多加照拂,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早些处置了以免引火烧身。

      “来人,拖下去,逐出宫。”

      两个侍卫上前来,架着人二话不说就拖了出去。

      徐岚香不可置信地瞪着眼,慌慌忙忙地摆手求饶:“娘娘...娘娘...我不是有意的...娘娘...”

      寻真和白芮被分派在延辉阁打扫,清华殿的动静闹得很大,来往的宫女太监噤若寒蝉。

      白芮循着声儿望过去,咦了一声:“寻真,这不是昨儿碰上的那人吗,怎么被赶出来了?”

      寻真从延辉阁二楼收回视线,嘴角抿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许是触犯了哪位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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