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公》俟竹

16、Chapter16

　　江衍良笑着拍拍她的头发，低声回答：“你好，如如。”
　　杨如回过神，想起来这还是在江衍良他家门口，立刻抽出身子，晃了晃手里提的橘子和烤红薯：“给叔叔阿姨买了一点水果，这是奖励给你的烤红薯。”
　　江衍良还保持着微笑看她：“怎么还是买了东西？”
　　“出于礼貌。”
　　江衍良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好，不愧是我们家的大小姐。”

　　杨如嘟嘟嘴，觉得他在敷衍自己，于是走过去扶着他的一条胳膊：“走吧，你的脚不能久站，还有，穿这件衣服站在外面会感冒的。”
　　江衍良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穿搭，他自己都没注意，还好不是很乱。

　　就要进门的时候，杨如突然停住：“叔叔阿姨真的不凶吗？”
　　“嗯……可以这么告诉你，我妈会过分……”

　　江衍良话还没说完，家门“啪——”一下被打开，秦依依旧穿着刚刚那件黑色连衣裙出现在门口，瞪了一眼江衍良：“你又准备说你妈什么？”
　　然后表演川剧变脸一般，温婉大方地对杨如一笑：“是如如吧，快进来跟阿姨聊天，别理这小子。”
　　然后拉过杨如的手进门了，还不忘把橘子交到江衍良手上，顺便说了一句：“把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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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分热情。

　　秦依拉着杨如走到客厅，江锡军在客厅看新闻。
　　没来得及让她换鞋，秦依就忍不住和她说话。
　　“如如，家里热，你把羽绒服先脱了，不然一会出去容易感冒。”

　　是很家常的一句寒暄，杨如礼貌笑笑，点点头，把脱下来的羽绒服捏在手里，江衍良看到这一幕，跳着过去，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羽绒服：“给我吧。”然后又跳着离开，把她的衣服挂在门口。

　　江锡军和秦依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对视一眼，露出些赞许的目光。
　　他们教的不错，把儿子培养的很细心。

　　杨如有些尴尬，她就硬着头皮开口：“叔叔阿姨，嗯……那个橘子可以润肺，冬天吃对身体有好处。”
　　杨如你是真的不会说话啊，这时候扯什么橘子！

　　杨如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

　　谁知秦依居然接过了她的话茬，她笑得温温和和，看着自己：“嗯，谢谢我们如如，阿姨每年冬天都喜欢买橘子吃的。”
　　“听良崽说，你和他一起保送北辰大学了？”
　　“对的阿姨，十一月中旬才得到的消息。”
　　“如如好厉害，阿姨和你叔叔都在北辰大学当副教授，这样呢以后我们一家人离得更近了。”
　　“是啊。”杨如笑笑，回味了一遍秦依刚刚说的话，阿姨是说了“我们一家人”吗？还真是跟我想象中的教授不一样。

　　杨如这次主动开口：“阿姨，我能参观一下……”
　　“可以啊，没问题。良崽，你领着如如在家里转一转，然后你们俩聊吧，我和你爸在客厅看看电视。”秦依顺口地使唤着江衍良，丝毫没有拿他当病人。

　　靠在一边墙上的江衍良闻声直起身，蹦跳着过来，略显无奈地对杨如说：“来吧，大小姐。”
　　杨如站起身，朝江父江母方向微微欠身，然后冲上前搀扶着江衍良，和他一起离开了客厅。
　　秦依抬眼看了一下，确认两人现在在书房，笑着悄悄给江锡军说：“江哥，你看咱们儿子和如如，是不是很像当年的我们？”
　　“那必须的，那可是我儿子。”江锡军一脸臭屁道。
　　秦依轻轻拍他一下：“也是我儿子。”
　　江衍良拍拍她的肩膀：“我们秦老师说什么都对。”然后朝她的方向挪了一下，拿过桌子上的橘子，开始给秦依剥。

　　这边在书房的江衍良带着杨如进来，只见她微微吃惊：“哦神了，这么多文房四宝。”
　　江衍良又靠在书房的墙上，对杨如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进来参观一下吧大小姐。”
　　杨如点点头，因为得到了准许，所以她就各种扒在柜子前面看毛笔和砚台，还有墙上江父写的各种诗词和题字。
　　“叔叔练这个多久了？”杨如看着眼前的那张“桃李满天下”，问。
　　江衍良还认真回想了一番，最后走过去，边把杨如折了一个角的衣领展平，边回答：“也许18年不止了吧，自我出生他就在写，秦老师也喜欢写这个，干脆装修的时候就把书房留的很大。”
　　“哦，”杨如明白了，指着桌子上放的毛笔，她好奇地继续问，“你会吗？”
　　江衍良勾起嘴角一笑：“会一点，不过没老江写得好看。”

　　随即他从杨如身后绕过去，从桌子抽屉里仔细翻找出一张纸，拿了一根毛笔，蘸了蘸墨汁：“你喜欢哪首诗？”
　　杨如一笑，立刻答：“纳兰性德的《木兰花》。”
　　江衍良微微一怔，转念一想，又笑了，他开始写。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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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几分钟，一幅小楷写成的《木兰花》跃然纸上。
　　江衍良说的不错，达到他父亲的水平还需练，但是它对于杨如来说很漂亮，也独一无二。忽然间，江衍良看到杨如闪亮亮的眼睛，透露着愉悦与欣喜，立刻说：“你要试试吗？”
　　“可以吗？我不会写毛笔字。”
　　“当然可以，我们都是从不会到会的。”江衍良没等杨如同意，又抽出一张纸，然后举着笔，很期待地看着她。

　　杨如没扫江衍良的兴，抿了抿嘴巴，走过去接下毛笔，但她一直对着白纸发呆，犹豫不决，害怕自己丢脸。

　　“把它夹在你的中指与无名指之间，像这样。”江衍良一边慢慢引导着杨如，一边鼓励她。
　　见杨如迟迟不动笔，江衍良又说：“你先写一个字试一下，我转过去不看，然后你认为可以了再叫我转身，好吗？”说完他就真的背过了身。
　　杨如犹豫着落笔，写了一个还算可以的“良”字，有些开心，又写了一个“如”字。然后她兴奋地去叫江衍良：“阿良，你快看我写的这两个字，还不错吧！”
　　江衍良闻声凑过去，看到三分生硬七分娟秀的一“良”一“如”竟然笑出来了声音。
　　杨如立刻有些委屈：“不好看啊。”

　　江衍良立刻弯下腰凑到杨如的面前，看着她整个人气鼓鼓的样子，特别喜欢，伸出两只手把她的脸颊托起来，护在手心里，望着她的眼睛，笑了一下：“没有不好看啊，我们如如写的都要珍藏，”然后又转身过去把纸拿在手上淡淡地笑着品鉴，“良如，真好听。”
　　而后小心翼翼地把纸折起来，放在胸前衬衣的口袋里：“它现在离我是最近的，杨如，我很喜欢。”

　　我的心脏，永远为了“是我们”而欢呼着跳动。

　　杨如刚刚脸颊被他托着的余温还在，那一瞬间她都有些发怔，下一秒又被江衍良这么直接告白，整个人更是呆滞在原地，睁圆眼睛巴巴地望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江衍良看着她一副小狗的模样，哑然失笑，自顾自地把桌子还原，随后拉着僵硬的杨如走出了书房，偷瞄一眼正在客厅看电视的父母，干脆忽略他们的目光，十分淡然地护着杨如走进自己的房间。

　　直到看到里面的装修风格，杨如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儿，于是推门就想跑，江衍良顺势拉着她的手臂坐在床边，看着她又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嘴角上扬就没下来过，这才安慰说：“我还是个人。”
　　这话一听更不对了……
　　于是杨如弱弱开口：“我，咱俩都是未成年。”
　　江衍良微微翘起自己扭伤的脚，叹气：“我能怎么样你？”
　　杨如有些尴尬，抬手摸了一下鼻子，一点一点挪着坐在离门最近的床边。

　　江衍良笑她：“坐那么远，不参观一下吗？”
　　杨如点点头，这才木讷地站起身子，在房间里四处转悠，她第一次进男孩子的房间诶，纯灰色的床品很干净，和大多数男生一样，有自己的球鞋柜子，还有墙上贴着的球星海报，设计的落地窗上摆的都是手办，还有电脑桌，看上去是打游戏用的，只不过在上学时期就被征用成了书桌，正对着电脑桌的角落立着一把吉他。
　　杨如挑起嘴角一笑。
　　房间不大，对于江衍良一个人住来说却足够了。

　　杨如渐渐放松下来：“叔叔阿姨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嗯，说说看，哪里不一样？”彼时的江衍良正在床边看手机，听到杨如说话，他立刻把手机锁屏放在枕头边，抬起头看她。
　　杨如把手背在身后，很认真地回答：“大学教授嘛，也属于老师，所以我以为你爸爸妈妈会很严肃，中规中矩那种，可能你在家也会是那种吃个饭都要坐笔直的性格，结果，很出乎我的意料，看来是我刻板印象咯。”

　　“阿姨很……小女生？这个比喻不太对，但就是这种感觉。叔叔吧，就很儒雅，说话也很温和，看向阿姨的时候都是整个人都是笑眯眯的。”
　　“可以啊大小姐，评价都很到位，不过还有一个，就是他俩都爱挖苦我。”
　　杨如没忍住笑了一下：“没办法，你搁古代最多谋一个书香世家不成器的小儿子玩玩。”

　　“那你呢？”
　　“我啊？唔……我的性格，容易被一杯酒毒死。”

　　江衍良笑她，摇摇头：“不对，你应该是京城中的小公主，一辈子养尊处优那种。”
　　“你也学段雨是吧？”杨如不满地眯起眼睛，觉得江衍良在嘲讽她，“那父皇怎么能允许我们在一起？”

　　“我觉得古代的皇帝肯定会说你怎么配得上朕的女儿巴拉巴拉的。”

　　江衍良又摇摇头：“不，我只是觉得，你太耀眼了。”
　　好似我们早就遇见过，在几十，几百，几千年前，你会一直那么耀眼，那么干净，那么无忧，是冬夜烛火般的存在，我的大小姐，不论在何时何地，总该是最好的，你尽管做你自己，因为这才是你。
　　古代的我们也许就像平行的两条直线，此生都不会有交集，但是此时此刻的江衍良会爱上杨如，直至那个属于我们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