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啼鸦

5、春光暖阳

　　两人一前一后从办公室里出来。
　　楼层拐角大厅的声控灯忽地亮了，声控灯其实没有多大好处。

　　“干什么，丧着个脸”，江渚说。
　　然后接着问：“哎，清哥跟你说什么了？”
　　顾知秋略过江渚走向班级后窗。
　　双面楼里每个班级靠楼道的那面墙只有一扇窗户，钉在最后一排，它是真正意义上的高清。
　　纪时雨走到他的座位上坐下，陶然和钟霖凑到纪时雨身旁，和江渚一样，问了相同的问题。
　　“清哥谁给我一个大麻烦”，顾知秋盯着纪时雨看。
　　“啊？”江渚皱了下眉。
　　“咱们要来个新人”，顾知秋说。
　　“咱们组都八个人了，还来？！”江渚努力压住声音好让他的震惊不喷泄而出。

　　二班小组制是六人制，六人一组多出来的两个人，李清给分配到组长是顾知秋的第五组。江渚身为副组长的确不希望有人再来，组里每多一个人只意味着组长和副组长承担的任务要比别人多。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清哥原话”，顾知秋叹了口气，拿了他放在窗台上的练习册和笔又蹲了下去。
　　“不会是‘如沐春风’吧？”江渚也跟着他蹲下去，他试探着问。
　　“不然你觉得是谁”，顾知秋没好气地说。
　　江渚精确地捕捉到顾知秋的愤怒，没再说话。

　　经过几天的过渡，学生们的精神得到有效的恢复，二班的同学们继续实行之前的小组制度。
　　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上午的第二节英语课，李清算是体验了一把。
　　二班的班级座位布局是中间和南北靠墙各八行三列，外带讲台旁边多出来的两个。八行三列很符合李清指定的六人小组模式。
　　清醒状态下的学生们在课堂上的热情非常高，小组内的讨论尤为激烈，但这其中并不缺乏混迹其中的“无言”小组。

　　人的惯性是，在不熟悉的地方，和不熟悉的人面前保持冷漠状态。
　　顾知秋面部表情和“如沐春风”的行为动作很好的诠释了这种状态。
　　第五小组八个人趴在桌子上闷头看题，和前一排做走廊边上的两个同学不同，他们是趴在离走廊近的同学的桌子上，而纪时雨并没有趴在桌在上，甚至他和顾知秋之间有一人之隔。
　　都快坐到他们旁边的小组去了。
　　从小组讨论开始，李清就在讲台上盯着他们。
　　整个第五小组显得和这个班格格不入。
　　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braille’是什么意思?”
　　坐在倒数第二排中间的沈宜抛出的这个问题打破了第五组的静默。
　　“哪儿？”顾知秋问。
　　“第三行。”
　　“这个对整篇文章的翻译没有多大影响，可以直接跳过去”，顾知秋顿了几秒说。
　　“哦，对对，还有这儿，改错就这一个地方我不明白”，江渚翻了他的卷子。
　　“这个地方是......”顾知秋凑过去。
　　就在纪时雨偏头听着的时候，李清站在了他面前，和他对视一眼后，李清用他卷成卷儿的卷子敲了两下顾知秋的桌子。
　　“哎，哎”，李清说“干嘛呀，你们组九个人，九个，除了你们八个剩下一个是空气呀,啊？”
　　李清在他们头上画了一个圈示意他们趴在桌子上的，而后又看向纪时雨，“你坐那么远干嘛，过去。”
　　纪时雨往右边挪了挪，但还是隔了点距离。
　　......
　　“他身上有刺啊，能扎着你？坐这儿！”李清用力拍了下顾知秋的桌子。
　　这一声很大，班里瞬间安静，除了第五组的，所有人都回头看了一眼后，声音又立刻响了起来。
　　纪时雨拽着凳子到李清指定的地方，顾知秋给他腾了腾地方。
　　当小团体内来了个谁也不认识的人时，团体内的气氛会莫名变得尴尬。

　　下课后，纪时雨并没有挪动位置，毕竟，就算挪了下节课也得搬回来，太麻烦。他趴在自己的腿上 低着头做题。
　　这三十分钟课间班里乱糟糟的，和纪时雨以前呆过的班级不同，至少下课不像现在叽叽喳喳。
　　纪时雨回想之前的班里下课是怎样的，脑袋里竟然没有多大印象。
　　好像，之前下课他就在做题？
　　不，准确地说是几乎整个班都像他一样，除了个别在外边问题的。

　　“你叫纪时雨？”沈宜问。
　　“嗯”，纪时雨抬头时才发现，组里有七个人在看他，另一个在他旁边正呼呼大睡。
　　顾知秋一只手搭在肩膀上，手指轻轻点着他的脖颈，校服大开，整个人透露着“活人勿近”的气息。
　　说实话，纪时雨挺佩服顾知秋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他睡眠浅，在班里是绝对睡不着的，反观顾知秋，似乎就算有人在他耳边大声说话他也不会醒。
　　“我叫沈宜，这个班的数学课代表，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们”，沈宜笑了下。
　　“我叫江渚，化学课代，也是咱们组的副组长”，江渚说。
　　“李鸿涛”，顾知秋前面的人说。
　　剩下的几个人也都开始自我介绍。
　　纪时雨整个人愣了下，他其实本来没打算和他们认识。
　　“这个睡死的，是咱们组长，叫顾知秋，你应该认识的吧”，江渚说。
　　“认识”，纪时雨瞥了一下顾知秋，接着问：“他......每天课间都这样？”
　　“......,差不多吧，你可以当作没他这个人”，江渚想了几秒坏笑着说：“不当人......也可以。”
　　或许是姿势不舒服，也或许是听到江渚说他的坏话，顾知秋挪了下身体。
　　仅仅一个课间纪时雨差不多把这一片的人认识了个遍。
　　好像......
　　还行。

　　晚自习放学，纪时雨把东西胡乱塞进桌子里，拎起书包飞也似地冲出教室。
　　开学前几个星期，各科老师应给不会注意到他这个转校生——反正他是这样想。
　　至于其他的，明天再说。
　　这要搁以前，纪严霜肯定指着他念上几百遍的“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但现在他并用考虑那么多，也不必承受上百遍的珍惜时间名句的折磨。
　　他现在满身依附着“自由”两个字。

　　鸟不归巢：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我就说清哥对转校生很上心，你们还不信，看看，刚来就进了大强那一组。

　　要说五组在班里称第二应该没哪个组敢称第一，先不说班级前几在他们组里，光是前几天五组的积分足以让其他几个组望而生畏了。至于统计积分时为什么排倒一，就另当定论了。

　　他乡：这人什么来头啊。
　　一个傻B：好像是从市里来的。
　　鸟不归巢:卧槽!市里？！
　　他乡：强哥，你会不会地位不保？
　　消息一出来，底下就不间断有人艾特顾知秋。
　　顾知秋：你们一个个兔子啊，飞那么快。
　　顾知秋:我刚到家。
　　江渚：我看又是你在哪儿磨磨蹭蹭。
　　顾知秋:呦，你今天不潜水了/坏笑。
　　一个傻B：这一看就又是被对方法师给灭了/坏笑。
　　鸟不归巢：你不行啊/坏笑。
　　江渚：给爷死！/白眼。

　　正说着，沈宜往群里发了几张图片——今天的数学答案。
　　对于苏晓这种每次在快放学布置作业的老师，班里唯一有答案的沈宜无疑成了全班的救世主。
　　饲养员一号：可以先“对对"答案.
　　鸟不归巢：卧槽，爱死你了，沈姐。
　　饲养员一号：行了别贫嘴，你们写不完，我得挨两顿骂。
　　二班的猪圈群里此时来了一轮“谢谢沈姐”的轰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