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啼鸦

4、春光暖阳

　　缘分适时巧妙，背点悄悄来到。
　　“在楼下就能听到你们的声音，干嘛，要造反呐......\"，顾知秋和江渚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听着李清在班里的训话。

　　三楼楼梯转角大厅里的声控灯忽地亮了，两个老师说话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他们大声地谈着自家学生，其中一个男老师的声音特别清亮，清亮到在双面楼西楼梯口可以清清楚楚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在三楼中间走。
　　顾知秋和江渚无言低头站着，书本抬高，仿佛能刚刚好挡住路过的老师投来的目光。
　　虽说上学期被撵出来是次数不少，被罚站磨出来了些脸皮厚的本事，再加上身高的原因，“高傲不可一世”的姿态从未降低，但毕竟今天是开学第一天，罚站什么的总归是不太好，他们不免觉得有些丢人。
　　手里的笔虚无的动了动，本子上倒是什么都没落下，江渚晃了晃身体慢慢转过去面对着墙壁。
　　“不在沉默中进步，就在沉默中死亡。”
　　江渚迎头对眼撞上贴在墙上蓝色打底揩字标语。
　　班主任简介，班主任寄语，班级宣言，成绩公布告示栏——双面楼里所有班级外墙的标配，剩下的地方大部分都贴上了励志标语，且先不说这些标语是否真正能激励学生们，倒是学生们把它们玩明白了，时不时地念一句来“激励”同学，也有些同学会自动忽略掉一些字，比如江渚，他的眼里此刻只看到了“沉默”两个字。
　　江渚极小声骂了句“操”。

　　顾知秋偏过头叹了口气，小声说：“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出来？”
　　“因为他看见的是我们俩”，江渚加重了“我们俩”三个字的读音。
　　简单来说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江渚对着顾知秋点点头。
　　顾知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后背倚着墙跟蹲了下去。

　　也许是刚开学的缘故李清没有教训他们太长时间，他也是刚刚开完会回来。
　　在全体教师会议上李清作为优秀班主任上台发言，这并不是第一次，几乎每一次大型考试，二班的平均分，优秀率，上线人数（李清每一次大型考试都会参考高三分数线）都位居全校第一，但偏偏二班这个学霸班里的学生们没有一个想走学霸高冷，安静的路线，用两个词来形容就是吵吵闹闹，叽叽喳喳，让李清操碎了不少心。
　　李清在班里转了几圈后走到纪时雨身后拍拍他的肩膀朝他挥了下手示意他出来。
　　顾知秋蹲在那儿看题，另一只手转着笔，刚准备往上写解题过程听到开门声倏地站起来。
　　“你们俩给我好好站着”，李清出来说。
　　“哦~”，半死不活。
　　纪时雨出来时路过他们看了一眼。
　　这走廊里的灯简直死亡。

　　“市里的进度应该比河唐快一点，所以对你的影响不会太大，你只要调好你的作息，和河唐同步就行....”
　　上完晚自习后，老师们大多都不愿意呆在学校，现在还留在学校的大多就只有班主任和政教主任，班主任们一般都呆在自己班里，政教主任往往会搞突然袭击，从班级后窗口出现，纵观整个办公室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的成绩，数理化和语文都不错，相比之下....英语差的有点多，原先学校的英语应该也不是按课本来上的吧”，李清抬头问。
　　“嗯”，纪时雨点点头。
　　“那这样，我让咱班英语课代表带带你，以你的程度期中考试一百以上没问题吧。”
　　“行”，纪时雨低头思考了下。
　　“那你去吧顾知秋进来一下。”
　　“顾知秋？”
　　“哦，外面站着呢。”
　　一道晴天霹雳打在纪时雨头上。

　　“一会清哥来了怎么办”，江渚说。
　　“先认错”，顾知秋抬头。
　　“在咱俩这儿有用吗？”，江渚想想上学期被撵出来的次数不少，估计别人还行，他俩认错的“真诚态度”在李清那儿早就一文不值了。
　　“万事皆有可能嘛”，顾知秋从靠着的墙上挺起身站直，一只手搭在江渚肩上，面对着他，“首先，要让他知道我们过往的‘深情’。”
　　卖惨，你就差把这俩字写头上了，江渚心想。
　　两人对视了一眼，“剪刀石头布”，同时出了布。
　　双人之间的竞赛有时候很简单，比如这种可以迅速而准确的决定胜负。
　　最终的决胜局以顾知秋的剪刀对江渚石头收尾。
　　还没等他们作出反应，办公室开门的声音促使两个人赶紧低头站好，又同时向左向右一跨步，顾知秋站在靠办公室的那一边。
　　从办公室出来的那个人朝他们走过来。
　　河唐建校初期的实验楼基本是被搁置的实验室，高中的课程（除了体育和微机课）基本是在自己所在的班级完成，所以刚开始实验楼是栋空楼，没有人来，实验楼里的灯学校自然没有给予过多的关照，后来学校录取的人越来越多原先的三栋教学楼渐渐承载不了过多的学生就把实验楼改造了一番。
　　尽管前几年实验楼换过灯管，但换的基本都是教室里的，走廊里并没有多管制，到了一定时间灯管不免会老化，故此走廊要比教室里暗许多。
　　顾知秋和江渚低着头没有瞥见出来的人是谁，但抱着“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心理，顾知秋上了。
　　“老师，我们错了”，四十五度鞠躬，他闭着眼，纪时雨正正站在他面前。
　　“大强，大强，错了，错了”，江渚踢了踢顾知秋的脚后跟小声提醒。
　　“大强”源于他们上学期的一场电影，里面的人物叫“小强”江渚嘴贱给顾知秋起了个“大强”，一学期下来顾知秋也接受了，与之相对的是江渚的“二狗”。
　　顾知秋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蓝白球鞋，向上看去纪时雨冷冰冰低头看他的脸。
　　少年的要强总是表现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比如在喜欢的人面前要表现的好，比如自己再“狼狈”也不想让讨厌的人看到，再比如我们大强同学为支撑身体而向前伸出的脚。
　　看屁，顾知秋对纪时雨做了个嘴型，姿势依然不改。
　　“顾知秋，班主任找你”，记时雨扭头对江渚说，他极其不愿意承认面前的人以后要带他的英语，倒是没注意向他鞠躬的，聒聒噪噪的人黑了脸。
　　你大爷.....
　　“顾知秋！”，李清站在办公室门口喊。
　　顾知秋立马弹直了背应了一声。
　　“干嘛呢，到办公室来一趟。”
　　“哦，好”，笑意盈盈。
　　双面派？
　　完了，纪时雨心想。

　　李清办公桌上摊着两张成绩单，其中一张顶上写着“二班期末总成绩”七个粗体大字，另一张是纪时雨的。
　　顾知秋端端正正站在办公桌前，以他做了李清一学期的课代表的经验来看，这人又要开始逼逼叨叨，最起码十分钟。
　　学生对学校里的铃声特别敏感，尤其是下课和放学铃声。
　　又要晚走了，顾知秋心里叹了口气。
　　实验楼南有两处假山，两道假山由中间的柏油公路连接，办公室靠走廊内侧的窗户被白纸封上，被封了的地方半点“风”也不透，倒是靠假山一侧的窗户向窗外大放光彩，纪时雨偏头看向窗外，被灯光映照的树上枝丫光秃秃的，说到底纪时雨比顾知秋还不愿意站在这儿，从他知道顾知秋是这个人之后。
　　两脸生无可恋。
　　“你们两个的成绩差的并不是太多”，李清的眼神锁定在顾知秋英语一百四这一栏，扫了一眼纪时雨的成绩后悠悠说。
　　九十六和一百四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而且坐的比较近，也挺方便”，李清接着说。
　　嗯？方便什么？顾知秋皱了下眉，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知秋，你是英语课代表，所以说有义务带带这门学科不好的同学”，说着李清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嗯”，顾知秋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那行，那纪时雨就先归为你带的小组”，李清往前把两张成绩单整理了下。
　　二班在四个重点班算是最规矩的一个（班主任最规矩），至少会严格按照学校的规划走，比如学校规定每个班要设学习小组，二班绝对有，而其它三个重点班就看班主任愿不愿意设了。
　　哦~空有其表哦~顾知秋先是心里嘲笑纪时雨一番，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清....老师，我连他考多少都不知道，怎么带啊”，顾知秋现在恨不得跟英语课代这个官职撇清关系，然后潇潇洒洒脱身而去。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李清是铁了心了。
　　“不是，这....”
　　“顾知秋...物理六十九”，李清看着成绩单慢慢念道。
　　顾知秋立马闭了嘴。
　　上学期他跟李清信誓旦旦保证，期末考试物理绝对上八十才避免了不被请家长的灾难，但眼下他并没有达到目标，疯了一个寒假，他倒是忘了这茬事。
　　“那...那...那...行吧”，顾知秋无奈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