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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   彼岸花发芽了。

      望着那呈现出一片新绿的嫩芽,叶惜心里因叶学佲和叶崇山的到来产生的顾虑被欣喜替代。这种花比较难养,他每天都细心照顾着,虽然彼岸花的花朵难长出来,但总归是成功了一小步。

      叶惜在窗边坐了好久,久到叶学佲和叶崇山坐上了车子离开,看着车子消失在视野里,他这才起身走向门外。

      书房的门依旧是紧紧闭上的,叶惜来到厨房,容姨已经快准备好叶弦的晚饭了。

      见他来,容姨把饭放在盘子上,说:“这就好啦。”

      叶惜的手抚过盘子的边缘:“容姨,您端上去吧。”

      容姨正在擦手,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又笑道:“又生你哥哥的气了?”

      叶惜不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生气吗?算不上吧。只是,昨晚太冲动把那句话问出了口,加上今晚叶学佲和叶崇山的到来,他和叶弦已经一天没有说上话了。

      那个问题,其实他知道答案的,叶弦也知道的。

      容姨下来后他还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容姨只对他说了一句“去休息吧”就要回厨房,叶惜喊住了她,问:“我哥,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容姨瞧了瞧他,又说,“我哪里能看出来呀,你哥在那坐着呢,没跟我说话,你实在担心,上去看看不就知道啦?”

      见叶惜不说话,容姨劝道:“你哥也很累的,他那么疼你,跟他闹什么脾气?”

      叶惜在书房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容姨说的话他自然明白,他也不觉得这是在和叶弦置气,只是一些事情十几年不提不代表不存在,一提出来就没有那么好收场了。越长大就变得越来越贪心,小时候的他能在叶弦身边待着就很满足了,可现在他对叶弦的感情早就超出了对待亲人的那份纯粹,他想要知道一些问题的答案,变得不知足,变得得寸进尺。叶弦到底只是把他当成西西的替身,那句话问出了口,显得他过于痴心妄想。

      所以,他要怎么能当作没有说过,像以往那样呢?

      这一晚叶惜睡得不踏实,开始迷迷糊糊做起了梦,梦里的爸妈面容忧愁,手里攥了一把钱,说这是家里仅剩的积蓄,梦里的环境昏暗,他被人关在车里,颠簸和封闭使他的胃和心脏都很不舒服。码头的风,鱼汤的腥,高烧引起头爆炸似的痛,都成了他不愿再回想的噩梦。

      叶惜猛地睁开了眼睛,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四周寂静,什么都听不见。

      他坐直了身子,没了睡意,开始想,叶弦此刻在做什么,已经入睡了吗,又或者跟他一样,很想很想看见他呢。

      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他的睡眠质量非常不好,他总觉得是梦一场,醒来后他还在那个码头。每当他一睁开眼睛,见到叶弦的身影才会安心,后来他知道了这么好的事情不会平白无故落到他的头上,他知道了西西的存在,也心甘情愿当了这个替身。

      所以他谁都不怨,怨不得,奢望不得。

      第二天中午放学时叶惜和维愔走出校门,维愔比他先看到蒋叔的车,但是他并没有说。叶惜看到的时候很欣喜,走过去却只看到了蒋叔一人。

      见他表情变得失落,蒋叔笑了笑:“你哥哥在忙,让我来接你回家。”

      一整天都是课,回去不过多久就要回来,叶惜想了想,告诉他:“我不回去了。”

      蒋叔不太放心,叶惜又说:“我下午还有课,您先走吧。”

      车子走远了,维愔也没有多停留,告诉他有事之后离开了。

      叶惜坐上了公交去了一个商场,那里有一家适合他口味的店,以面为主。他点了一份花生酱拌面,喝了点清汤,注意到门口走进两个人,一个是他们系的教授,另一个模样年轻些,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过于直白,男生也注意到了他,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很巧的是晚上的选修是这位教授的课,只不过来的人不多,叶惜选了一个靠中间的位置,看书的时候听见身旁有人问:“请问,这里有人吗?”

      “没。”叶惜回答,抬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中午见到的那个男生。

      那男生对他笑了笑,在他身旁坐下,没有再开口多说。

      下课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男生和他一起走出教室,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又道:“中午的时候其实我就认出了你,没想到那么巧。”

      叶惜不认识他,但听见这话倒不是很意外,轻轻点头。

      舒新文质彬彬,说起话来很有分寸,他主动加了叶惜的联系方式,出了校门两个人在门口站了会儿,舒新问他往哪个方向走时叶惜的手机响了,是蒋叔打来的电话,告诉他他在路对面。

      跟舒新道别,叶惜走过去打开车门,意外看见了叶弦。

      只是他的表情谈不上好,下颚紧绷,眼神漠然,蒋叔看了叶惜两眼,道:“你哥一直都在这里等你放学呢。”

      叶惜坐上了车,回答:“我刚下课。”

      车子启动了,叶弦始终没有说话。

      叶惜悄悄看向叶弦,发现他闭上了双眸,似乎在小憩,他攥紧了手指,想要开口跟叶弦说话,却又怕打扰了他,微妙的氛围散开来,蒋叔在后视镜里看得清楚,也知道原因,叶惜和身边的男生有说有笑的时候,叶弦在后座默默地看着,他擅自做决定给叶惜打去了电话,只是看叶惜的样子,他似乎不知道叶弦是因为这件事不悦。

      到家后容姨开始做饭,叶惜跟着叶弦上了楼,叶弦径直走向书房,没有要停下来与他说话的意思。

      叶惜站在原地,茫然将他包围。他和叶弦很少出现过这种情况,叶弦也从未真正生过他的气,通过这次他这才意识到,如果叶弦不理他,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也根本接受不了。

      饭做好后叶惜没顾得上吃,端着盘子敲响了书房的门,里面没有声音,打开门后他看见叶弦正在进行一个跨国线上会议,对于他的到来没有多看一眼。

      叶惜坐在沙发上等,这一等一个小时就快过去了,饭菜也早已凉了。叶弦靠在椅子上,一手支撑着头,默不作声听着视频里的人交谈。

      会议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叶惜叫来容姨把饭菜端去加热,叶弦头向后靠,闭上了眼睛,面容是难掩的疲惫。

      “哥。”叶惜轻轻喊了声,叶弦睁开了眼睛,看向他。

      还没等他再开口,叶弦的声音无起伏地响起来:“吃饭了么?”

      叶惜摇头。

      “去吃饭吧。”叶弦站起了身,“吃完饭去睡觉。”

      “我不困。”

      叶弦脱掉了外套随手扔在了椅子上,留给叶惜的只有要走远的背影。

      “哥!”叶惜喊住他,很小声地问,“你是不是,还在因为昨天的事生气?”

      叶弦转过身,灼灼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良久,他沉沉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因为那句话生气?”

      他的眼神就像吸石,多看一秒仿佛就会沉溺进去,叶惜神经紧绷,手指无措地攥紧了些:“我知道,我不该那么问的。”

      叶弦离几步之远看着他,在静静听他说下去。

      “是我太贪心了,总想着,你对我好,仅仅是因为我而已。”叶惜低下头,鼻头控制不住地发酸,“我以后......不那么说了。”

      很久很久,四周安静得一丝声音都听不见,叶惜压制住情绪,看见叶弦已经来到他面前,四目相对的瞬间叶惜突然有点心酸 ,没有自由的他,没有真正身份的他,如此卑微的他,爱上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离开他活不了,没了他无法呼吸,如果叶弦想要丢下他,真的,只是一句话的事。

      他天性敏感,这个念头一涌上来,原本不打算多说的他又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我说错了,你就当没有听到过好不好?我只是,只是......”

      脸被他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叶惜陷入了叶弦的眼底,沉沦在他的气息里。叶弦看了他很久,久到让人无法琢磨透他在想些什么,拉开距离时,容姨也敲门而入。

      第二天,叶惜收到了叶弦发的消息,说他要出差一周左右,叮嘱他照顾好自己。

      而叶惜做什么事也兴致缺缺,维愔注意到他的情绪不太对,翻着书随口一问:“和你哥闹别扭了?”

      没想到他会猜中,叶惜眨了眨眼,否认道:“没。”

      “除了他,你还会因为什么不开心呢?”维愔又问了一句,“他是你亲哥哥吗?”

      这一问来得突然,叶惜说不出话,他停顿的这几秒里已经让维愔知道了答案,他笑了笑:“是我唐突了,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你们俩长得不像,不过,不是亲生的还能对你好到如此地步,真让人羡慕。”

      谁都说叶弦对他很好。

      谁都知道。

      这几日叶惜并没有让蒋叔开车来接,他想自己走一走,但是他没料想到双脚水肿居然会那么痛,行动也受限,他坐在石墩上看着眼前车来车往,好半天都没动。

      “叶惜?”声音从旁边传来,叶惜抬头,看见舒新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舒新疑惑地看了看他:“怎么脸色这么差?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叶惜揉了揉脸,想让气色恢复些,站起来的一瞬间又差点跌倒,舒新一把扶住了他,皱起了眉头:“撒谎。”

      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叶惜实话实说,见他行走困难,舒新想了几秒,在他身前蹲了下来:“我背你。”

      没有人背过他,更何况他和舒新也只是刚认识而已。叶惜拒绝道:“......不用了,其实我也能走。”

      “你这双脚还要不要了?”舒新回头看他,见他模样踌躇,笑道,“你要知道这种情况对于我们学医的来说再正常不过,别想太多,带你去治疗才是最紧要的事。”

      叶惜犹豫再三,最终缓缓地趴在了舒新的背上。

      他们俩走在街上格外引人注目,回到医学院叶惜只是简单接受了治疗,他并没有告诉舒新引起水肿的真正原因,只说是劳累引起的单纯性浮肿,拿了药之后就可以离开了。外面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舒新坚持要送他回去。

      推辞不过,舒新把他扶上了车,打车回了家。走几步路都很困难,叶惜脚步停在原地,想着让容姨出来帮一下忙,哪知舒新直接将他横抱起来:“暂时不要走路,会导致血液循环变差,水肿会更严重。”

      叶惜推开他用了很大的力气,虽然他知道叶弦不在家,可是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接触,如果被容姨看见也难以解释。

      “你放我下来,我没事......”

      走进客厅,舒新脚步顿了顿,慢慢放他下来,扶着他站稳,眼神看向客厅。

      不好的预感升腾,叶惜跟着看过去,看见叶弦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看不出神情。

      “......哥。”

      安静得可怕。

      过了一会儿叶弦起身朝他走来,看了看他的脚,对在一旁站着的舒新说:“谢谢。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安排车送你离开。”

      叶弦长了一张俊美凌厉的面容,虽然语气平稳,但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锐利感很明显。舒新看了他两秒,笑着说:“没关系。”

      待舒新离开后,叶惜正想要开口解释,叶弦已经将他抱了起来,叶惜看着他的下颚,听见他说:“喜欢被这样抱着吗?”

      “不......不是......”叶惜的手环住叶弦的脖子,紧张到有些结巴,“他只是帮我。”

      回到房间,叶弦脱下了他的鞋袜,虽然治疗过但是消肿并没有那么快,叶弦去接了一盆热水,蹲在他面前,手抚上他的脚,轻轻在他的脚踝处按摩着:“怎么回事?”

      “不知道。”叶惜撒了谎,“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了。”

      叶弦清楚知道这一周他的行踪,也知道他上学放学几乎都没让车接送,他微微叹了声,宠溺般的说了句:“不听话。”

      “哥……”叶惜愣愣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我气了?”

      “气什么?”叶弦说,“气你遇到事情不知道打电话给我反而找了一个陌生人帮忙吗?”

      叶惜有点委屈:“我只是刚好遇到了他。”

      他的双脚白瘦,就算肿了也并不难看,叶弦帮他擦干了水,坐在床一侧,从小腿到双脚,揉了好久。

      这期间叶惜看着他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叶弦并未抬头,出声道:“又在乱想什么?”

      叶惜抿了抿双唇,说:“快过年了。”

      “嗯。”叶惜不喜欢过年的,叶弦很清楚。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手停在了他纤细的脚踝上,抬头看向他。

      叶惜看着他的双眸,接着说:“我想看烟花。”

      四目相对,叶弦的手用力地在他脚踝处握了握,轻轻笑道:“好。”

      这一晚,叶惜是在叶弦的陪伴下入睡的。

      夜灯的光芒柔和,照在叶惜白皙的脸上,叶弦替他盖好了被子,第一次,有了晚上不想离开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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