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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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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弦工作忙完后带着叶惜好好玩了两天,这期间余澈文和高炎有时会过来公事,从余澈文的话中叶惜得知了叶学佲也来了香港,不过他好像有其他的事情,没有来找过叶弦。
今日香港变了天,飘起了蒙蒙细雨。程疏眠派人把维愔送了回来,叶惜看着在电脑桌前正在开视频会议的叶弦,没打扰他,悄悄地出了门。
见到维愔时叶惜被他的极差的脸色惊到了,他双眼充满倦意,整个人看起来一点精神劲儿都没有,那天发生的事给他们都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他也是在叶弦的陪伴下才缓过来。
“早知道不带你来了。”
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维愔低着头,一只手紧握着,淡淡道:“和你无关。”
他手里好像握着东西,几乎不留缝隙,叶惜看不见,安慰道:“忘了吧,我们人没事就好。”
“忘?”维愔小声地喃喃。
“虽然我觉得很奇怪,那些人为什么会盯上你,为什么那么大胆把你抓走。”那个地方乱归乱,但不至于做到如此明目张胆的地步,这一点叶惜怎么也想不明白。
维愔的手指动了动,没有说话,手里握着的东西没松开,用另一只手抽了一根烟出来,他把烟叼在嘴里刚要点火,动作一顿,把打火机放了下去。
见他的脸微微往这里侧了一下,叶惜问:“怎么了?”
停了一会儿,维愔说:“你还记得那天么?你和你哥从外面回来,我送衣服给你。”
维愔抬起头看向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嘴角噙着笑:“我和他一起走回去,他对我说,让我以后不要在你面前抽烟。”
叶惜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叶弦是不抽烟的,也不允许他出现在烟雾缭绕的场合,只是他没想到叶弦会直接对维愔这么说。
“他对你体贴入微,叶惜,说实话,我很嫉妒。”说完,维愔终于转过头来看他,他脸上的笑意很淡,再次将火点燃。
他没有点烟,只是看着那火慢慢弱了下去,直至熄灭。
“我以前也不抽烟的。我忘了是哪一年开始,或许是我终于忍受不了东躲西藏的日子,却又没有办法逃离,为了缓解,我学会了抽烟。”一根细烟在他手指间夹着,他自嘲般地笑了笑,“可它一点都没有用,它帮不了我,我也帮不了我自己。”
维愔很少谈及自己的私事,叶惜在他身侧静静地听着,他不知道他的过往,也没有办法去劝他,可烟不是个好东西,他不希望维愔再这样下去。
“把烟戒了吧。”
维愔却摇头。
“戒不掉的。”他声音沉了下去,“有很多事情,很多人,只要一想到,我就会忍不住抽烟,一根吸完再点一根。”
他眼睑泛红,似乎映出了瞳孔里遮挡不住的悲凉:“叶惜,你知道从天堂落到地狱的滋味吗?”
……
叶惜愣神半天,没有回答。
他当然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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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A市后开学的日子也临近了,苏泽来到叶宅照例为叶惜复查,听叶惜说完最近的症状后,他翻纸张的动作停下来,却迟迟没有开口,或者说,他在想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叶惜配合进一步治疗。
而叶惜正在观察那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开出花的小芽。
他总是这样,对于检查结果每一次都不怎么在意,这是让苏泽非常头痛的地方。他也很是不解,为什么叶惜不愿意积极配合,极度依赖叶弦的他,甘心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直到无法待在叶弦身边吗?
“苏医生。”叶惜弯下腰,看着那细得如一棵草的绿茎,“你种过花吗?”
苏泽看了一眼盆栽,又低下头翻看报告,答道:“种过,没活下来。”
叶惜点点头,颇有同感,有点惋惜地说:“我之前在院子里种了小雏菊,也没能活下来。”
苏泽来这一趟可不是和他探讨种花之道的,他合上了手里的检查报告:“和我去趟医院吧。”
叶惜眼眸一转,看着他:“怎么,我要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谈及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苏泽看了他一会儿,说:“去医院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家里设备有限。”
叶惜的心思终于不在那盆小种子上了,他看了眼时间,叶弦快回来了。
他不回答,苏泽问:“怎么种,才能让花盛开?”
叶惜面向他,和他四目相对。
“合适的土壤和盆栽,合适的生长环境,合理浇水施肥。”苏泽替他说出了答案,“虽然我没有种成功过,但是你比我了解得更细致,你想看它枯萎吗?”
叶惜沉默着,轻轻笑了,手轻抚着花盆:“这种花很难养。”
“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开花,有的一两年,有的四五年,有的深埋在土壤下,永远沉睡。”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他的侧脸,他的声音小小的,“就算它发芽了,也随时有可能会死掉。”
“我没有把握。”
“可是只要用心对待细心照顾,它存活下来的机率才会更大,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它无声无息死掉对吗?”苏泽语重心长,“你知道的,你哥更不想。”
半小时后,叶弦的电话打了过来,他去了叶崇山那儿,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回不来的。
送走了苏泽,整栋宅子只剩下他和容姨,也许是叶弦交代过了,容姨给他准备好了饭菜,一如往常般营养丰盛。
叶惜看着眼前的饭菜,呆坐了好一会儿,见他不吃,容姨问:“怎么了?是不喜欢吗?”
叶惜摇头。
“容姨手艺那么好,做什么我都喜欢。”
容姨擦了擦手上的水,闻言笑了:“快吃吧,这汤趁热才好喝。”
叶惜接过容姨递来的碗,这一次的晚餐,品尝到嘴里似乎别有不同。
——合适的生长环境。
再努努力吧。
再努努力,花也许就会开。
……
叶弦一人独自前往老宅,没有让蒋叔送,到书房时,叶学佲和叶崇光已经在侯着了。
“爷爷。”叶弦喊了声。
叶崇山推了推眼镜,点头道:“坐吧。”
叶学佲对于叶弦的漠然只是叹了一声,将手机扔在桌子上,滑到了他的眼前。
“你自己看看吧。”
是一则新闻,图片包括文字都是有关于那天在香港酒吧发生的事,叶弦淡淡瞟了屏幕一眼,松开了西装衣扣往后靠,不为所动。
“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盯着叶家吗?”叶学佲没有办法再静心坐着,站起来走了几步,“你自己看看这新闻把你写成什么样了!你是什么身份,出现在这种场合合适吗?”
相对于他的愤怒,叶弦依旧神态从容,他摩挲着腕表,连头都没抬。
“无非是本末倒置,谣言惑众,有什么可看的?”
叶学佲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出差带他干什么?”
叶弦没有回答。
“他为什么会出现那里?”叶学佲眼里充满了狐疑,“如果他是——”
“是什么?”叶弦眉峰一沉,出声打断。
叶学佲却硬生生卡住了,没再往下说。
房间里声息全无,只有三个人默默对峙着。
“叶弦。”听了父子俩充满火药味的对话,叶崇山开了口,“从小什么事我都依你,这回听听爷爷的吧。”
“你知道,从你把他带回来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不同意让他留在叶家。”不知想到了什么,叶崇山深深地皱了眉头,“但那时,西西刚离开没多久,看你那么难过,我还是没忍心赶他走,我也没想到你会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在身边这么多年。”
“你爸有一句话说得对,叶弦,他不是你弟弟。”叶崇山看向他,“我想,西西也不想看到你把对他的宠爱都放在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身上。”
这话一出,四周一片死寂。
叶弦的手指顿了一下,缓缓抬起眼帘,对上了叶崇山锐利莫测的视线。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酒吧,我大致了解了一些,这且不谈。但他对你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叶弦,你比我要清楚。”叶崇山轻轻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叶家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叶弦站起身,面朝窗外。
夕阳余晖透过朵朵云层泻下来,如霞光万丈,染红了半边天空,每当白日依山尽,夕阳总是如此灿烂,点缀着大地,似满城铺锦。
见他久久不说话,叶学佲看了一眼叶崇山,叶崇山再次提出要送走叶惜。
一道霞光洒落在叶弦的肩头,他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他想起来,叶惜总喜欢这样安静地感受暮色降临。
“让你们那么执意送走他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他的存在不会影响任何人——”
“你当真没被他影响吗?!”这句反问掷地有声,叶崇山接着道,“你什么身份?你以后是要成家的!”
叶弦没有立即反驳,他低下头,在沉默间慢慢转过身,淡淡道:“爷爷说错了。他没有家人,只有我是他的家人。我养了他这十几年来,他如果影响不了我,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他不愿正面回答,同时也表明了叶惜于他的重要性。叶崇山欲言又止,叶学佲站在一旁,脸色沉沉,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回到家时已是半夜,叶弦推门而入,看见叶惜侧着身子睡着的模样,他手里还握着手机,柔和的钢琴旋律悠然地传了出来。
他没有靠近,看向了一旁桌子上凌乱的画,有叶惜认真画的,也有一张纸上好几幅简笔画,放在最上面的画中有两个Q版人物,后面那个人长发挽了起来,伸出手臂跑着,想要追赶上前面的人。
叶弦弯了弯唇,心里的烦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墙上挂了很多叶惜已经完成的画,叶弦注意到多出来的一幅,很显然不是叶惜画的。那是一幅沙画,院子里的三个身影,像是和和睦睦的家人。
叶弦盯着这幅沙画看了一会儿,听到卧室里传来了声响。叶惜已经醒了过来,看见叶弦时心一紧,把手里握住的药悄悄藏在了枕头下。
“我吵醒你了?”
叶惜摇头,把音乐按下了暂停,见他一身西装未换,问道:“哥,你……刚回来?”
“嗯。”
见他神色紧张,叶弦温声问道:“不舒服吗?”
叶惜再次摇头,只说了半句真话:“我一直想着你还没回来,想等你。”
这不是他第一次等叶弦等睡着了,可他总会忘记平卧睡会让他从窒息中醒来,刚才拿药时还好没被叶弦发现。
叶弦拿他没办法,手抚摸着他的长发,哄道:“回来了,睡吧。”
叶惜没有办法再依靠着床头,只好慢慢躺回被窝里,可叶弦还在这里,他一点睡意都没有,他睁着一双大眼睛,喊了声哥。
“我今天中午不在家里,要去找维愔。”
听到这个名字,叶弦蹙起了眉头。
“我有点担心他,想过去陪陪他。”
叶弦的眉头依旧紧皱着,他不说话,态度说不上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叶惜说:“我想让他分散一下注意力,让他教我沙画,他沙画画得很好。”
“沙画?”叶弦想到了刚刚看到的那幅画。
叶惜点头,指了指他画画的地方:“墙上挂着一幅呢,是他送我的礼物。”
等叶惜睡着后,叶弦的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回头望去,那幅画在灯光下被照亮,叶弦看清了它的名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