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银烛温夕

11、第11章

　　叶惜当初选的送给叶崇山的新年礼物是一本流落在民间的书法，余澈文在拍卖会上以八位数的价格成交，送来叶家时如愿地留下来吃饭，顺便去酒柜拿了他馋了很久的那瓶十四代。

　　在容姨做饭之时门铃再次被按响，余澈文开了门，和索菲亚四目相对。

　　索菲亚拎了些东西，很明显是来上门送礼的，客厅只有叶惜在，余澈文说：“家里来人了，西西，去喊你哥。”

　　叶惜看了索菲亚两眼，跑上楼没一会儿和叶弦一同走了出来。

　　索菲亚送的礼是精心挑选的，看起来价格不菲，像是预料到叶弦不会要，直接把东西放一旁了，余澈文坐在旁边看了半天，见叶弦没有留她的意思，也没有多说。

　　待索菲亚走后，他才开口：“这可是第一个来家里找你的女人啊，胆够大。”

　　叶弦端来容姨榨好的果汁递给了叶惜，对于他的话不予理会。

　　“你就没点想法？这个我看挺好，懂得进退。”叶惜还在这儿，余澈文说话收敛了些，“单身那么多年了，真不考虑啊？”

　　叶惜小口抿着果汁，眼睛看向叶弦，他很想知道叶弦对于这个话题的看法，但还是如他所料，叶弦不会回答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

　　叶弦身边常有形形色色的人出现，容貌姣好的，家庭条件优渥的，论家世能配得上他的并不是没有，可叶弦好像都不怎么上心。有时候他也很好奇，也想过，如果叶弦有一天身边出现了那个人会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对别人好，那个时候他能怎么办。

　　赶飞机，余澈文吃完饭很快就离开了，叶惜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听见手机响，是舒新给他发来消息，约他改日出去玩。

　　叶惜看着手机发呆，叶弦进来后见他这模样，伸手把他抱了起来让他坐直，问：“怎么了？”

　　叶惜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就想知道他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哥，你还记得之前我水肿，把我送回家的那个人么？”

　　叶弦挑了下眉头，等待着他再开口。

　　叶惜如实道：“他约我出去。”

　　他牢牢盯紧了叶弦，从他瞳孔里看见了小小的他的身影，叶弦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沉默了十几秒钟才看着他开口道：“你想去？”

　　叶惜唇角微微弯起，凑近他：“他人其实挺好的。”

　　话音落，叶弦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审视，铃声打断了僵持的氛围，叶惜看见一串陌生号码给叶弦打来电话，接通后他听出来了，电话那头是索菲亚的声音，要约叶弦出去吃饭。

　　这么多年，索菲亚确实是他见过最大胆的女人，之前的一些人会在得不到回应后不敢再接近，更别提找到家里来，但索菲亚出乎了他的意料，她甚至不怕被再一次拒绝主动打来电话。

　　叶弦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起身去了门外，聊天内容叶惜不再知晓。

　　他坐在沙发上捏紧了拳头，心里像塞了团棉花。

　　越是长大懂得的就越多，很多事情就忽略不得。比如他认清了自己对叶弦的感情，但是他不能说出口，而叶弦站在这个位置，凭着他出色的外貌和强大的能力，身边的诱惑是源源不断的，他很害怕有一天叶弦会有了喜欢的人，到时候发展成恋人关系，他该如何面对呢？

　　叶惜揉了揉心口，重重地呼吸，这是他每次一想起就会感到窒息的事情，无力的是他并不能去阻止。

　　他只能隐藏好觊觎叶弦的这颗心，在他这个弟弟的位置上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可是在看到叶弦开车离开时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一阵阵发酸。人的情感最难自控，头脑清醒，奈何心却不是，他无法说服自己尝试去接受叶弦以后的生活会出现的可能性，他只想叶弦一直陪着他，只对他好，自私的......只想叶弦对他好。

　　.

　　舒新选择的见面地点是一家柴犬咖啡厅，虽是以狗狗为名，但店里也有很多只小猫，叶惜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刚进门就被几只小柴围住了，他伸手摸摸狗狗的脑袋，听见了有人喊：“叶惜！”

　　舒新离他几步远，冲他招了招手。

　　叶惜抱起一只小一点的柴犬走了过去，舒新摸了摸他怀里小狗的脑袋，笑着问：“很喜欢小狗吗？”

　　叶惜低着头，碎发垂落脸侧，看着如此可爱的萌宠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它很可爱。”

　　舒新端来了两杯咖啡，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一直想跟你道个歉，上次是我唐突了。”

　　“没关系。”叶惜说，“我还要谢谢你帮了我。”

　　舒新把咖啡递到他手里，问：“......那个人，是你哥哥吗？”

　　叶惜没抬头，轻轻嗯了声。

　　小柴不愿一直被抱着，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去，叶惜看了眼手里的咖啡，把它放到了桌子上。

　　“怎么不喝？他们家咖啡还不错。”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多东西都碰不得，叶惜没说，只是道：“不喜欢。”

　　“等一下。”

　　舒新拿来了菜单让他选，叶惜其实不太爱喝这些东西，最后只点了杯牛奶。

　　离开店里的时候接近傍晚，而这时容姨给他打来了电话，问他还回不回去吃晚饭。他这次出来谁都没有说，包括叶弦，叶惜和舒新并排走着，没立即给出答案，只是问：“我哥呢？”

　　容姨说：“还没有回来。”

　　“我晚一些回去，不用准备我的了。”

　　舒新带着他来到了一家小酒馆，店里放着流行歌曲，多得是吸烟喝酒的年轻人。舒新像是经常到这里来，和前台的男生打了声招呼，转过身问他要不要喝点酒，给他推荐哪一个口味的酒酿好喝。

　　叶惜想了好久好久，最终摇了摇头。

　　舒新看着他，从表情来看应该是比较惊讶他滴酒不沾。

　　手机迟迟没有反应，周围太嘈杂，叶惜有了想离开的念头，但看舒新的模样，他不想让他难堪，还是坐了下来。

　　一次近距离相处下来舒新算是了解了他一些，见叶惜不喝酒他也不喝了，点的菜叶惜也只吃了一点点，舒新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应该先问问你喜不喜欢这种地方。”

　　叶惜没有说话。音乐声音有些大，舒新靠近了他一些：“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做什么？叶惜很认真地想了会儿，但是并没有答案，他好像确实没什么爱好，唯一喜欢的就是画画听听钢琴曲，但说出来也许舒新会觉得无聊吧。

　　见叶惜摇头，舒新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就是他的回答。

　　比起身边的人丰富的生活来说，他的生活好像是很单一，他根本不会出现在酒吧这一类的地方，每天过得非常简单，放了学就回家，想见叶弦，想待在他身边。

　　叶惜攥紧了插在口袋里的手指。

　　此时此刻，叶弦的身边是否已经有人陪了呢？

　　不喝酒的他们没有在这里待太久，舒新提议去别的地方逛一逛，叶惜看了眼手机，没有答应。

　　外面起风了。

　　舒新坚持要打车把他送回家，车程半小时左右，最终在宅子门口停下，天空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

　　叶惜跟舒新道别，刚转身就被喊住，舒新伸手解开了绑住他头发的绳子，黑发倾泻，随风浮在空中。

　　“被风吹乱了。”舒新手指插进了他的发里，走到了他身后，“在家的时候我经常给我妹妹扎头发，给男生挽头发还是第一次。”

　　他的动作突然，叶惜来不及反应，待头发重新挽好后叶惜拉开了距离，说了声谢谢。

　　舒新轻轻拉住了他，说：“这次是我的疏忽，下次我会弥补。”

　　而这时，一道强烈的远光灯把周遭都照得更亮了，叶惜眯着眼睛看那辆车慢慢驶近，是叶弦私下开的跑车。

　　叶惜抽回了手，看见叶弦从车上下来。细雨下得越来越急，舒新先行离开，叶惜脚步停在那儿没有动。

　　叶弦步伐迈得很稳，几步来到了他身边，一把把他拉进了屋子里。

　　一声“哥”被叶弦松开手的动作哽在喉间，叶惜看着他头也不回漠然地走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吹了风淋了雨，叶惜感到身上冰冰凉凉。

　　他哥好像生气了。

　　可他不也和索菲亚见面了吗？

　　叶惜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敲了敲门进了卧室，叶弦已经脱掉了外套，静静地坐在窗边。雨打湿了整面窗，景色都变得模糊起来。

　　“哥。”叶惜喊了声。

　　叶弦没有回头。

　　叶惜一身衣服未换，白色围巾把下半张脸遮住了，他蹲在叶弦两腿前，手搭在了他的膝盖上，仰着脸看他。

　　深冬的天气实在是冷，再加上他刚刚淋了雨，满身的冷气还没有褪尽，叶弦垂下了眼眸，看向他纤细放在他腿上的手指，视线缓缓上移，是叶惜那双柔丝般的眼睫。

　　他这个弟弟，好像是很招人喜欢。

　　叶弦伸手环住他的脑袋，手停在头绳那儿微微一用力，黑如瀑的头发瞬间散开来，柔顺地垂在了脸两侧，外套上被雨打湿的痕迹很明显，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酒味，叶弦皱了眉头。

　　叶惜愣怔地看着他，又小声地喊了声哥。

　　“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情况？”

　　听出叶弦的声音点了些愠气，叶惜知道是指他淋了雨，他低下头，神情有点落寞。可下一秒，他的下巴被叶弦用力地捏住，叶惜不得不抬起头来，和叶弦有些幽暗的眼神对视。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喝酒？”

　　“我没……”

　　他的话被叶弦加重力道的手打断，叶弦的手顺着他的头发往下，停在了他的手腕上，那是刚刚舒新握过的地方。

　　叶弦不再开口了，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叶惜看不懂。

　　几秒后叶弦轻轻推开了他：“去洗澡。”

　　“哥。”叶惜在身后喊住了他，大了胆，问他，“是因为我淋了雨你才生气的吗？”

　　叶弦脱外套的手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我不希望我一直小心养着的人因为另一个男人生病。”

　　叶惜眼睛微微睁大了。

　　他没有叶弦聪明，也猜不透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好想好想说啊，想说——我也不希望，对我那么好的你，身边有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