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散落的记忆（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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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之风的吹动会使人躁动不安，但是，闷热的天气却使人提不起劲。少年依旧银衣，轻轻斜歪在竹椅上，白皙的面容如同春落的梨花般纯白透亮。在这张看似轻松却又并非轻松的睡脸上早已消失了时常挂在少年面上的邪魅，此处便是最为单纯的睡脸，看不到那颗嫉妒的内心，也感受不到那份令人绞痛的憎恨。
韩儿6岁时。
“师父，为什么韩儿没有娘亲？其他人都有。”小小的林宇韩问着站在一旁的宋亮。
“韩儿有娘亲，韩儿的娘亲是这个世上最疼韩儿的娘亲。”宋亮注视着一旁问话的韩儿。
“可是，娘亲为什么从不见韩儿？”林宇韩继续发问，白嘟嘟的脸上露出伤心的面容。
“韩儿，你的娘亲一直都陪在你身边，她一直都看着你。从韩儿出生时起，她就希望韩儿健康幸福，只是，她没有办法一直照顾你。”宋亮蹲下，认真的看着林宇韩如琥珀般的深褐色眼睛。
“为什么娘亲不能照顾韩儿，韩儿一直都很乖。”小小的林宇韩嘟起了嘴巴。
“韩儿最乖，韩儿的娘亲和别的孩子的娘亲不一样，就像韩儿和其他的伙伴们不同一样。在韩儿很小的时候，你的娘亲亲口对韩儿说她不能一直照顾你了，要韩儿像个男子汉一样的坚强，能独当一面，要比任何孩子都要强。”宋亮温柔着摸着小孩的脑袋。
“那是不是娘亲为了韩儿能变得很强很强，所以她才故意不呆在韩儿身边的？”小孩儿拽着宋亮的衣服，一个劲的晃着，热切的想要确定自己的想法。
宋亮看着小孩炙热的目光，内心不自觉的绞痛起来，对一个天真孩童的一步再一步的欺骗撕扯着他的神经，这样的一双眼睛，和他母亲一样透彻明亮的眼睛将他看得如火焚身。
“嗯。。。”又轻又漂浮不定的一个字终于从宋亮嘴里挤了出来。
韩儿10岁时。
“你是个野种，一直都是！你碰过的东西，我们再也不会要了。”
“就是就是，少爷，他也只不过是宋特使收养的杂种而已。”
“哼！他啊，就是脏！什么种都不是，不是汉人，也不和我们同族。”
“少爷说的对，眼睛和我们一样是褐色的又如何，指不定就是他爹娘不检点在外面留下的种，不要了丢掉而已。”
林宇韩一腔的怒火再也忍不住，那些西域的少爷可以说他，怎么说自己都无所谓，他早就习惯被别人当成是异类了，眼睛是褐色的，但是头发却是和中原人头发的颜色一样，纯黑细腻，没有西域人发质的粗硬和色彩的繁杂。
师父又如何，自己的父母又如何，诋毁自己可以，但是侮辱他们不行。十岁的韩儿剑术已经了得，白打功夫也不在话下，他的拳头绷得紧紧的，眼里露出并不再温柔的目光，直狠狠的盯着那对西域少爷和他的小厮。
“干嘛啊，你想打架不成，也不看看我们家少爷是谁！”那个小厮趾高气昂，用力推了一下已经愤怒不已的林宇韩。
“你还不服。。。”那个高傲的小厮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宇韩重重的撂倒，几拳下去已经打得他满地爪牙。
小厮在地上哭喊着，鼻涕，泪水和红汩汩的鲜血参合在一起，站在一旁的西域少爷吓得动都不敢动，林宇韩犀利的目光直射到那个软弱少爷的眼里，他害怕得腿脚都软了。嘴里还依旧说着，这个人是怪物，他是怪物。
宋亮既然是特使，这样的身份自然不容小觑，那家少爷的家族虽然是西域的商界大家族，其经济实力也不容忽视，但谁敢和商界□□组织黑月门的人起冲突，即便是西域王朝也要让他们三分。自然那家的小厮也被逐出了家门。
韩儿15岁时。
“你知道你应该去憎恨谁吗？”一个带着萨满面具的红衣男人轻谑道。声音很轻，周围无人，除了一个正在苦练剑术的少年。
“我应该去恨谁？”少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向那个刚才貌似在和他说话的男人。
“你不是中原人，”带着面具的男子慢慢走近了少年，他冷哼一声，接着说，“也并非是西域人，但是你很像一个人。”
少年的目光逐渐变得犀利，梨花般白皙的脸上汇集了些许凝重面容。
“宋亮对你不薄。”红衣男子发出的并不是感叹，也不是疑问，是最为自然的表露，更深层次的好像是在孕育某些计划。
随后，少年正想问些什么，那个面具男子便向屋内走去。
15岁的林宇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只是经历不多，宋亮也不愿让这个他想一直保护的孩子去冒险，但是，宋亮越是想保护他，越是想隐瞒他的身份，在黑月亮这个的组织里越发的办不到。因为林宇韩实实在在的存在着，也已经在这个组织里呆了15年，或许面具男子先前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当看到了他的眼睛和样貌的时候便什么都清楚了。也罢，留着这个孩子也好，到时候他也是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屋内很安静，宋亮与面具男子面对着坐在桌边，清茶的余烟袅袅，散发着淡淡香气。
“门主，宋亮有一事相求。”青衣男子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恐怕这件事本宫不能答应。”红衣男子显然明白宋亮为何事相求。
“门主，那孩子是无辜的。”宋亮有些急。
“想不到你竟然还留着他，而且还把他照顾得那么好，本宫应该感谢你吗？”红衣男子字字清晰，沉重的压迫感占满屋内。
“属下不敢，”宋亮跪倒在地，“门主他可是。。。”
“不用说了，本宫的话你敢不听？”红衣男子邪魅的笑了笑，“按计划行事，本宫可保他不受伤害。但是你只要泄露一点风声，这个孩子的性命必将不保，如何，宋亮，嗯？”
青衣男子捏紧了拳头，咬紧双唇，眼皮慢慢耷拉下来。
“宋亮明白，谢门主不杀之恩。”
林宇韩少年之龄遇到了他，一个对自己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男人，黑月门门主——易静渊，而这个名字对于黑月门的所有人都是陌生的，他们谁都不知道门主真实的样子，还有真正的名字。
韩儿17岁时。
洛阳城最大的红颜之地花月楼是洛阳响当当的胭脂名楼，归属于城内最大商联沈府，要说长安的商业巨头是祁府的祁少白，而在这洛阳城里腰缠满贯的商业大家便是沈府的沈仲史，沈家的威望可并不输给祁家。
“聂公子，您再喝一杯嘛，人家等得好生辛苦呢！”一个穿着鲜红色轻丝纱衣的女子妖媚的将身体蹭在聂枫身上，聂枫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不断往桌外挪步。
这时，一个穿青蓝色深衣的男子截过了这杯酒，面无表情的轻声说道，“姑娘，这杯酒我替这位公子喝了。”
还没等那红衣姑娘反映过来，这男子便一杯酒下肚。
“诶，这不是叶公子吗？”红衣姑娘轻笑道，“看来，叶公子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我们主子说了，要好好服侍聂公子，小女子可怠慢不起啊。”
叶绛缨少有的笑容露在脸上，“姑娘看我家公子酒力不甚，玩得也不尽兴不是？我代公子陪姑娘喝酒不是两全其美的选择吗？”
“陪你喝酒，我们主子的计划就落空了。”红衣女子心中暗想。
“不如这样，”叶绛缨眯着眼睛看着她，“姑娘找个房间让我家公子休息，在下陪姑娘畅饮美酒如何？”
叶绛缨深知这花月楼的主人不会轻易放人，但是继续让聂枫喝下去更不是一个好办法，对于这个酒品稀烂的家伙，还是不要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才好。
红衣姑娘想着，这个条件也不错，反正人在这里，聂枫醉了怎么也跑不掉，便答应了叶绛缨的提议。
终于把聂枫安排妥当，叶绛缨便与那红衣女子拼酒去了。
聂枫屋内没有任何人看护，想想这花月楼都是沈家的人，没人敢硬闯硬入，也没人哪个客人会不顾主人的邀请直径而走，在没人关注的这间屋子外，一名打扮看起来着实奇怪的“女子”轻轻走了进来。
“女子”似乎在聂枫身上寻找着什么，但是搜遍全身都没有找到一封密信，正要离开时“她”的手突然一紧，被另一支手抓住。
“惨了，这家伙不会醒了吧，今天直接在脸上化了妆，没有戴面皮，要是被聂枫看见。。。”这名不知身份的人正想着便被一旁的聂枫紧紧抱住。
“美人。。。美人。。。”聂枫迷迷糊糊的叫着。
“这家伙是变态吗？抱着个男人叫美人，还抱得这么紧。”这位未知者显然明白聂枫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他越是用力的掰开聂枫的双手，那身旁的人越是抱的紧，还不时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让这名未知男子好生难受。
“来，美人。。。再陪我喝杯酒，我有的是钱，有的是钱。。。”聂枫稀里糊涂的说着，眼睛并没有睁开。
“哼。。。有的是钱，都是因为你们这□□商，把百姓们的钱都给败光了。”男子狠狠的想着，向聂枫投去鄙夷的目光，他的样子很俊朗，也很纯真，并不具备奸商的老奸巨猾的特性，男子看的入神，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赶紧甩开聂枫，但是，聂枫完全没有想要松开的意思，这时，房间的窗户突然打开，一个黑衣人点了聂枫的穴位，抓着那名男子就逃跑了。
屋子的门被推开，众人看见聂枫倒在地上，丝丝凉意飘进屋内。
“这是怎么一回事，沈大少爷，我们已经应了您的邀请没有离开，可是您似乎对我们还心存敌意吧，这就是沈家请我们来合作的诚意吗？”叶绛缨怒视着和他一起上来的沈琉锦。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念红！”沈琉锦低吼着，叫出刚才一直和叶绛缨拼酒的红衣女子。
“主人。。。在下办事不利，请主人恕罪。。。”她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见“啪”的一声，红衣女子的脸上便浮出了带有血丝的红印。
沈琉锦双手扣紧，微弓着身体表示歉意，“对于祁家公子的来访，我们怠慢了，还请叶公子原谅，琉锦管教不严，务必请祁家公子恕罪。”
“恕罪倒不必，聂公子也是想和沈公子合作协商才到此地，以后大家还会往来，或许今日之事有所误会，也请沈公子务必查清，以免后患无穷。叶某与公子只身前来，没有带任何多余之人，想必沈公子也足够能明白祁家的诚意。”
“叶公子言过了，沈某派人送聂公子回去，看来今日的会见无法继续了，下次沈某定亲自去祁府与聂公子商议此事。”
“那叶某就心领沈公子好意了。”叶绛缨说完将躺在地上的聂枫搀起，慢慢走出房门。
其实叶绛缨也觉得今日之事出现的奇怪，有人乱入聂枫的房间刚好帮他们离开了不易逃跑的花月楼，正好让他不用头疼的想办法脱身，沈府请他们来这里本就是有意相挟，直接明着拒绝有失祁府的风度，只能硬着头皮前来当肥肉，毕竟，洛阳城的全商联大部分归于沈家旗下，在自己没有做大做强之前，寄人篱下也是迫不得已。不过刚好有人打乱了沈家的计谋，对于祁府来说不见得是坏事，应该说的好事才对，不过，那个未知的第三者到底是谁，叶绛缨仍心有余悸。
花月楼外，有几个不知名的异族人已混在人群中。
一阵轻笑随着清风飘袭而来，声音听起来让人酥软无比。
“小韩，看来你的这身打扮还挺适合你。”一身麦芽黄衣服的女子挑起嘴角说道。
“青儿，你是故意的吗？骗我说你来不了，让我穿成这个样子溜进花月楼？”少年有些愤怒。
“小韩，你生气了？”少女停止了脚步嘟起了小嘴。
“你说呢？一个大男人打扮成这样，还化着妆，你怎么不叫烈安也尝尝这个滋味！”
一旁的黑衣男子忽然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闪亮的面具在月光下越发显得银白。
“你。。。你。。。干吗这样看的我？戴着一半的面具你以为我怕你啊！”
“噗”少女笑了起来，“小韩，你的想象力真丰富，你说当初我怎么就没想到让烈安和你一起埋伏在花月楼呢，这样两个人也好照应啊！”
这时，黑衣男子顿时眼光变得犀利无比，迅速扫视了名为青儿的少女。
“咳咳，”少女结束了这个貌似会引发愤怒的玩笑恢复常态说，“这是师父让我们三个一起出来的行动，每个人自有不一样的分工，我负责筹划，烈安负责保护，那么剩下的一个人就是卧底咯。”
炎小青无形将自己与林宇韩的职责进行了对调，其目的也只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小小的私心，那就是看着林宇韩穿女装，一直以来她都十分喜欢林宇韩，不免时常捉弄他，翩翩少年如此俊美，如果真要打扮起来又是何等样貌，果不其然，还是男装更适合他。
“如果是卧底，我想最适合的人选应该是你吧！”林宇韩又不是傻子，已经明白这是炎小青耍的花样，“哼，青儿，下不为例，如果计划失败，最先拿来开刀的就是你！”
“小韩，你干吗嘛？一下这么生气，我。。。我只是想看看你穿女装的样子，如此好的机会我炎小青怎么会放过！”少女说得委屈。
“你倒是还说得理所当然起来，我的一世英名啊！我的身体啊！竟然被一个男人。。。”林宇韩不想再说下去。
“你被男人怎么了？啊？”炎小青突然一惊，“不会吧，小韩！你。。。你被男人给。。。”
“你什么你，青儿，你的脑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龌龊的思想！”林宇韩暴怒道。
“看你这么激动的样子，我就那样想了呗，是吧，烈安？”
一旁的黑衣男子并没有答复炎小青，只是低沉随口说了句，“快走吧，回去复命。”
少女无趣的走到林宇韩的旁边，不理身旁的烈安，蹭了蹭少年，“我还是想知道，那个大名鼎鼎的祁家公子到底对小韩美人儿做什么了，以至于你这么生气。”
少年瞪了少女一眼，“不许提他，商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嫉妒他？”炎小青轻笑起来。
“我为何嫉妒他？”林宇韩放慢了语速，同时也放慢了脚下的速度。
“他和你一样，都是孤儿，但是他被祁府捡到当了那里的少爷，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而你，从小便受尽屈辱，你难道不嫉妒？”
“区区一个败家的少爷，国家的蛀虫，看着他我都觉得碍眼。”
“谁和你说他是败家的少爷？”炎小青话音刚落，便接受到烈安如同电击般的目光，她突然想到师父对他们的警告，要让林宇韩憎恨祁家，憎恨商人，虽然她并不明白为何要那么做，但是作为手下，他们不能逾越自己的职责范围。
“是我的双眼看到的，是我的两耳听到的！‘我有的是钱’，我最为憎恨的就是这句话，当穷人在受苦的时候，他们所做的就是挥霍。所以，我憎恨他们，他们害人，也害死了我的亲人，我并不觉得我小时候受的那些是苦，或许以前那么认为过，但是，即便被人骂，被人侮辱，也比当害人精强！”
林宇韩对商人的曲解已经被毒害的太深，在他尚未成熟时就有人告诉他，他应该去恨谁，虽然当时的他并不知道那个应该恨的人的具体所指，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大，他貌似知道祁家或许就是自己的仇家，他恨祁家的人，更狠那个“败家”的祁家少爷。
林宇韩微微睁开了眼睛，慢慢舒展了身体，从竹椅上坐了起来，他双手支撑着脑袋，头疼万分，已经不记得刚才梦到了什么，但是，梦到的一切却让他十分痛苦。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散落的记忆（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