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暂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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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塔矢亮接到棋院正式通知，到韩国棋院交流三个月。
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是进藤光。
《围棋周刊》的天野编辑结束例行采访，刚好在电梯门口遇上结束对局准备离开的进藤光——被塔矢亮承认的唯一对手。于是，天野先生很自然地问起了进藤光：“塔矢名人受邀到韩国棋院交流三个月，进藤本因坊想必会很寂寞吧？”
闻言，十六岁的本因坊先是目瞪口呆，而后勃然大怒：“塔矢亮这个混蛋，要去韩国都不跟我说一声！”把编辑先生吓得一愣一愣，传言棋坛双子星喜欢头脑风暴，原来是真的。不过，第一次听到有人用“混蛋”形容棋坛贵公子，感觉也很新鲜。
他们的感情应该很好吧？否则进藤何必发那么大的火，三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塔矢家的棋会所，还没有开始对弈两只就开始吵架了，当然是为了塔矢亮到韩国棋院交流的事。
“区区三个月时间，有什么好说的？”塔矢亮轻描淡写，表情冷静得愈发让进藤火大。
“所以就隐瞒着我？”进藤光觉得如果把他的愤怒实体化，塔矢亮就陷身熔岩地狱了。
“什么叫隐瞒？棋院门口的通知栏上都张贴告示了，我怎么知道你不识字！”塔矢亮风轻云淡地说着令进藤光精神崩溃的话。
“你明明知道我从来不看那些东西！”对局一结束，自己就着急着来棋会所找他复盘、对弈，从来不关心棋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我都要去。猜子吧！”捧着棋罐，塔矢亮冷冷地说，终止了这次无聊（？）的争吵。
不是没有注意到进藤光如孩子般委屈的神情，但塔矢亮告诉自己，全力以赴下好眼前这盘对局。
进藤光看着已经全然专注于棋局的塔矢亮，既无奈又无奈。总是这样，我以为我们之间可以更进一步的时候，你又告诉我要重新开始。塔矢亮，你很讨厌，很讨厌——
狠狠地，进藤光在棋盘上拍下一子。来吧，我不想输给你！虽然心思各异，却丝毫没有影响对局的水平。又或者是因为赌气，而更加想赢过对方——好强。进藤光和塔矢亮，都忍不住暗暗惊叹。
几乎每一天都会和面前的人对弈，那熟悉的棋步却总会令自己震惊。只有眼前这个人了吧，足以做自己一生的对手！
围棋也叫手谈。读懂对方的棋步，也就读懂了对方的心意。
一周后，塔矢亮从东京成田机场飞向韩国首尔。那一天，进藤光没有去送机。被和谷问起，他淡淡地说：“就去几个月而已，有什么好送的。”
还记得伊角的微笑着说：“进藤，你会后悔的。”切——有什么好后悔的？
躺在自己的床上，进藤光双手枕在投下，盯着天花板，回想起白天的一幕幕小闹剧。塔矢那家伙，应该在韩国了吧？
现在，他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和高泡菜在下棋？这样想着，进藤就有一点气馁，也有一点心酸。
十点，十一点，十二点，一点。
看着床头的闹钟分分秒秒地走，进藤光沮丧地承认，他失眠了。而且，他真的像伊角说的一样，很后悔没有去机场送走塔矢。
手机响了，在寂静的房间里声音大得把进藤吓一大跳。迟疑地打开，竟然是塔矢亮的短信：“我已到达韩国棋院。”简单的八个字，却令进藤光的心一下子温暖了。
这么晚了，这个人还没有睡吗？
不会是……因为自己吧？恶作剧般笑起来，进藤光一字一句地打回去：“我很想你，回来吧。”而后，进藤马上发了另一条短信：“不好意思，发错了。”
这下子，塔矢亮一定先会被吓一大跳，然后又被气个半死吧？
觉得自己已经扳回胜局的进藤光，关机，睡觉。
第二天清晨，面对站在自己家门口的塔矢亮，进藤光的神情就像三魂不见了七魄。此时，他穿着运动睡衣，牙刷塞在口里，嘴角还带着牙膏的泡沫，一幅睡眼惺忪的模样。
“我回来了。”塔矢亮眼下有淡淡的阴影：“你看来睡得不错嘛。”口气很冷静，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塔矢——你不是应该在韩国吗？”进藤光觉得自己开始结巴，伸手触摸，不像是幻觉啊——
“不是你要我回来的吗？”塔矢亮反问，口气有了不容反驳的意味。
“可是……”可是我后来明明发了短信给你说我发错了！面对塔矢亮的超强气压，进藤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很想我？”塔矢亮却微微一笑，疲倦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突然之间，进藤光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后来的那条短信，塔矢应该是收到的吧？他肯定是装作没看到，特意跑回来戏弄自己！赌气地，进藤光盯着塔矢亮，一字一顿地说道：“是啊是啊，我想你想得晚上都睡不着觉了没有你日子过不下去了你满意了吧？”说完，跑进浴室，继续刷牙。
外面静悄悄的，塔矢怎么没有进来？越想越不对劲的进藤光胡乱用毛巾擦了把脸，冲出门口，外面已经空无一人。
不会吧？塔矢亮就这样走了，我们还没有下棋呢！打塔矢的手机，已经关机。这个人，究竟在搞什么啊！真是的，随随便便地走了，又随随便便地回来，好像来回机票不用钱一样！
一直打不通塔矢亮的手机。等进藤结束上午的对局，再打通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塔矢亮，你在哪里？”进藤光怒气冲冲地问到。
“这个时候，我当然在棋院。”塔矢亮用理所当然的口气回答。
“你少胡说八道！我现在就在棋院，你究竟在哪里？！”进藤光简直要抓狂了。
“我在韩国的棋院，你不是失忆了吧？”塔矢亮冷冷地说到：“我要开始对局了，就这样。”不容进藤反驳，就挂了电话。
对高永夏抱歉地鞠躬，塔矢亮露出招牌微笑：“高君，抱歉，我们可以开始了。”
红发少年饶有趣味地欣赏塔矢亮的表情从听到手机铃响那一瞬间的温柔到接听电话时的冷峻到再到挂断电话的失落之间迅速转换，虽然听不懂日语，但他也猜到手机的另一端的那个人是谁。
“我听说，塔矢亮在对局的时候从来不会带手机。”高永夏邪魅地一笑：“想必，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塔矢亮表情微微一滞，迅速恢复平静：“不，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哦，那就是很重要的人打来的吧？”高永夏不依不饶。
可惜，这一次塔矢亮的表情毫无波澜。
终盘，塔矢亮赢了高永夏三目半。
听到这个消息，秀英惊得目瞪口呆。高永夏在韩国已经是顶尖棋士，能赢已经不容易，塔矢亮却轻易地赢了三目半！
看过棋谱，高永夏这一盘并没有失手，只是塔矢亮发挥得实在太出色了，强势的进攻让人简直透不过气来！
“永夏，塔矢亮有这么强吗？”
“嗯，很强。不过，今天我输棋也是应该的，谁叫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惹他生气了呢。”
“你……不会又说秀策不是你对手之类的话了吧？”
“当然没有。”“那塔矢君究竟为什么生气？”
“嗯，他就是生气我问他为什么生气吧。”
秀英还是不能理解。算了，等你理解了，就会跟塔矢一样觉得很心烦的。
这份棋谱，不知道光看了会是什么表情？他一直想赢高永夏，知道自己做到了，一定会又羡慕又不服气吧。那不甘心的表情，立马就在塔矢亮的脑海里呈现。
本来想笑，塔矢却叹了一口气。自己……居然做了这么丢脸的事情。因为进藤的一条短信就连夜赶去机场回到日本，看他一眼又飞回韩国比赛。
昨天在机场，进藤没有来送行，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没有告诉他离开的消息而闹别扭。可是，阿光，我不是不想亲口告诉你要离开的消息，我只是……害怕你听了之后会无动于衷。我怕会听见你说：“去韩国三个月？好啊，有机会把高永夏杀个片甲不留！”我还怕听见你说：“是吗？记得替我问候秀英！”更怕听见你说：“可恶，为什么没有我的份啊！”
我只是害怕，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与塔矢亮无关。
只是，我的内心，一直都很内疚。那天夜里无法入眠的不仅是进藤光，还有塔矢亮。那条区区八个字的短信，让塔矢亮犹豫了很久。
一下机场就打算发，却觉得太过心急了，安顿下来之后，却觉得太过刻意了，夜深人静，又觉得太过明显了。可是，自己偏偏总不安心。
这么晚了，进藤应该睡了吧？明天有对局的话，他是不会打游戏打到三更半夜的。他应该睡下了，手机也应该关了，总之自己发过去也看不到了。这么想，塔矢反而安心起来，在黑暗中发出了短信。
五分钟不到，就收到了回音：“我很想你，回来吧。”
我很想你，回来吧——塔矢亮深呼吸一口气，被黑暗中这几个闪亮的字眼红了脸。不能再多看一眼，塔矢亮匆匆把手机关掉，直奔机场。进藤光事后发的那条短信，塔矢是真的没有看到。
等看到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韩国。很生气——进藤光你个混蛋！
这三个月的时间，罪魁祸首的进藤光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的时候，据说高永夏被塔矢亮连胜得惊动了韩国棋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暂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