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追猫少年

3、滚开

　　下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烤在地面上，风吹过来也带着一种扑面的热潮。这是近一个小时内江笙第三次打开冰箱了，拧了一瓶汽水后仰着头咕咚咕咚几下就灌完了。
　　“少喝点儿那甜兮兮的冰水，身体喝坏了怎么办？”江奶奶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一件江笙的衣服正在缝补。
　　“没事儿，我身体倍儿棒。”江笙一下一下捏着喝空了的瓶子盯着奶奶手里的衣服走神。突然手里捏瓶子的动作一滞，“奶奶你缝什么呢？”
　　“你还说呢，你是不是在外边儿又跟人打架了，裤子都被撕破了好几个洞。”江奶奶剜着眼睛透过镜片望着江笙。
　　“我想着这衣服破了你肯定不穿了，那我就补好了给居委会的小王让他带给旁边孤儿院的那些孩子们。”江奶奶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江笙怎么也没想到传说中的奶奶补破洞裤的故事最终还是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奶奶，”江笙顿了顿说：“这裤子......不是我的，是温程的。”
　　江奶奶完成了手里的动作后将补好的裤子举在眼前仔仔细细的查看有没有落补的洞。“你看你奶奶年纪大了好糊弄了是吧。温程那孩子我还不了解吗？他能有这样的衣服？也就你跟泽漾那小子老是打架不让人省心。”
　　“呵呵。”江笙翻了个白眼头枕着胳膊向沙发上靠去。心想温程这丫果然靠着一幅乖孩子的外形成功的骗过了所有人，小白兔的内心有时也还住着一个大灰狼呢。温程之所以看着一幅听话样儿那也完全是屈服于他妈的威严之下，就拿这破洞裤来说吧，有胆儿买没胆儿拿回家。也不还先寄存在自己这里了。
　　“这叫破洞裤，是一种设计，近两年来很流行的。跟打不打架的没关系。”江笙抓了抓头发说。
　　“啥？你说这裤子你们买的时候就是破的？”江奶奶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猛地提高了音量。
　　“啊，可不是嘛。这下好了，你给人全缝上了。”江笙看着奶奶有大惊小怪的神情不免觉得有点儿好笑。
　　“你说说啊你说说你们这些孩子，就知道糟蹋钱，是真不知道挣钱的不容易。”江奶奶盯着裤子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道。“对了，我的盘子呢？”江奶奶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什么？”江笙不明所以。
　　“昨天给你赵大爷送西瓜的那个盘子，青花瓷的盘子。那可花了我二十多块钱呢。”
　　“......”江笙转着眼睛作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儿。“哦，记起来了，西瓜给蔡阿姨吃了，盘子在她那儿呢。”
　　江笙才想起还没跟奶奶说赵大爷搬走的事儿呢。“对了奶奶，赵大爷搬赵牧他们家去了。昨天早上就已经走了。”
　　“老赵头搬走了？怎么这么突然，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啊。”江奶奶顿时凑过来问。
　　“嗯，听蔡阿姨说是赵牧他们家担心赵大爷的身体就接他过去一起住了。”江笙说。
　　“哎......”江奶奶叹了口气说：“人老了有儿女照顾终归是好的，只是咱们这片儿又少了一户人了。”
　　江笙捏了捏手指头说：“哪儿就少了一户了，有人租了赵大爷的房子。”
　　江奶奶的眼睛顿时一亮。“是吗。那人是干什么的呀，”
　　江笙：“学生”
　　“多大的学生呀？是一家人搬过来的吗，那要一家人的话住你赵大爷那屋估计够呛。”
　　江笙：“......要不您亲自过去了解了解情况？”
　　江奶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半晌，“嘿你这个小兔崽子，嫌你奶奶爱管闲事是吧？”江奶奶顺势就要去拧江笙的耳朵。
　　“我可没说。但.....八卦是真的八卦。”江笙跳到冰箱旁快速的拿出一瓶汽水后就向门外跑去。“奶奶晚饭你自己吃哦，我去找温程跟夏泽漾他们了。”
　　“别玩太晚了，早点儿回来。”江奶奶扶着老花镜冲门外那早已消失了的身影喊道。
　　刚出门握在手里的手机就震动个不停。江笙眯着眼睛点开了聊天界面中正聊得火热的“巨星群”。
　　世纪天王夏sir：“两位爷爷你们出来了没，再不来老杨家的冰棍都要被我一个人包圆了。”
　　时代顶流温之星：“呦，不是说在星佳聚吗，你去老杨那儿干嘛，再说老杨那儿不是专卖麻辣烫的吗，你吃个冰棍还要专程去麻辣烫店里买吗？”
　　世纪天王夏sir：“你懂个屁。”
　　时代顶流温之星：“是是是，我不懂。也难怪哈。班花家的店怕是人人都想去哟。”
　　世纪天王夏sir：“闭嘴闭嘴，赶紧过来吧你。”
　　时代顶流温之星：“好好好。我闭嘴。哎，笙儿呢？怎么大半天也不冒个泡。”
　　世纪天王夏sir：“笙儿？笙哥？笙爸？笙爷？您哪儿呢？”
　　宇宙主宰江无敌：“孙子别急，爷爷马上就到。”
　　看着这个闹腾的三人小群，江笙心里一阵莫名的温暖。从小到大，一直未曾离开过自己的人也就只有奶奶，温程和夏泽漾他们了吧。
　　打车到星佳广场后，江笙一眼就看到了两个猫在冷饮专区的身影。
　　夏泽漾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再加上挑染了几缕蓝色的头发一看就是标准的小流氓类型。温程倒是白白净净一脸的斯文样儿，再配个银边眼镜更人畜无害了，不过都是表面功夫而已。
　　正在专心舔着冰淇淋的夏泽漾转身也看到了江笙。于是热情高呼：“笙儿，这儿，这儿呢！”
　　江笙无奈地摇了摇头向对面走过去。
　　“看来你今天能量补充的不错啊。这么热的天能这么扯着嗓子喊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江笙顺手从冰柜里拿出一个香草味的冰淇凌。
　　温程吞了刚咬的一大口巧克力脆皮也附和道：“可不是嘛，班花家的冰棍比星佳的冰淇淋可有能量多了。”
　　“你个失去自由的人还好意思说我，我是想吃冷的就吃冷的，想吃热的就吃热的，你呢，怕是喝个冰镇矿泉水你妈都不让吧。‘程程，不要喝那些冰的，会拉肚子的。’”夏泽漾尖着嗓子有模有样的学着温程妈妈的语气。
　　“噗~”江笙差点儿一个没忍住将刚放进嘴里的冰淇淋喷出来。
　　“你他忙找使啊”温程含着一口冰淇淋也笑着骂道。

　　在冷饮区逗留了大半个小时后夏泽漾提议去三楼新开的火锅店。
　　“哎我给你们说，三楼那家火锅店是真不错，别看是新开的，但味道可以媲美那些老字号了。重点是人服务态度好啊。”夏泽漾卖力的推销。
　　温程一脸鄙夷。“服务好？我看是合你心意的妹妹多吧。”
　　江笙：“说不定也有合心意的姐姐。”
　　夏泽漾笑得一脸灿烂但仍不忘反驳：“你们这可就俗了啊。”
　　“不过这么热的天去吃火锅会不会......”温程看傻子的目光一样看着夏泽漾。
　　“温程你个温室花朵闭嘴吧。什么会不会的，热不死你，人家空调难道是摆设吗？”
　　“笙儿？去不去？”夏泽漾又将充满希望的眼神投向江笙。
　　“不去岂不是扫了你夏天王看妹妹的雅兴了么？”江笙一脸我懂得的表情。
　　“好吧好吧，那走吧，都六点多了，饿死了。”听江笙这样说温程起身就要走。
　　“温程你他妈个双标玩意儿，怎么着我叫你去吃火锅你就怕被热死，笙儿刚说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走了啊，笙儿是你爹啊，啊？这么听话。”夏泽漾一把揽住温程的脖子就有要往死了勒的架势。
　　“咳，咳......笙儿，救、救命啊。”
　　三人打闹间就来到了三楼这家叫“潮味”的火锅店。
　　火锅店空间还挺大的，里面的布置也很潮流，有一面粉色的墙上设置的是顾客的照片以及留言，由于是新开不久的，所以那些照片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过几百张。江笙他们选择坐在了离照片墙近的这排桌子的里端。
　　“笙儿，给你菜单。”夏泽漾选完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转手给了一旁的江笙。
　　江笙头也不抬的递给了温程。
　　“哦，失误失误。忘了江大爷您只吃不点的毛病了。”夏泽漾撇撇嘴冲温程点了点头示意他点菜。
　　“不点就不点吧，反正我们每次点的不都是人家喜欢吃的嘛。”温程一脸无奈的拿过菜单。
　　点好了菜之后一个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女服务员笑盈盈的走了过来。见此情景的夏泽漾一阵激动。“哎，这妹妹还挺可爱的哈。”
　　温程：“要点儿脸吧。连人服务员都不放过。”
　　江笙：“他有脸这东西吗？”
　　“你们好，我是这里的兼职服务生。是这样的，我们店由于新开业想积累点儿人气，各位看到你们旁边的照片墙了吗，如果你们能拍张照片贴在我们的墙上并写个留言，你们就可以享受本店八五折的优惠。”女生细声细语地说道。
　　“好，好啊。没问题。不就拍张照片吗，完全可以。”还没等江笙跟温程表态，不，确切来说还没等江笙拒绝夏泽漾就一口气答应了。
　　“真的吗。太好了。”女生激动地脸有点儿微微发红，却时不时地偷偷瞄向江笙这里。
　　“来，一二三。大家头偏一偏会更帅哦。再笑一笑。”女生不断地提着要求。
　　就在他们照片拍好后准备吃饭时，最里端的那桌好像发生了争执，并且声音越来越大，这会儿就餐的几桌都停下了交谈的声音齐刷刷地望着最里端的那桌。
　　“小伙子长的这么帅，就拍一张嘛。并且还能享受八五折的优惠呢。”一个男人带着讨好的语气说着。
　　“谢谢，不用。”简短而冰冷且强忍厌恶的语气。
　　“你看看其他顾客人家都拍了嘛，前边那桌的小伙子也帅气的很，人家二话不说就拍了。”男人说着朝江笙他们这边指了指。听到这话夏泽漾立马坐直了身体无比骄傲地说：“看到没，我这该死的帅气真是无处安放。”
　　温程一脸的不屑：“无处安放的骚气吧。”
　　江笙：“啊，是，对。夏天王最帅。”懒懒的语气活像哄傻子。
　　“就笑一下的功夫马上就拍好了。”男人看各种说辞在这冷冰冰的少年身上都不起作用时直接拿起相机就往人脸上怼。
　　“滚开”只听啪嗒一声男人与被举着的相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你他娘个小崽子，你敢推我。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儿，老子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男人说着就要起身。
　　但还未等他站起来，一直坐在里端未动的男生忽然猛地起身，一脚直直地踹在了男人的胸口上。他单膝顶住男人想要挥动着拳头朝他打过来的胳膊，细长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了男人的衣领上，“什么叫有娘生没娘养？嗯？什么叫有娘生没娘养？”男生每问这一句话时男人的后脑勺便被重重地往地上按着砸一次。
　　这声音......“新来的那位，冰雕？”江笙心里猛地闪过了那张冷拽冷拽的脸。
　　“什么冰雕？”一旁的温程和夏泽漾一头雾水。
　　但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江笙已经冲到了旁边无人敢拦的场面中。
　　“哎，你干嘛去？”夏泽漾跟温程下一秒也跟着江笙跑了过去。
　　“别打了，再打真要出事了。”情急之下江笙一把握在了男生那微微泛白的手指上。
　　对方身体明显一怔，他错愕地转过头来看着江笙。
　　这大概是江笙有生之年看到过的最令他惊讶的眼神了。
　　这种神情像是一个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即死之人正在用他的愤怒、他的满不在乎，甚至是他的绝望来宣泄他活在这个世界的痛苦，这种神情复杂到江笙觉得自己好像一辈子也解读不出来。
　　男生没有说话，但眼神较刚才却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仿佛立刻就带上了一层面具似的神情平静地看不出一丝波澜来。他偏过头扫了一眼江笙那紧握着他的手，又回过头来看着江笙。
　　“哦这，这个，不好意思。”江笙立马就明白了这位冰雕的意思，赶忙抽出了自己的手。
　　恰好这时店里的老板赶了过来。事情才没有向着不可控的一面发展。
　　“何老板，你得为我做主啊。”趴在地上的男人像一条蛆一样扭动到这位何老板的脚下紧紧地抓着他的裤腿不住地哀嚎。
　　“到底怎么回事？”何老板嫌弃地抖了抖那条被紧紧抓住的腿。
　　“还不是这王癞子硬逼着人家小孩拍照，人家不愿意，他就强行要人家拍。虽然店里规定能让顾客拍照就能多拿些提成，可也不带逼人的吧。”一个年纪稍大的服务员打抱不平道。
　　“王贵啊王贵，你要我说你什么好，我是看你生活没有保障才让你来店里上班的。你怎么尽给我惹事。”何老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又转过身来忙对傅辞道歉。
　　“人是我打的，我会负责。”傅辞没有理会那些客套的话，而是径直拉开书包拉链取出一沓钱放在了桌子上。
　　“你们这里，很脏。”傅辞说完后头也不回地拎着书包走了出去。何老板及一众员工挂着十分敬业的笑意紧随着送客人出去。毕竟新开的店服务态度及声誉还是大于一切的。
　　“啧，这兄弟谁啊，太他么牛了吧。像王癞子这种老油条他都能给收拾的哑口无言的。佩服，实在佩服。”夏泽漾一脸的崇拜。
　　“瞅瞅那与生俱来的贵公子气质，不仅长得贵气，出手更贵气，那么厚的一沓钱呢。”温程也一副痴样儿。
　　江笙：“就是冷的跟块儿冰似的。还拽的不像话。”
　　“那我们还吃吗？”夏泽漾眼睛虽一直盯着傅辞离开的背影，但心里还是没能忘了吃。
　　江笙与温程怎么也没想到这人接话能从这个频道直接跨到另一个频道去。明明上一句话还在讨论贵公子，下一句话却突然扯到了吃饭问题上。
　　“你特么才是个人才吧。”温程默默的朝夏泽漾竖起了拇指。
　　江笙：“是饭才。”
　　温程：“噗哈哈哈哈哈”
　　夏泽漾：“笑笑笑，笑个屁，吃饭。”

　　盛夏的风很温柔，但却在抚平人心里的疼痛时又吹起了另一道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