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阳春白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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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子草莓
很多人觉得自己是了解魏澄意的。
与他交谈时，又常常感到手足无措。
在魏澄意特殊对待下所建立起的自信心往往会被他的善变打碎。
如同泡沫精致美丽，又易碎的可以。
魏澄意……你想要的幸福究竟是怎样的呢？为什么你如此执着于它？要怎样才能让你心里有我位置呢？
他们痛苦地、真切地疑问着。
许燃语气轻缓地说：“他其实根本不在意幸不幸福。那不过是一个幌子、一层掩盖。他天性的冷漠不仅是对他人的，也是对自己的。轻微病痛对他都是折磨。可意外弄出来道伤能一声不吭，也不处理，伤口包扎后崩裂开，嫌麻烦就放在一边不管，全然无所谓自己身体状况。那刻他的冷淡疏离体现得淋漓尽致。你知道吗？他心情不好就不节制地抽烟喝酒，感冒发烧就放任自流，整日失眠就整日吃安眠药，”
“过去，我打趣他，说他娇气，我未从觉得这是他的缺点，我真心希望他是真娇气，能够真的好好爱惜自己；他说想要钱，于是我尽最大努力帮他创造财富。那些钱就像是是精神上的一剂药，吊着命，承载着痊愈希望，堪比美好的伊甸园，幻想中的乌托邦，神父的虔诚祷告，基督教徒的信仰。我清楚他能力出众，可我有私心，我不愿他那样疲累，我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利用，我心甘情愿，至少他认为我有价值利用……诚然，我希望一切如他所愿，但我必须得承认，我确实真心实意地不希望他幸福——最好离开我就不会幸福。”
贞静秀丽的名媛容臻臻平静地说：“……是爱意，他渴望爱意。一个人缺少什么，便越想得到什么。他在糟糕的原生家庭里无法感受到真切的爱意，便期许拥有许多的爱作为弥补，以此填补心中空缺、获得他心目中的幸福。可正因没有接触过正常的爱意，他不懂得唯一的定义、爱的真谛。无论是单纯由惊艳引起的色欲、依赖性质的依恋、别有目的的接近，还是纯粹的爱，他都懒得追究。他只是在享受被爱恋、追捧、崇敬的感觉，而非真正需要……”
“虚无缥缈的爱意丰盈他的内心，使他忘却精神层面上的茫然、空虚以及生活给予他的无数苦难。从虚假中诞生这样欲求，而止于欲求。这样虚假而真实的需要，某种程度上，与常人期望生活平安顺遂无异。本质上便是对爱的无比渴望。至于优越的生活条件，奠定了被爱的基础，无形中也是慰藉，稳定情绪；美好的外在形象使他有足够资本被爱，欺骗他人，也是蒙骗自己、劝导自己、控制自己。……人是容易贪婪的，也许他最初仅仅想拥有一份爱意，后来要求它无瑕，然后想要更多的爱，同时挑剔地抛弃不完美的爱，最后他习惯玩弄他人的感情，不再那样珍惜爱，却本能地仍在追逐爱意，以至于他的失却自我、滥情滥性……他是个烂人，我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秦温缘语调奇怪、神情复杂：“幸福？他的幸福不是无尽的财宝、滔天的权势、至高无上的地位。无拘无束、毫无限制方才是他的追求。所以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抛弃任何人。没有人能永远陪伴在他身边。他不认为价值可以抵消无趣，然而理想的生活需要财力支持。于是他温柔，于是他拜金。这并不意味着他如某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小人所说的放荡、破廉耻，相反，他独有自己世俗而理想、现实而浪漫的思维方式和一套行为准则，暧昧不清也绝不放浪形骸，”
“他眼光独到，头脑清醒，行为端方，举止规范，手段高明，能够轻松把握市场经济变化、社会舆论变化并高效实行他的最优方案。某些事情，他看得远比上流社会所谓的大人物还要清楚——例如我位居高位已久的父亲。他有些危险的思想，肮脏的手段，却无伤大雅。从生意人的角度欣赏，可以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所有生意人都该学习他，感情冷漠、利益最大化，而他的手段简直可以当作教科书级别的优秀示例……假使我从个人角度出发，我不会否认他的优秀，可绝无法如此心无芥蒂地自然夸赞他，——我真觉得他的手段无比高明，哄骗到这样的地步，我也难去恨他对我的无情，……我对他的，爱意，是无声的嘲讽，也是无形的折磨。”
江阶停不咸不淡地说：“他的幸福只有钱罢了，他图谋的从不是谁的爱意，也绝非恶意欺骗他人感情，从而让他获得某种快感和隐秘的愉悦。这种对他毫无意义的事情他向来不感兴趣。要哄人唯有他心情尚且不错时可能会适当敷衍一下，一般是走流程走过场，讲究你情我愿，却不至故意玩弄感情，他会嫌麻烦，更乐意做点别的。他的喜怒无常、性格恶劣倒的确如此。如果是他，因为某种难言的恶趣味，故意做些什么过分事情——比如想看谁哭，倒不是没有可能，”
“……他其实对感情并不敏锐，更多是种经验之谈，所以对于情感瞬间或极微妙的变化他能快速察觉，通过经验在极短时间内分析出，往往真挚的感情他却无法理解，也不会去理解。这也是他不会去主动玩弄感情的另一个原因。换个客观角度说，他不用多加了解、刻意行动，也能轻易地玩弄到别人感情。很多人认为，他是天生就擅长伤害别人。实际上这样的行为不是他本人的倾向，而是我们的主观臆断。——如果不是我们会因爱他而为他让步、提供他想要的东西，他看都不会看我们一眼，即使我们拥有再美丽的外表、再多的钱财、再尊贵的地位……于他而言，我们是不好看还不乖巧的狗，或者甚至还没有一条狗重要。”
……
暗香疏影
魏澄意装束花的手法是文瑾瑜手把手教的，文瑾瑜至今都记得他教魏澄意包装的第一束花——是茉莉花。
魏澄意说，茉莉花很好闻。
文瑾瑜就用新鲜浓香的茉莉花串成手链，轻柔细致地系在他手腕。
柔白可爱的花朵称得那只有如玉石的手越发白皙干净，颇有几分素净淡雅的美感。
魏澄意的手型好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修剪干净，肌理纹路、血管脉动都奇异的漂亮。
魏澄意笑眼弯弯地说：“谢谢店长。”
文瑾瑜发现他其实很爱笑的，一开始来店里见到他在柔和的笑，面对客人在略微羞涩的笑，现在他也在笑……虽然笑容常是轻浅的，但很能感受到他的愉悦。
文瑾瑜心想玉质金相不过如是。
霞姿月韵的少年静默时，因为极为出色的外表、高华的气质，风度翩翩又朦胧清隽，温和中总有些疏离，便是知道他性格温润如玉，下意识也认为他不甚爱笑。
他这样眼带笑意，抿唇微笑，还有些可爱青涩的少年气在，说是极大反差倒也不至于，不过的确很让人莫名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而且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看到的人也会放松心情，高兴起来，不自觉就会跟着笑，就那样，使风和日丽，时光都温柔。
后来某些傲娇，某些仇人不愿看到他笑，一看就气，心里梗死，看到他收敛笑意，神情落寞，心里更不顺，想尽法子逗他开心的样子特别狼狈。
……
唐淞喜欢徐安恬，看魏澄意这个最大情敌简直哪哪都不爽。
听说魏澄意送徐安恬满天星后就更不爽了。
“魏澄意！我都还没有送安恬花呢，你怎么敢的？魏澄意——”唐淞真能被他气死。
“放心，校花眼光高着呢，没有什么表示，毕竟只有咱们唐家的小少爷配得上嘛。”唐淞的小跟班林森旭笑着拍马屁，想的却是你可别祸害人家好好的姑娘了。
眸色较浅的唐小少爷当下高兴了。
他天生的笑眼生得好看，琥珀色的瞳孔像真正的琥珀一样被放置在这双笑眼里，暗光浮现般的梦幻感觉。
唐淞是好看的，五官精致，衣着光鲜，自带一派张扬贵气。
可和这个贵少爷待一会，就什么美貌滤镜都要碎，更别提本就对他没有任何滤镜的林森旭当他跟班好几年了。
别说什么惊艳，一想起这个龟毛神经病，林森旭心里打他几百拳都不觉得解气。
他让人牙酸的傲慢劲能和秦温缘有得一拼，不断叭叭叭的小嘴，能把一个人里里外外都冷嘲热讽一遍，是真欠打，就他那垃圾性格，要不是投胎投得好，现在估计在阴曹地府里排队喝孟婆汤排好几遍了。
林森旭低垂眉眼，眼神能透露出的烦躁嫌恶被仔细掩盖，乖顺的模样很有欺骗性，唐淞没看出他的真实想法，或者说，在唐家那样的家庭培养出的唐淞根本不屑于关注小喽啰的想法。
……
唐淞理智上知道，他和徐安恬中间隔了道天堑，还是几乎不能解决的天堑，——魏澄意。
魏澄意不是以往他能用钱收买、用家世压就能逼退、解决的人。
魏澄意能说是个天才，但天才也可以埋没人海，天才也可以中途陨落。
唐淞当然不畏惧他这样的天才，尤其他单单是个未成形的天才，只是碍于魏澄意还有个好朋友秦温缘，唐淞不会真动他。
徐安恬一人不值得唐淞为了她得罪秦家。
“冲冠一怒为红颜”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
否则就是故事变事故。
以任性著名的唐家小少爷怎会真那般无脑，不然迟早有他爹的优秀私生子顶替他的位置。
至于秦温缘，他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好听点叫年轻气盛，难听点……呵呵。
不是说他有什么仗势欺人的恶行，或如唐淞一般挑剔龟毛，——是他睥睨一切的姿态，隐隐约约就有让人嫌恶的傲慢。
这种傲慢不是针对个人，而是他打心眼里认为他们都配不上，自然而然的轻蔑，嘲讽效果拉满。
搞得同样心高气傲的唐淞嫌弃死他了。
都是贵公子，瞧不起谁呢。
秦温缘同样瞧不上唐淞。
他自觉唐淞这样垃圾人士不配。
前几年家族合作，两人表面和和气气的，心里都在怒骂对方脑残智障等等的文明词汇。
唐淞是真好奇，就那个脑残竟然能有关系这么好的朋友。
他查了魏澄意的信息，甚至专门挑了时间，亲眼见见魏澄意。
谨慎起见，他只在雨日里远远一望。
魏澄意好认，他撑着黑伞，人群中看不清脸也能一眼望到他，特别出挑。
秦温缘当时站在魏澄意身旁，唐淞所在位置正巧能看到他，但唐淞不稀得看，他要看的是魏澄意，偏偏只能看到魏澄意与伞的颜色对比鲜明的手与性·感的下颌线。
唐淞的话语在舌腔内滚了圈，最终“啧”了一声，转而观察秦温缘。
唐淞挺难形容秦温缘看魏澄意的眼神。
反正他觉得很奇怪。
高傲的秦温缘似乎转了性。
他看魏澄意与看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
仰视，也在笑，笑得蛮恶心的，都有点柔情顺从的意味，知道的是朋友间调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调情。
唐淞倚着墙，懒洋洋地纠正了下自己的说法。
不，他没听到他们对话，说不准还真他妈是调情。
好吧，唐淞勉勉强强地掰了下自己看笑话的心情，觉得这样无根据的恶意揣测不好。
毕竟有一个喜欢女生，喜欢很久了，哇噻，秦温缘你可真恶心……
唐淞又勉勉强强把溢于言表的看热闹心情掰回去，把差点要说出来的“下贱”两个字吞了回去，也把刚要心里嘲讽的词删掉。
这个好朋友可真不一般……唐淞眯起琥珀色的眼眸，觉得嘲笑秦温缘没意思，他又不知道，不会气得半死，于是索然无味地转回目光。
唐淞遥遥望着魏澄意，他正低头向秦温缘轻轻一笑，雨里他挺拔瘦直的身影模模糊糊，影影绰绰，朦胧的笑意也融入雨幕。
雨声很大，吵闹。
唐淞却仿佛听见了近在咫尺的摇晃的风铃声。
身边是暗香浮动，浑然陌生而温热气息。
“笑的是他的眼睛，口唇，和唇边浑圆的旋涡。艳丽如同露珠，朵朵的笑向贝齿的闪光里躲……
笑的是他惺忪的鬈发，散乱的挨着他的耳朵。轻软如同花影，痒痒的甜蜜涌进了你的心窝……”〔1〕
坠兔收光
绿玫瑰，虚幻，不真实。
神话中鸢尾开在通往天堂的路上。
梵高的最后一幅画作充满着消极情绪。
……
初中时，魏澄意不喜欢梵高的向日葵，偏偏对他最后的画作情有独钟。
他的美术老师认真地讲解分析这幅名画时，他专注地欣赏它，一字没听。
“……我个人看它，觉得充满着消极情绪，深深表达了梵高的忧郁与寂寞，处处流露出紧张和不祥的预兆，好像是一幅色彩和线条组成的无言绝命书〔2〕。有人说这幅画是他想自杀的开始，而梵高本人在画完它的两个星期后，也确实举·枪·自杀了……”
“我在念初中的时候，我的美术老师说，这幅画用色的转折象征着他心境的变化。因为梵高在以前所有画里，都没有使用过纯黑色，这是他第一次画里使用纯黑色，画了乌鸦，但这幅画仍然色彩简洁明亮，笔触跃动活泼，构图、色彩、笔触都十分出色……”
“麦田里的乌鸦是梵高死亡的预告，我有时会认为是梵高看清现实，遵循内心的指引，得到解脱……”
“美术老师当时为了让我们更好地理解这幅画，还找了不少资料、视频，最后放了部电影，氛围蛮压抑，和这幅画给人不安、阴郁、恐怖的感觉有点像，名字我已经忘记了，倒是记得些让我印象深刻的镜头。……最后一个镜头用几个字形容，大概是满目疮痍？”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阳春白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