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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乔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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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假归来,工作生活依旧。乔莉似有期待,又似心如止水。
在婚姻这件事上,她自认不算传统保守的人,甚至想过就算一辈子不结婚也没关系。直到某天,她发现父母正以她猝不及防的速度老去。才幡然醒悟,父母总有一天会离开,而她无限依恋的原生家庭,终有一天会不复存在。她需要在此之前,组建起自己的新家。只是,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要自己认识合适的人非常困难。于是,她开始接受朋友同事的介绍。
乔莉所在的公司大部分同事都是已婚妇女,认真起来效率还挺高。就在认识林宇差不多的时间,还有另一个同事也介绍了人。
南方人,在珠城定居,有房子。职业火车司机,每个月有大半时间出差跑在路上,其余时间留在珠城。乔莉当时觉得这样聚少离多,夫妻感情定然疏淡,就婉拒了。她理解的婚姻应该是长相厮守,是朝朝暮暮。偶尔短暂的分开可以,但不能长时间不在一起。
林宇还是像之前那样,隔三岔五地找她聊天,约她吃饭。他们把生活圈周围的饭馆,东西南北菜系几乎吃了个遍。吃得最多的还是一家茶餐厅。只因为乔莉喜欢干炒牛河和港式奶茶,每次去了都会点。
不下馆子的时候,乔莉就在住处给林宇做饭,白米饭,简单小炒,煲粤式老火汤:玉米胡萝卜排骨汤,淮山薏米芡实枸杞汤,白菜干南豆葛根汤……林宇每次都喝得精光。他说当地饮食里,他最爱这汤,喝了人舒服。药食同源,两广地区气候环境春夏湿热,秋冬干燥,居民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饮食文化与之调和。
乔莉说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煲汤。林宇说好,说罢埋头吃饭。乔莉拿汤勺的手晾在半空,这是她能说出口的最露骨的话了。本以为林宇会顺水推舟,谁料人家却并不领情。
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谁不知道三十岁的人相亲都是奔着结婚的目的去?家长都见过了,要么结婚要么分手,这样拖着耗着有什么意思?下午茶小聚,康妮听了乔莉的近况,噼里啪啦一顿说。
从青葱岁月到而立之年,康妮和乔莉一直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有人说一个认识了二十年还在联系的朋友,就是亲人了。乔莉觉得康妮比亲人还亲。
乔莉跟林宇回老家前,在机场出发大厅,曾给康妮打电话,只为告知她自己在做什么,和即将去往的地方。电话里康妮冷不丁地来一句,你不会被骗了吧?那么远,小心被人拐卖了。乔莉的心一激灵,嘴上连声说,不会不会。她所认识的康妮从来就是这样的性格,率真,说话刻薄,但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这是她关心自己的方式。
乔莉说自己也不知道。本以为直奔婚姻的感情会谈得简单一点,没想到闹心的事情也挺多。有点羡慕古时的盲婚哑嫁了。不必两情相悦,只求门当户对。要做的事,要说的话都有人代劳。择好良时吉日,盖头一盖,被人牵着走。
哈哈,万一嫁个丑八怪怎么办?康妮是外貌协会,她择偶标准第一条是长相英俊。
我又不是你,长得丑,脾气好也行。康妮的丈夫陈家明是她们共同的中学同学,是学生时代名噪一时的校草。曾经令多少师姐师妹为之疯狂。即使而立之年后,有点微微发福,依然是俊朗帅气十足。
那你有什么打算?继续等你的好好先生?康妮问。
耗着呗。乔莉淡淡地说。她在心里其实有打算,再给这段感情半年的时间,到年底,无论如何也做个了断。她又想起来那个开火车的人,当时如果选择他,现在会是怎样?只那么一念,她便笑了笑,直摇头。
同事曾告诉乔莉,那个人看了她的照片后非常钟意,想要她的电话号码,软磨硬泡了好一阵。因为乔莉不同意,最终没有给。但实际上给没给乔莉不得而知。有一阵子,她总是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接通后并不说话,乔莉喂两声后挂断了,隔一段时间还会打来。但如果是那个人,为什么不开门见山说清楚?至少让我知道他是谁吧?也许只是一般的骚扰电话,巧合罢了。
就在乔莉以为人生还有很多可能的时候,命运的巨轮偷偷转动了一下,将她的人生推向了下一个阶段。
一天晚上,乔莉准备休息。突然接到林宇的电话。电话那头,林宇像喝了极多的酒。他对着电话一遍又一遍地喊,乔莉!我爱你!乔莉说,我也爱你。然后,电话那头传来忙音……
第二天醒来,乔莉看到林宇发的短信息。莉,对不起。我吓着你了吧。发信息的时间是凌晨,估计已经酒醒。
看信息的同时,嘀的一声,又过来一条新的信息。莉,起床没?今晚下班后一起吃饭吧。乔莉的心猛地扑通一下,她隐约预感到林宇要做什么。
所以,当林宇把一枚细细的铂金戒指摆在她面前时,乔莉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举起左手让林宇把戒指戴在中指上,就算是答应了。
回头再带你去看大金链子。林宇说。乔莉看见过,在他的家乡,所有已婚妇女脖子上几乎都戴着黄金项链,那是标配。
不要,那俗气。平常又不会戴。乔莉不喜欢戴首饰,尤其是项链,觉得是累赘。除了手腕上的银镯子,那是她第一次独自旅行,在云南的银匠铺里淘来的。纯手工打造,刻着线条质朴的莲花。镯子一直戴在手上,洗澡睡觉都不曾取下。
乔莉有家在东北的同事说她傻。金子保值,给的为什么不要?攒着当私房钱也好呀!她说在她的老家,结婚三金是必须的,没有的话会惹人笑话。乔莉并不在乎这些。她觉得自己既然是要和这个人过日子,就要从经济的角度考虑,不买注定闲置,也不可能变卖的物品。
婚事被正式提上日程。林宇的爷爷择选了吉日,婚期定在九月。他们将在林宇的老家举行婚礼。
乔莉下班后忙着采办嫁衣,婚鞋,喜糖礼盒等婚庆用品。太多琐碎的事情要办,她一项项写在小本子上。康妮有空就来陪她逛街,帮她挑选,两个已过而立之年的人,像小女孩一样雀跃。
八月,林宇第二次正式拜访乔莉的父母,带着户口本和聘礼。
第一次是在五月,带乔莉回老家之前。乔莉的弟弟乔安做东,请大家在镇上的东北菜馆吃了顿饭。
乔莉的家在本市的乡村,距离市区几十公里路程。她清楚记得,第一次领林宇回家,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
公交车从繁华的市中心驶出,经过近郊的新楼盘,周边的工业区,跨过连接东西区的大桥,穿过热闹的镇区,一直行驶到广阔的稻田边。终点站下车后换乘小巴,继续往稻田深处起伏蜿蜒的沥青路开进十分钟,穿过一段被荔枝林环抱的坡道后来到乔莉家住的村庄。
一路上乔莉不时地给林宇介绍这是什么地方,还有多远,担心漫长的车程让林宇觉得烦闷,担心偏僻的乡下让林宇觉得无趣。后来,等去了林宇的老家,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席间,由于语言文化差异,乔莉的家人与林宇之间并没有太热切的交谈,就平平淡淡地吃了顿饭。直到散席,除了上菜夹菜劝菜的话,就只有乔莉的父亲,做了几十年群众工作的乡村小干部,礼貌性地用半桶水的普通话与林宇交谈了几句,无非是询问工作岗位家庭成员之类的话。
乔莉从小就是独立性自主性很强的孩子,从学业到工作从不让父母操心。所以,她的事情,父母家人都习惯了不多过问。但其实,这一回,乔莉特别想听听父母的意见。古代,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如今是婚姻自由了,但父母几十年的经验,对涉世未深的子女来说还是非常宝贵的。
从始至终,乔莉的父母只问了她一个问题,结婚以后在哪里生活?乔莉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会留在珠城。
第二次来之前,林宇问乔莉,这边的聘礼一般给多少?乔莉说,有给几千的,顿了一下,接着说,也有给几万的,看个人能力吧。
林宇面露难色说道,几万是真的没有。我就是一个穷小伙,你还要嫁吗?
一万有吗?乔莉说。她其实不在乎聘礼的多少,只是不想母亲在亲戚面前太丢脸。亲戚家的表姐,结婚时婆家只拿了四千元聘礼,连买喜饼的钱都不够,被三姑六婆谈论了好几年。
傍晚,乔莉和林宇到照相馆拍了结婚证用的双人大一寸照片回执,又去银行取了现金。一万元簇新的纸币,用烫金的喜字红包封好,装进乔莉随身的挎包。先给一万,以后有钱咱们再慢慢孝敬。林宇搂着乔莉说。
到了乔家,林宇把聘礼交到乔莉母亲手上。乔莉母亲接过去,进了房间,不一会,换了个小一点的红包出来,递给林宇说这是回礼。乔莉示意林宇接过来。她知道传统礼数在母亲那里非常重要。
然后俩人坐车到乔莉户口所在地的民政局领了证,就这样,在法律层面上,他们算是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