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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糖果 ...

  •   外面好像下起了雨,哗啦啦的听着让人浮躁。祁也抱着怀里的人思绪悠悠然地飘回了某年的盛夏。

      那天也下着瓢泼的雨,被人抱在怀里的是他,闷热的空气让人窒息,他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伫立着的——

      是一块冰冷的墓碑。

      如临深渊,他无措的捋顺着陈悸的后背;如覆薄冰,口中的话难以启齿。

      ...

      期间二人没怎么说过话,在陈悸给陈国年回过电话之后,祁也才开口说话。

      “饿不饿?”

      外面的天已经漆黑,雨声盖不住蝉鸣的喧哗,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人听不清。房间里没开灯,只有路灯返进来的光。光打在陈悸的脸上,她没吭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转头看向祁也模糊不清的脸,忽然想到初见不久时,站在房间里拉小提琴的他。

      那是被黑暗簇拥的光,
      是被人疼爱的花束。
      是自己配不上他。

      ...

      “祁也。”

      对方恩了一声,她却没了下语。

      他也是有耐心,等了大约七八分钟,对方才又缓缓开口。

      “我们分开吧。”

      刚刚冰冷的感觉瞬间又密密麻麻地通了全身,一点点刺激着他的骨骼,不断地侵蚀着他的神经。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也不太清楚。

      祁也动了动嘴,想要说点什么,什么都没说出来。半晌,他动作更加僵硬,嘴角扯了扯,呼之欲出的话堵在嘴边讲不出口。

      少年愣怔的看着陈悸,过了许久,好像外面的蝉鸣都噤了声。

      “干煸菜花怎么样。”声音沙哑,他置若罔闻的说,“我给你做。”

      “祁也,我...”陈悸叫他。

      “恩。”祁也起身要走,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分手也要吃饭吧?”

      ...

      陈悸闭了闭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又听见了外面吱哇乱叫的蝉鸣,好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噢不对,好像不太一样。
      刚刚与陈国年通话,让她同陈国年一起去江城。
      她要离开了。

      其实拒绝也没什么不可以,但祁也在这里。她目睹着,自己的母亲抛下她同他人远走高飞。

      她不想祁也同她这个支离破碎的人在一起。

      他值得最好的,所以,更不应该止步于她。

      陈悸站起来,一阵眩晕,缓了半天才缓过来开始收拾行李。陈国年给她转了钱,让她自己买票。

      点开手机,红点一串,有几个群聊的未读,也有私信,各种各样的头像让人眼花,唯独没有那个有点黑的头像。

      祁也走了也不知道多久,直到她收拾完行李还没有回来。

      她拎着垃圾,想把垃圾放在门口,刚打开门就看见了坐在台阶上浑身湿漉漉的祁也。他的指尖夹着支烟,看见她之后又了眼她手里的垃圾,随后抬眼望向她的身后——

      其实门口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见陈悸家的玄关,但上面已经空了。

      陈悸看着祁也身上的潮湿一片恍惚,她忘了外面下着雨。剩了大半支的烟被祁也怼在墙上,细细的摩擦声传入陈悸的耳朵里将她唤醒。也不知道他在这坐了多久,地上零零散散能有七八个烟头。

      这房子隔音不好,站在门口什么动静都能听见。刚刚陈悸在屋里折腾来折腾去的声音全都灌进祁也的耳朵里。过程漫长又撕心裂肺。

      祁也拎起地上的购物袋,起身就往屋里走。一句话都没有,与她擦肩而过。

      ...

      陈悸关上门,明明是她自己的家,现在站在门口却有些局促。她的行李就放在客厅的中央,祁也看都没看径直走进了厨房。

      他浑身上下还透着凉气,刚刚路过陈悸的时候身上除了烟味别的什么气味都没有。她拿了条毛巾,进了厨房。

      祁也背对着她,她走过去的时候发现祁也的手正在淌着血,几乎半个手都有血的印记,但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陈悸把他的手举到水槽旁让他等一下,然后又慌慌张张的去找药。

      回来的时候水槽里滴了好多滴血,让人心惊肉跳。祁也听见动静回头看着她急急忙忙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才回了点神,伤痛感才一点点散开,重回到他的神经,但他依旧没觉得有什么。

      他切到的是食指,伤口挺深,与之前有刀伤的手不是同一只,陈悸站在他的对面细细的帮他擦着药,临到擦完,她才注意到祁也的无名指上的皮肤有黑的印记。

      包上纱布,她才仔细看了一眼,那是一块很隐蔽的纹身,在无名指靠外的侧面,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上面是大写的花体字母“J”。

      看起来时间有些久,颜色没有那么鲜艳,她抬头看向祁也,正好对上他的眼。他眼深邃,像是要把她吞噬。

      “能不能不走?”

      是赌,是乞求。
      是字里行间透出来的与他身上相反的卑庸。

      ...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人已经坐在沙发上了,她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什么模样的,只记得她乱七八糟的收了药,然后落荒而逃。

      饭没法吃,叫了外卖,仍是干煸菜花。

      两人吃着,一句话都没有,最后,一盒菜花都被吃完了。说不上难吃,但也不好吃。

      “没我做的好吃。”祁也靠在沙发上,他头发有点长,遮了一半的眼睛,看不出神情。

      “啊。”陈悸应了一声。

      话刚落那边就又响起了声音。

      “我送你去吧。”

      “好。”

      他点了根烟,发着呆,灰白的烟雾把他嵌在不明不暗的灯光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烟灰烧的掉下来都没有反应。

      ...

      好像是一个傍晚,他的母亲刚去世没多久。那时的他天天徘徊在琴房附近,不敢进去。他还很小,怕让妈妈失望,怕对不起妈妈。

      他常常站在楼底望向那明亮的琴房,屋子里常常坐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夜晚的月亮很圆,乌黑的天上挂满了繁星,唯独有一颗亮的晃眼。

      小时候母亲告诉他说,出现的星星是离世的亲人在天上陪伴着你,那是他们传达思念的一种方式。

      年幼的他笃定那就是思念他的母亲,她来看他了。想着想着,稚嫩的脸庞上就挂满了一道道泪痕,他哭的好伤心。

      直到面前多出了一块蓝莓味的糖果。糖果躺在他人手掌里,和他母亲给他的一样。顺着手臂抬眼望去,琴房里的小姑娘正站在他面前,此时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那天晚上说不上很冷,但也不暖和,一片很小的树叶扑簌簌地掉在她不大的手心里,与那颗糖果一起。

      路灯晃得他以为掉进了梦境,眼泪还悬在眼眶里,小姑娘长的可爱,声音还没有很成熟。

      她开口道:“你怎么了呀。”

      “眼泪都是小钻石哦,很值钱的,你不要哭,吃了糖就会很高兴了哦。”

      那晚小姑娘和他说了很多,安慰的话语真真假假,男孩儿才终于止住了哭声。之后小女孩儿又费尽心思把他逗笑。

      那是母亲去世之后,他笑的最开心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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