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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无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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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悸从跑道回来,祁也坐在最上面,她一路接了很多赞赏,最后终于止住脚步,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陈悸问。
“看你比赛。”
祁也从她比赛开始就一直注视着她,直到现在。
“那你怎么进来的?”
陈悸打量了一番他的穿着,学校从开幕式前十分钟就关了大门,一般没穿校服的进来都要跟班主任报备,但张景今天一直在忙。
所以...
“翻墙。”
祁也的声音很平淡,和陈悸想的一致。
陈悸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就被祁也抢先了一步。
“我刚下飞机就来看你比赛了,所以晚上能不能赏个脸和我一起吃个饭?”
祁也眼眶下面还是有些青紫,最近睡得还是不好。陈悸一直没坐下,从上往下看现在的祁也,有点可怜兮兮的,她点了点头。
“还有...”
他等了一会儿,像是在斟酌。突然陈悸觉得手腕被什么东西锢住了,低头看过去是祁也的手。
下一秒她被猛的一拉,槐花味铺面而来,随后又是细细的烟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陈悸的脸上就被一个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了一下,祁也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吻,随后把后半句话说完。
“很想你。”
...
“我靠阿漾,你脸怎么这么红?”
刚从超市买完饮料回来的程焕曜就看见了陈悸红透的脸和脖颈。
陈悸脸好像又红了一点,她皱着眉抬手摸了摸后颈说:“热的。”
然后接了一瓶饮料灌了两口,刚才感觉到的热意才降下去了一点儿。她边喝边想着刚才的画面。直到扒拉了半天手机还在想刚才的事,视线就越往祁也那边飘去,手机上的内容都认识,但连在一起之后就一个字也看不懂了,来来回回扒拉了半天屏幕,最后视线还是落在了祁也的身上。
少年的鸭舌帽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来两瓣轻薄的唇和流畅利落的下颚线。
好像感受到视线,祁也抬起眼往这边看,他的眼睛里常常会有一丝冷淡和陌生,但每每看向陈悸的目光总是炽热的,充满真诚。
陈悸在他看过来之前错开视线,然后在祁也的目光下,点开他的聊天框。
–我也是。
...
阳光依旧烤人,祁也陈悸谢予灵程焕曜一同坐在最后一排。
程焕曜刚想把刚才借陈悸的伞支在陈悸和谢予灵中间,就对上了祁也的目光,他也拿了把伞。
祁也冲他和谢予灵中间扬了扬下巴,程焕曜便会了意,然后两人一同把伞各自放到了两人各自的中间。
颁奖在下午,中午学生们会去食堂吃饭,二中的学生和老师是不在一起吃的,所以祁也没在乎自己的穿搭就进了食堂,平日里就已经够吸引目光的人此刻更加引人注目。
祁也仿佛也察觉到周遭的目光眉毛一直拧着,陈悸看了一眼他,然后把手里的校服外套撇给他。
“穿。”
他抬头看了眼她,因为刚才,陈悸的脸一直红着,食堂人挤人,所有年级一起吃饭,刚降下去的燥热再度袭来。
“...”陈悸被盯得受不了,“不穿还我。”
直到听见她说话,祁也才缓过神来低头笑了笑:“好。”
“哎祁也,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一直并肩走的程焕曜搭话。
几人在窗口下驻足排队,食堂的人依旧多。
“办完事儿了。”
话音刚了,就传来一阵手机的电话铃声,食堂很吵,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但他听见那是陈悸的铃声。
他垂眸看去,看见她从悠闲自得的神情变成茫然无措,平日里的慵懒被一点点磨灭,最后蜕成焦灼。
她挂了电话,抓住祁也的小臂,声音都带着颤:“那个,我,我回家一趟。”
陈悸丢下一句话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太吵了,声音被掩盖掉一大半,但触感骗不了人,因为刚才攀上祁也的手抖得厉害。
听出不对,祁也回头说了一声就追了出去。陈悸走得快,明明是前后脚出的食堂,他出去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她的踪影了。
校门出不去,祁也跑到来时的路又翻了出去。
到陈悸家门口的时候门虚掩着,他伸手轻轻推开。祁也来过陈悸家,虽然她只和池冉一起住,但家里的摆设依旧温馨。
但今天进来的时候,只觉得压抑。
玄关柜上有一个信封,很厚,信上的字潦草,留它的人心切,上面就写了两个字。
陈悸。
祁也撇了一眼,随后迈进客厅,异样的空旷映入眼帘,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消失的很明显。
他好像有点儿知道怎么回事了。
拐进陈悸的卧室,他一眼就看见了陈悸。她蜷缩在房间的角落,电话拨打的嘟嘟声一遍一遍地传入她的耳中,像是死亡的倒计时,又像是一个锣锤在反反复复的敲击她的神经中枢,不断的提醒她现实中所发生的变故。
脚步声挺明显的,祁也蹲在了她的面前,明明隔音那么差的居民楼在这一刻又安静的吓人,电话声还在响,她没抬头。
直到那机械的女声再次混进她的耳朵。她却又像受了激,连忙把电话挂断。
须臾后,陈悸才抬眼看向祁也,她的眼眶红红的,像那天在马路边上一样。祁也没说话,在陈悸的眼角轻轻落下一吻,槐花味依旧,眼泪的酸涩在祁也的唇间迸发。
祁也手指缠进她的发丝,轻轻地揉了揉。
...
“刚才我爸给我打电话。”陈悸的声音又嘶又哑,“说我妈走了。”
她噤了声,像是接受了那退无可退的现实。窗户没关,外面忽然刮起的风又让安静的房间变得嘈杂。她缓了半天,才重新找回声音。
“和那天见到的那个男人走了。”
祁也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他有点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那种感觉像是掉进海里,挣扎了好久,却发现挣脱不了的颓败。
是那种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痛苦,却又什么都干不了的煎熬。
那一刻他才明白,
他不是无所不能的。
如同那广阔宇宙中微乎及微的灰尘一样渺小。
胸口处的衣服湿润,开辟出了一片悲恸的海。那种感觉如同无数根细针一下下地扎着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