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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笑春风 ...

  •   羡澄羡无差啊。澄转世了所以性格会有不同。

      ——————

      江澄少时曾读过一首诗,诗句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但还零星记得些诗的意思。大意是什么人得学会取舍,要往前看。有些东西你是注定留不住的。

      那时的江澄尚年轻,对此嗤之以鼻。他想有什么留不住的,无非是没有强留罢了。

      若是他,便是倾尽性命又何妨。

      后来,现实予于江澄以痛击。他才明白原来有的人真的不是你努力就能留下的。

      他从此最恨无能为力。

      【一】

      魏婴跟蓝湛说他做了个梦,梦中风吹莲花香,纸鸢高高飞在天际。

      檐铃声响的又脆又缓,他走在长廊往回看,一对少年与他擦肩而过。

      其中一个他认识的,是他。另一个他没看清,想细瞧却又被雨惊醒,梦中人便具烟消云散。

      蓝湛安静的听着,他说:“你想去云梦吗?”

      魏婴想想没拒绝,“我总觉得自己在那里待过很长时间。”

      他陷入了一种茫然,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蓝湛道:“或许是在梦里。”

      梦吗?魏婴按住自己心口,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不由问:“蓝湛,你我认识多久了?”

      蓝湛眼帘颤了颤,敛成了一道很美的弧线。他说:“二十年。”

      魏婴笑了笑,有些怅然道:“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听出他语气不对,蓝湛道:“魏婴。”

      魏婴摆手,“我没事,你这样跟着我不务正业的到处跑,蓝老先生不怪?”

      蓝湛沉默,半响才道:“你我二人结为道侣,自当时刻相伴。”

      魏婴哦了声,说我又忘了。抱歉啊。

      蓝湛摇头,“明日便出发吧,你好好休息。”

      他体贴的关上了门,在转身的刹那心又钝钝的疼了起来。

      “蓝湛。”门内响起了魏婴的声音。

      蓝湛立马停住,

      “我是不是有过一个师弟啊?”门中人纠结的问道,声音却是带着连他自己都未知的轻柔。

      蓝湛被日光刺的眼睛生疼,他道:“去云梦吧,一切的疑惑都会有答案。”

      魏婴推开了房门,“你……”

      蓝湛转过了身来,他似是想触碰魏婴,可看着魏婴眼中的陌生他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魏婴,我们和离吧。”

      蓝湛想真奇怪,原来和离二字说出也没那么难,他以为至少会如心尖挖下一块肉那么疼,可事实上他松了口气,经年旧疤未愈,早就被扯的血肉模糊。他以为魏婴会是一剂良药,可最后却还是令他加重了伤势。

      犹豫了不到三秒,魏婴说好。

      原来爱与不爱差距那么明显。

      两人互行一礼,了却了这段姻缘。

      蓝湛想到头来还是他违了约,答应江晚吟的事情到底是没有做到。

      【二】

      小毛驴滴滴答,载着魏婴往前赶。

      他孤身一人无归处,停在哪里哪里便是家。

      他听人说云梦荷叶大如席,红莲灼灼晃人眼。他们说你得去看看,你要去停一停,去尝尝云梦的莲藕排骨汤,去喝一壶云梦的糯米酒,方才不虚此行。

      云梦好不好啊?

      云梦可好了。景美人更美,姑娘家们朝魏婴脆生生的笑,活泼又大胆。她们说郎君从何而来啊?

      魏婴说从很远的地方而来,走了很久很久想在云梦停一停。

      姑娘们说好啊,云梦最适合公子这样的失意人了。

      魏婴苦笑,说自己怎么就是失意人了?

      姑娘们笑而不答,赠给了魏婴一兜莲蓬。她们说这莲子可甜哩,公子要多尝尝啊。

      魏婴谢过她们好意,想付给她们银钱。

      姑娘们摆手,一个跑的比一个快。

      “送你哩,送你哩。回见。”

      魏婴哭笑不得,剥开一颗莲子丢嘴中,果然清甜的不得了。连小毛驴都羡慕的看着魏婴,要他分自己一些。

      魏婴随意喂给毛驴几颗,仰头看着天边的云与霞,觉得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一幕。

      少年仗剑意气风发,误入藕花深处,一番打闹晚了时辰,捧着满怀莲蓬踩着夕阳的尾巴回了家。

      莲藕排骨汤香不香?香,可香哩。少年们扮着鬼脸,一面听着长辈的喋喋不休,一面暗中对排骨进行争夺,誓不相让。

      一年复一年,少年们闹着笑着,不经意间就长大了。

      魏婴心突然绞痛起来,他蜷缩成一团,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令他好受一些。

      “如此两不相欠?”

      “……自然。”

      “那就如魏公子所愿。”

      疼楚如附骨之疽,愈演愈烈。

      耳边的声音越发清晰,魏婴疯了似的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也不理会毛驴在身后狂叫。

      ——“回天无术啊!魏公子这种情况老朽实在无能为力。”

      ——“……若是换颗金丹呢?”

      ——“江宗主,这……闻所未闻啊。”

      ——“闻所未闻不代表不能实施,含光君,如此,你蓝家可欠了我江家好大一个人情。”

      ——“你要如何。”

      ——“我要蓝家与金凌结盟,助他坐稳宗主之位。”

      ——“你……”

      ——“不必疑惑,我确实如传闻所说时日无多,所以你应是不应。”

      ——“好。”

      ——“还有,顾好他。有生之年不得向他吐露真相。”

      ——“……”

      ——“怎么?很奇怪?我只是不想再与魏无羡有所牵连而已。”

      ——“他放不下你。”

      ——“……那又如何?到时阴阳相隔,放不下也得给我放下。蓝忘机,记住你答应的事。”

      魏婴拼命的跑啊跑啊,破碎的记忆在不断重聚,时隔三年,他想起来了。

      【三】

      一壶美酒,一把笛子,明月夜下,男子踏月而来,当真是好不风流潇洒。

      “你迟了。”江澄眯起眼睛,哼道。

      “那自罚一杯赔罪如何?”魏无羡朝江澄作辑,含笑问道。

      江澄道:“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长林春,才不便宜你。”

      “是是是,那东家要如何?”魏无羡佯装无奈道。

      江澄脱口而出:“你教我修行如何?”

      魏无羡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不是一向对此嗤之以鼻吗?”

      江澄道:“现在改变主意不行吗?你教是不教?”

      魏无羡忽地靠近江澄,青丝落在江澄脖处,是微微的凉。

      江澄仰头看着魏无羡,一时有些紧张。这个距离亲密过头了。

      魏无羡却是毫无察觉般,问:“想好了吗?”

      江澄点头,他或许应该推开魏无羡,可一时却像被蛊惑般,手触碰到了那张俊秀的脸上。

      原来也和常人一般无二,是温的,软的。没自己想的那么冰冷。

      此刻脸的主人正惊讶的看着自己,真奇怪,明明是他先打破了距离,现在却会对自己近一步的亲昵而感到冒犯。

      江澄心中有些不悦,不由更放肆了些。

      在彼此交织的呼吸中,江澄的手搭在了魏无羡腰间——猛的一拽!眼前人一歪便要跌在自己怀中。

      江澄知道魏无羡不是常人,他不会任由自己摔倒。所以他早先一步搂住了魏无羡的腰,令他被动的扑在了自己身上。

      “东家这是?”

      江澄好整以暇的看着魏无羡装傻,“羡哥哥看不出来?”

      魏无羡呼吸一顿,头皮发麻。

      江澄搂紧了魏无羡的腰,一个旋身,压在了他身上。

      魏无羡道:“你早就计划好了?”

      江澄道:“不,是一直心怀不轨。”

      话落,他的唇落在了魏无羡的眼帘上。

      魏无羡闭上了眼睛,并没有反抗。

      意识到魏无羡的纵容,江澄大受鼓舞。

      他说:“羡哥哥,你教我双修好不好?”

      魏无羡想这都叫个什么事啊!他本可轻易推开,但一想到这人是江澄他就心中生了万分不忍,罢了,随他去吧。

      江澄想要的,他有什么不能给的呢?

      【四】

      江澄第一次遇见魏无羡是在自家新开的酒肆,他刚踏进酒肆的门,一个人从天而降摔在他面前。

      江澄才抬起的脚就这么又收了回去,杏眼一眯,蹲下身来想看人还活着没。

      明天开业,他不想有节外生枝的事发生。

      但就是他蹲下的这功夫间,摔在地上的人忽然诈尸,一个咕噜爬起。江澄不幸凑的过近,与那人额头相撞。

      他晕晕乎乎的站起,便撞进了一池涟漪春水中。

      “没事吧?”那人有着一把好嗓子,说出的话让人情不自禁想多听。

      额头被那人手心触碰,相贴之处有一股清凉之气汇入穴中。

      江澄神思刹那清明,一把拽住了那人的手腕。

      “尝了我家那么多酒,公子这梁上君子的功夫真令人刮目相看。”

      “公子好眼力,可在下身无分文,公子要如何?”

      “无钱便身偿,正巧我这酒肆新开张人手不够,公子便留下当个伙计吧。”

      那人醉的不分东西,竟也能听懂江澄的话,给予回应。

      江澄疑心他到底听懂没,那人却是轻飘飘来了一句好,而后头一歪倒在了江澄身上。

      江澄那时才束发之年,身量不及魏无羡,他那么一倒引的江澄踉跄了几步。反应过来后江澄便有些恼的想推开这酒鬼。

      这酒鬼却是哼唧了半天,赖在江澄身上不肯动。

      江澄何曾遇见过这种事,就要指挥人把魏无羡丢出去。

      魏无羡却是蹭了蹭江澄,说:“阿澄……”

      江澄一滞,少见的迟疑了下来。

      最后,江澄咬牙切齿还是把魏无羡扶到了一房间丢下。

      魏无羡非常人,这是江澄后来在相处中逐渐发现的。

      他是一名修士,光岁数都不知比江澄大了几轮。

      他想哪有这样的修士,整天扬着一张笑脸,吊儿郎当没个正行。他瞧着魏无羡红尘气浓的很呢,天天勾搭小姑娘,虽说只是言语上,但江澄还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还特别喜欢调戏江澄!天天口中没个正经话。一点也不把江澄当东家对待。

      明明外人皆惧江澄一身冷厉锋芒,偏魏无羡混不在意,常直言江澄是个大美人。

      这话后来传到江澄耳边,江澄面上不显,暗中却罚魏无羡往外地运了好几趟酒来。

      魏无羡心知江澄在回敬他,便故意受点伤回来,人前一副无事的模样,人后便可劲装出一副重伤不治的样来。

      江澄这人到底不是心硬如石,在被魏无羡故意使其看见后,当晚便敲响了魏无羡的门。

      他别别扭扭给魏无羡送药,魏无羡便趁机让江澄帮他上药。

      这么一来二回后,两人的关系熟络了不少,江澄也逐渐习惯身边有了魏无羡的身影。

      真正使江澄发觉自己对魏无羡心思渐歪是他及冠那年。

      高朋满座中,他独独看向了魏无羡。明明人声鼎沸,明明两人相距并不算近,江澄却一眼于人群中看见了那玄色身影。

      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那双初见时便觉如一池春水的眼睛此刻只装着自己一人。

      他说:“江澄,送你的及冠礼。生辰快乐。”

      那是一枚银铃,被白玉珠子穿着,紫色的流苏随风摆动,很是精致。

      江澄突然有些遗憾,他想要是人少些就好了,这样就能让魏无羡亲自给自己佩戴上了。

      “我帮你系上如何?”魏无羡嬉笑道。

      江澄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他知自己面子薄定不会大庭广众之下与人如此亲密,但江澄想这次你可错了。

      他说:“好啊。”

      魏无羡脸上的笑僵住了。硬着头皮于江澄腰间系上了那银铃。

      看着眼前人的发旋,江澄想原来自己已经与魏无羡不相上下的高了。遥想当年自己还比他矮了一个头呢。

      他又想原来修士真的能常驻青春,五年过去,魏无羡的容颜丝毫未改,依旧丰神俊朗,令人目眩神迷。

      这次他们没有额头相撞,江澄的指尖无意擦过魏无羡的手背,长久沉稳的心忽然就乱了。

      江澄约摸自己是动心了。可能是现在也可能更早。

      从他的目光不自觉追随魏无羡开始,从他不再嫌魏无羡恼人开始,江澄江晚吟,动心了,沦陷了。

      【五】

      与魏无羡成亲第二个年头,魏无羡带着江澄去了趟云梦。

      他说那里曾是他的家,他的很多故人长眠于此。

      江澄想他的那些故人中有一个应该是他的前世。

      他是何等聪慧,怎会察觉不出魏无羡眼中的那份情呢?但哪有何妨?总归此刻魏无羡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

      他便不再探究前尘之事,总归已经过去了。

      他是江澄,却又不尽是江澄。他不会纠结魏无羡是更爱自己还是更爱前世的自己。那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人。

      云梦的莲叶大如席,红莲灼灼晃人眼。

      江澄跟魏无羡提议要把生意做到云梦来,这样两人每年就能有很多理由可以来这里逛逛。

      魏无羡欣然同意,搂着江澄滚在小舟上,与他共探情欲之爱。

      红莲开的华美,江澄靠在魏无羡身上却是忽忆起某年某月,他也曾与魏无羡这般躲在一小舟上,少年人靠着少年人,黏糊的腻歪在一起。

      有师弟们笑他俩没眼看,魏无羡却摘了莲叶盖在江澄脸上,眉飞色舞道:“没办法,谁让你们二师兄对我太过喜爱呢?”

      江澄掀了莲叶丢魏无羡脸上,嗤笑魏无羡脸皮厚。

      魏无羡却捉住江澄的手,拉着他滚进了水里。

      又是一番打闹追逐,一切也不过恍若昨日。

      江澄想想忽笑出了声,他说,“魏婴。”

      魏无羡啊了声,神色可称疑惑。

      江澄便趁机把他踹进水中,随后自己也跳了进去。

      “报当年之仇。”他得意洋洋道。

      魏无羡定定的看着他,眼圈却红了。他说:“你……”

      江澄不许他说,以唇封了他的话。

      又是晚霞渐浓,一片瑰丽中,也不过是成全了两个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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