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生也有涯》静水幽深

60、决战

　　从进入亡者之路开始，属于亡魂的怨念就缠上了他们，斯黛拉放出雌狮守护神，驱散周围满溢的阴冷绝望。幽灵的军队逐渐跟了上来，人数越来越多，却畏惧守护神的力量，不敢靠近，但即便不用魔法，也能听见无数的低语。
　　阿拉贡没有停步，尽管没有来过，早已熟记于心的地图和身为游侠无以伦比的方向感都指引着他。他们驾着马在山腹间穿行，在谷地和山峦间行走，最后到达了一处丘陵，一只圆球般的黑色陨石就在那里，一半已沉入地面，但露出的部分也有一人高。那是埃西铎从曾经的努曼多尔废墟中带出来的（斯黛拉很想知道逃命时带这样一块巨石上船他脑袋里到底装的是啥），是曾经山中之民和埃西铎盟誓的地方，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银蓝色的雌狮在身边徘徊，阿拉贡拔出了安都瑞尔，要求幽灵们履行誓约。
　　幽灵们的低语骤然放大了许多，侧耳听去，不乏有一些声音想要让他们与曾经过路的人类一样，共同沉沦于亡者的国度。
　　斯黛拉听着那些低语，微笑着翻过手掌，一团黑红色的火焰在掌心燃烧，厉火中灼烧灵魂的力量让所有亡灵向后退却：“履行誓约得以解脱。或者，我帮你们一把。”
　　这根本毫无选择余地，幽灵们只能低头顺从。斯黛拉打开空间袋，让亡灵大军鱼贯而入，然后拉着阿拉贡再次幻影移形。
　　他们来到了安都因大河入海口，贯穿中土的安都因大河在这里分出数道分流，分流与分流之间是多年来沉积的沙洲，有一些已经生满了草木。斯黛拉曾在这里泡了整整一天，将空间水囊灌满对付炎魔的河水。
　　此时天色已黑，幽灵大军无声无息从空间袋中飘了出来，沉默地伫立在并排的数个沙洲之上，让周围的空气变得阴冷幽寒。
　　他们在这里等了不短的时间，天黑之后，收到索伦召唤的昂巴海盗们，带着舰队无声无息逆流而上，进入安都因大河，准备袭击刚铎南部的港口，缓解魔多黑门的压力。
　　昂巴海盗大多是黑努曼诺尔人，曾经的安格玛巫王也是。黑努曼诺尔人本是曾经努曼诺尔在中土各地的殖民者，随着时间流逝渐渐丧失了信仰良善仁慈的秉性，也逐渐失去了维拉恩赐的长寿。
　　不过，尽管黑努曼诺尔人比其他种族更痴迷于魔法巫术之类，但昂巴海盗一生之中可能杀过无数人，却不一定见过一只鬼。
　　而今夜，幽灵数量有点超标，呃，不是有点，是超标太多了好吗！！！
　　怎么会有这么多鬼！你们不要过来啊！！！救命啊！！！
　　寂静的河道上响起了幽灵的低语和海盗们的惊呼和尖叫，背誓者们沦亡数千年，积攒的怨念岂是寻常亡灵可比，一个个都是散发着冷气和无边恐怖的削弱版摄魂怪，海盗们被恐惧攫取了灵魂，纷纷弃船跳入水中。
　　海盗被清理的速度比他们预想中的快得多，很多人作恶的原因之一，是他们不相信报应、冤魂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觉得只要尽情享受就好。然而当这些东西骤然出现在面前，他们就会比任何人都惊慌失措。
　　阿拉贡宣布幽灵们完成誓言可以解脱之时，斯黛拉就站在沙洲前面，看见一只船施一个速速缩小，将海盗们精心打造的大船变成桌案上巧夺天工的摆件。有一只新船似乎刚打造不久，油漆锃亮，没沾过一点血腥气，斯黛拉侧了下头，将它缩到只有巴掌大小，从包里翻出个玻璃瓶子装进去，又倒了些水，便成了一个极其漂亮的玩具。
　　那些漂在水里海盗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眼熟的，却比自己胳膊还短的船从面前顺水漂走过，满脸狐疑与困惑。阿拉贡看着他们不由失笑。斯黛拉似乎总有本事，将原本艰难痛苦的道路变成轻松愉快的旅行。
　　“那我们去哈拉德吧。”斯黛拉装好瓶中船，眼珠一转又想到了主意，“昂巴海盗已经出动，哈拉德的猛犸军团绝不会例外，等他们抵达不如主动出击，我们去波罗斯渡口等吧。”
　　“好极了。”他的姑娘和他想到一块去了，阿拉贡短暂的童年和少年过去后，他就一直在战斗、战斗和战斗，年少时的欢乐早已埋藏在时光深处，这时难得地被勾起了一点玩心，也不想那么早回到紧张有序的军营。
　　波罗斯渡口是哈拉德地区到魔多的必经之路，哈拉德人和他们的猛犸正在对岸。他们没有半夜行动的习惯，先前抵达的军队已经安营扎寨，而后方的猛犸军团仍排成一道长队，引路的火把在哈拉德大道上蜿蜒出长长的一道，任何人都不会错过。
　　哈拉德人以一只猛犸为一个作战团队，休息时也以这只巨象为核心，在周围安营。他们稍等了等，等到猛犸军团全部驻扎，斯黛拉给两人上了幻身咒，然后在摇曳的火光中混了进去。
　　阿拉贡慢慢摸近巨象，想给它来上一剑，却被斯黛拉拦住，美貌女郎脸上露出一点顽皮的笑容，梅隆木魔杖指出，轻声念道：“塔朗特拉舞。”
　　那只猛犸惊跳起来，四条粗壮有力的大腿疯狂地踢踏抽搐，将周围一片营帐踩坏。一时间营地火光大盛，周围的驯象师连忙赶来，试图安抚控制这只突然发狂的大象。
　　但它本非因为情绪等等原因突然发作，无论驯兽师如何安抚，四条腿就是停不下来，它又急又难受，长鼻乱甩大牙狂扫，周围的营帐都遭了秧。
　　而这只是个开始，很快又有几只猛犸如出一辙开始抽搐，发疯一般踩踏周围营帐，有时候还误伤同伴。猛犸发怒的时候从来不管什么驯象师。其他大象们被同伴袭击，当即反抗，几只猛犸打成一团。整个哈拉德营地都炸了锅，阿拉贡趁乱潜入后方，在粮草上放了一把火。
　　在战场上，皮糙肉厚的猛犸堪比坦克，但这坦克却也十分耗粮，只有湿热多雨的哈拉德地区，才有足够的食物供养这些庞然大物，但这里不同，除了波罗斯河沿岸，其他地方已经基本荒漠化，连草都少有，想要就地取材养猛犸怎么可能！
　　等他放完了火，再寻到斯黛拉时，她正在最佳观赏点，看着那只最大的，正在跳踢踏舞的猛犸乐不可支，见他过来，女巫有点得意：“这个叫舞步咒。我一年级魔咒课的期末考试，就用这个让一只凤梨跳着舞走过书桌，费立维教授给了我满分。”
　　“凤梨？”
　　“对，舞步咒对生物和非生物同样有效，它最出名的是一次魔法事故，古代有个巫师在庞贝……”斯黛拉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阿拉贡兴致勃勃看了一会，忽然觉得那些猛犸控制不住脚的模样有点眼熟：“那天你让我们跑出去的咒语？”
　　斯黛拉的笑容僵在脸上：“呃……是它的一个变种。”
　　阿拉贡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见她眨巴着眼一脸讨饶的模样，心中一个撒欢的少年扑腾起来，忽然带着点坏笑说：“如果一起跳，会更好看。”
　　“好极了。”斯黛拉带着点讨好的笑，开始唱了起来：“左、左、右、右，走，转弯，走走走！……”
　　这是一首很简单的舞曲，正因为简单，让猛犸来跳，也能跳得出来。只是一群庞然大物手舞足蹈蹦蹦跳跳转圈圈，配上大呼小叫的哈拉德战士和驯象师，以及火焰冲天的粮草堆，场面滑稽中透着惨烈，可爱里带着惊悚，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等她一曲唱完，哈拉德人和猛犸都焉巴了。
　　哈拉德战士死伤惨重，粮草全失，象群受伤不重，却消耗了太多体力。
　　“别生气啦。”斯黛拉眼巴巴地看着阿拉贡，摇他的手，“好不好嘛。”
　　阿拉贡享受着女友讨好的小心机，亲了她一下：“好啦，我没生气，咱们把事情做完吧。”
　　斯黛拉点头，近距离观察猛犸让她发现，这些巨象背上全是伤痕——猛犸的确强壮，但它们的脊柱是用来承受自身体重，而非额外背负哈拉德人给它们安设的，承载十多人和大型攻城设备的移动堡垒。她叹了一声，接近象群中最大的母象，仔细观察她的伤势。然后魔杖挥动，拆掉了所有大象身上绑缚的锁链和铁钩，治疗了它们的伤口和暗伤，让这些庞然大物恢复到完全野生的状态。
　　“走吧，回到属于你们的地方，保护好自己，再也别回来了！”她用神语对象群说。
　　最大的母象看了她一眼，忽然用鼻子在她肩膀上蹭了一下，然后扬鼻发出一声长长的象鸣，所有大象站起身来，再也不看身后重重叠叠的缆绳和重负，迈着沉重的步子，向远方幽深的黑夜里走去。
　　见她放走猛犸，阿拉贡有些意外。
　　“它们也是生命。”斯黛拉笑笑，“智慧种族之间的征战，与它们本没有什么关系。”
　　“好吧。”阿拉贡笑道，“瑞达加斯特会喜欢你的。”
　　他们都已经过一个白天的大战，黄昏前又往丁祸走了一遭，到了这个时候，也都相当疲倦。
　　他们都知道，这时候应该返回军营，好好休息一天，准备后天——不，明天的大战。
　　但是谁也没动，他们渐渐靠近，紫眸和灰眸相互凝望，红发与黑发渐渐交织，妖娆的身躯和强健的身躯紧紧相贴，柔软的手臂和有力的手臂渐渐交错，呼吸和唇瓣渐渐交缠，慢慢亲吻起来。
　　无边的星月温柔地笼罩下来，让一切都带上缠绵和迷离，也不知过了多久，细碎又漫长的亲吻终于结束，阿拉贡狠狠抱了她一下，声音里还有些沙哑：“走吧。”
　　解决完了后顾之忧，刚铎和洛汗联军安心驻扎在魔多黑门前，整顿士卒维修兵甲。
　　第二天清晨，黑门前的人类联军和灰烬山脉下的战车民同时发动进攻。
　　魔多黑门上的魔法防御，这是人类九戒力量和渗透魔多的黑暗力量的结合。因为辛西娅需要保持足够魔力控制攻城器械，斯黛拉需要对付剩下的戒灵，阻止他们和堕落妖兽以恐惧侵袭进攻的士兵。甘道夫亲自出手，以真言术强行破除黑门上的魔法防御。
　　厉火再一次当空飞舞，几架大炮蹲在弓箭射程不及的地方，一炮一炮轰向魔多黑门。魔多毕竟是索伦经营许久的大本营，就算没有任何法术附加，黑门本身的材质也比其他任何防御设施都要坚固。
　　但任何冷兵器时代的城墙，都扛不住真正的炮弹。尽管材质异常坚硬，但在炮弹的无限增值咒耗尽之前，不堪重击的黑门终于轰然倒下。
　　攻破黑门只是个开始。魔多黑门建立在灰烬山脉和黯影山脉的夹角上，两道山脉在这里形成了一个两头窄中间大的口袋，外侧的小口被建成了黑门，内侧则有两处堡垒守望相助，布置得益，这就是个天然的伏击地。
　　在意识到黑门无法抵挡进攻之时，索伦已经将兵力布置在了两侧山脉上，希望借地利夹击攻入的人类联军。
　　但是，斯黛拉缠住戒灵之后，两架战斗机悍然越过山脉和城堡，对着两侧山壁上的驻军一阵扫射，而坦克兵团紧随其后，任何强弓硬弩在坦克面前都毫无作用，只能看着它们一炮一炮轰向山壁上的驻军点，不将艾辛毛斯踏成平地誓不罢休。
　　以堕落迈雅的视觉，当然能看得见悬浮在空中的，被隐身、消音和铁甲咒牢牢保护的直升机，也知道只要能打下这架直升机，或者杀了直升机中的那个人，这些厉害的军械就完全失去作用。戒灵们得到了召唤，尽力向这个方向集中。但斯黛拉的厉火如火龙般飞舞，他们连自保都要竭尽全力。只剩下邪黑塔上火眼愤怒的视线穿透了重重屏障，牢牢锁住直升机中的辛西娅。
　　只是，如果视线攻击能够起效，索伦也不会动念抢夺女巫的躯体。
　　见到索伦将视线投向母亲，斯黛拉心中怒焰滔天，黑红色的厉火陡然暴涨一倍，直接吞没了最近的可哈穆尔和他的坐骑。
　　魔多遍布半兽人的巢穴，哪怕所有战术和防御无用，光靠人海去堆，魔多仍能坚持一段时间。但是随着埃雷搏矮人和河谷邦战士加入战车民的队伍，没有戒灵护持的灰烬山脉眼看就要被突破。
　　原本九个戒灵，斯黛拉已经杀了四个，戒灵之首安格玛巫王和副手可哈穆尔都已死去，索伦不得不咬牙放弃了同样经营千年之久的多尔古都，放弃其中的半兽人，只召回镇守戒灵，以抵抗来自异界的空战压力。
　　但是在那个戒灵抵达魔多之后，攻占了多古尔都的两支军队——分别来自幽暗密林和罗瑞安的精灵军队同样穿过褐地，抵达了灰烬山脉西部，他们轻盈矫健，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迅速赶上了战车民和矮人的进度，逐渐占领灰烬山脉的多个制高点。
　　邪黑塔上的索伦火眼从东往西，又从西向东，就没看到一处顺心的。昂巴海盗没了船，哈拉德人没了象，也大可不必指望。
　　斯黛拉和剩下的戒灵纠缠一会，精灵们已经逐渐攻上了灰烬山脉，莱戈拉斯当先跃出，弯弓搭箭，弓弦颤动之下，一只堕落妖兽连带背上的戒灵一同落了下去，斯黛拉及时补上一发厉火。
　　戒灵只剩四个。
　　正在操纵飞机四处轰炸的辛西娅忽然觉得不对，不知不觉间，那死死盯着她如欲喷火的视线转开有一会儿了，斯黛拉也察觉到了异样，戒灵又死一个，索伦的火眼却没有如以往一般愤怒地如欲杀人。
　　掌握着制空权的母女俩心有灵犀，同时向邪黑塔看了过去。地面上，指挥着人类军队不断推进战线的甘道夫、阿拉贡，甚至在灰烬山脉东西三处作战的博罗米尔、莱戈拉斯和金雳也察觉到了什么，也同时抬头，向邪黑塔看去。
　　从东到西，漫长的灰烬山脉全是战场，而他的视线却没盯着其中任何一个，而是仿佛不再愿意看到任何战场似的，执着地、专注地转向了西南。
　　索伦没有别的选择了。魔多原本的援兵，战车民反叛，哈拉德人和昂巴海盗被阻拦，仅凭魔多的半兽人，难以抵挡西北两面的全线进攻，他唯一的选择，只有找回魔戒，以堕落迈雅的全部实力亲自出战！
　　戒灵们都能感觉到魔戒的大概位置，索伦身为魔戒之主，当然更可以！
　　越接近毁灭之地，魔戒的吸引力就会越大，而魔戒和索伦之间的联系，使得索伦可以主动放大这种吸引力。
　　堕落迈雅全力引诱，向弗罗多这样善良却也单纯的灵魂，如何能抵挡得住！
　　同一时间，天上地下的几个人脱口而出：“霍比特人！”“弗罗多！”“魔戒！”
　　毁戒指怕是要变成送戒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