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生也有涯》静水幽深

5、追踪

　　寻找精灵的国度比想象中艰难很多，森林中雾气迷蒙，道路曲折难辨。哪怕上了树顶，只能看见无数的金灿灿的树叶和亮蓝色蝴蝶，再高一些便又被云雾遮盖，完全找不到屋舍的痕迹。有好几次斯黛拉在夜晚听见了他们在林中的歌唱，也远远的看见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却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越是追踪越是飘渺难寻。河谷镇尚能见到的尖耳精灵们到了林中便分毫不见，反是那如同八眼巨蛛般的大蜘蛛遇到了一群又一群，最后不得已再次放出厉火，将一大片蜘蛛巢烧成白地，才成功脱身。

　　斯黛拉叹了口气，喝下最后一瓶清醒剂，骑上刚刚修好的火弩箭向西飞去，她必须在清醒剂效果结束之前离开这片森林，否则林中饱含魔法毒素的白雾会侵蚀她的神智，那样她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骑在火弩箭上，斯黛拉向下看了最后一眼，暮色中金灿灿的树林和飞舞的蝶群很快被云雾湮没，而如同黑纱般的夜幕，也渐渐笼罩下来。

　　有方向咒指引，她并不担心自己迷路。但是很奇怪，因为心理原因她对目光十分敏感，自从烧掉了蜘蛛巢，她总觉得身侧有什么人在窥探，可身侧都是浓厚的烟云，哪里有人？

　　那种被窥伺的感觉越来越重，斯黛拉全身汗毛直竖，眼看森林到了尽头，立刻降下火弩箭，悄悄从手包里翻出一件隐形衣，借向下俯冲到森林边缘被浓重树荫遮住的机会迅速将隐形衣披在身上，收起了火弩箭。

　　被窥探的感觉并没有消失，斯黛拉握紧魔杖，心跳如鼓，总觉得哪里会突然冒出另一个穿着隐形衣的人，突然向她发动攻击。

　　她屏住呼吸等了一会，那目光如同出现一般突兀地消失了。虽然不知怎么回事，却是逃脱的大好时机，斯黛拉再次上了火弩箭，以最快速度穿过滩涂、河流和平原，被风吹得全身发冷。

　　飞了整整一天，沿途不见任何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斯黛拉一直飞到一座高山之中，这才找到一处小小岩洞，遮住身形，又在周围设了一圈守护和警戒咒，这才脱下隐形衣，打开手袋钻了进去。

　　斯黛拉的旅行手包来自麻瓜世界，母女俩用空间法术做了细致的改造，尽管并非亲生母女，她们却都极其擅长与空间相关的魔法，斯黛拉最得意便在于此。

　　旅行手包拉开抽绳，便是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地洞，拉开手包侧边隐藏的拉链，这个洞口还能更大。

　　地洞连接着一道向下的阶梯，阶梯下是一个中等大小的客厅，如寻常麻瓜家庭一般有壁炉、茶几和沙发，壁炉里固定着恒温法术，无论外界温度如何，旅行手包内永远温暖如春，除了阶梯，客厅四周有几扇门，分别通往卧室、书房、工作间和庭院。还有许多独立的空间帘幕，可以随时扩展。

　　进入旅行手包以魔法支撑起的独立空间内，斯黛拉终于觉得安全了，看着庭院门微微眯了眯眼，径直走了进去。

　　嗅嗅正努力用她的金加隆堆一个金字塔形的窝。
　　“你都找出来了！”斯黛拉好气又好笑，指着那金字塔因为不断塌方而被压扁的底部，隐约可见一些凌乱的枝桠，“你确定那里还进得去？”

　　努力堆着浩大工程的嗅嗅往下一瞅，立刻悲伤的叫了起来。

　　斯黛拉蹲下身，从金字塔底部拖出那个被压扁的巢，笑道：“我帮你做个窝，保证比这个结实……”她的笑容消失了，嗅嗅盯着她脖颈间滑出来的紫晶项链，满脸渴望。

　　“金加隆可以拿走，这个不行。”

　　嗅嗅大急，抱住她的手吱吱有声，似是哀求。

　　“不行。”斯黛拉面无表情，却斩钉截铁，捏着吊坠的手十分用力，似乎想把紫晶给捏碎了一般，“不行。”

　　细长的银链挂着一枚水滴状多面体紫色水晶，看不清缝隙在哪，但水镜中央隐约有一些如丝缕如细沙般带着微光的物质，在多面体水晶面折射出无穷无尽的迷人光点，多看一会，便觉得那流转无定的光华仿佛在低声絮语，有着慑人心神的迷人力量。

　　那是她的记忆。

　　她不想要的记忆。

　　这时，第二瓶增龄剂的效果到了尽头，美貌少女再次缩成小小女童。

　　回家的路没有找到，别说精灵国度，飞了这么远连人类城镇都没见到第二个。增龄剂原本只为了不时之需，现在却要成为常用药物，数量大有不足，经历了这个世界的战斗和怪物，她已经清晰认识到风险，绝不敢以女童形象面对外界，年幼腿短体力差是小事，不稳定的，难以控制的魔力就意味着极大风险。

　　想来想去，只有将增龄剂分成小份随身携带，需要时立即补充，方能避免药剂耗尽，不得不以幼龄战斗的窘境。

　　小小的女孩举着手关上书房门，转头进了工作间，看着高高的操作台，无声无息骂了一句，还是一脸晦气地搬了张凳子过来，踩在上面开始配药。

　　增龄剂的配方复杂，制药时必须全神贯注，斯黛拉刚拿起小刀给第一棵草药切片，忽然抬起头：警戒咒被触动了。

　　无奈叹了口气，她一手魔杖一手增龄剂从手提包里爬了出去。

　　外面，竟是那个河谷镇质问她的男人，正在守护咒外面，屈膝俯身查看地上的足迹。

　　“她在这里停过。”他查看着地面，自言自语，“必然就在附近，不会走远。”

　　因为守护咒的作用，斯黛拉和她正摊开一个地洞的手包在他面前隐形，无论他怎么看，那只是一处空无一物的岩洞而已。当他走近保护咒，魔法会对他的心理产生微妙的影响，让他主动绕行，避免无意撞在保护咒上露馅。

　　若是别人，这时已经在魔法的影响下向别处去了，可他的意志实在坚定非常，竟然转了一圈之后回头，就在不远处石壁下扎营。

　　这下轮到斯黛拉苦了脸，凑得这么近，她很难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成功跑路，总不能一直住在手包里不出来吧，再说魔法不能凭空创造食物，她的库存已经快告急了……

　　没奈何，斯黛拉只能回手包里，权作看不见。

　　接下来几天，男人每天都会向各个方向追踪一阵，但去得都不远，最后仍会回到这里，盯着手包所在的岩地看上一会儿，显然已经有所察觉。

　　三天后，斯黛拉吃完了最后一块面包，把心一横，喝下一瓶增龄剂，抬脚爬了出去。

　　男人仍在外面，点着一堆篝火，用一把匕首削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猎物，他形容落拓，衣衫敝旧，姿态却极为端正优雅，学校里那些以家世自诩的同学们比他都显得傲慢浮夸，反是影视作品里的古代麻瓜贵族，又或者在新闻上见到的各国皇室子弟才有些接近。

　　斯黛拉站在防护咒后，男人若有所觉，抬头看了这边一眼，微微皱了下眉——在魔法的干扰下他依然看不到任何异常，但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有问题。

　　他这么想着，不免有些分神，一时忘了添柴，山间风大，燃料不足的篝火差点被一阵风吹灭，赶紧加了些引燃物，火焰猛地一闪，又燃烧起来。

　　在火焰闪动的瞬间，一道魔法光辉借着骤然暴涨的火光掩盖，悄无声息击中了他。

　　男人只觉得全身一僵，直挺挺倒了下去。

　　“抱歉。”一个人影突然从空无一物的岩洞里钻了出来，正是他追踪良久的可疑少女。

　　“石化咒两小时后自动解除。”少女顿了下，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口，最后只说了句，“我没有恶意，别跟了。”说着便转身离开。

　　刚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魔杖一挥，一串火焰从杖尖飞出，落入因失去照料再次低迷的篝火之中，几乎凭空燃烧着，在山风中散发着稳定的热量。

　　男人知道，有这样一朵火焰，哪怕他在这里躺倒明天天亮，都不会因为夜间的寒冷而生病。
　　他想错了吗？

　　可是，就他追寻到的踪迹来说，这少女最早出现在幽暗密林南部，多古尔都势力范围内——实在不是个让人放心的地点。

　　斯黛拉石化了那人，骑上扫帚趁着夜色向群山深处飞去，可没过多久，那种被窥探的不适感又出现了。她确信这时候自己的石化咒尚未解除，所以绝不是那个人，那又是谁呢？斯黛拉侧坐在扫帚上张望，只有星野低垂，长风浩荡，群山起伏无尽。

　　被窥探的感觉转瞬即逝，原本空无一物的山石间，却突然有了动静。

　　微弱的火光从一个不起眼的山洞里露出，蠕动着向前。斯黛拉降下扫帚，火光之下，几个如山怪般高大丑陋的人形生物显露出来，它们手中拿着钢叉，在山石林木中间不断搜寻。等它们走后，斯黛拉从洞口向内张望一眼，只见山腹内的空间极为广阔，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隐约可见无数人形生物如虫蚁般蠕动，劣质金属发出的噪声在巨大山腹中回响不绝，但因距离太远，传到洞口时已经相当微弱。

　　斯黛拉脸上微微变色，随即突然想起，按照刚才一瞥间所见，之前自己休息的那个洞窟，距离山腹洞穴绝不会太远。

　　也许附近就有其他隐藏的洞口！

　　那个人有危险！

　　尽管是个不分青红皂白追踪而来的难缠人物，但斯黛拉知道，那是一个守护家园的战士对敌人的警惕。

　　河谷镇外树林中，那半兽人腰间滴血的人类手臂在脑海中一闪而没。

　　斯黛拉毫不犹豫，调转飞天扫帚原路返回。

　　幸好，那朵火焰还在，火焰旁边躺着的人，虽然仍不能动弹，但神色平静四肢完好，没有被野兽啃食过的样子。

　　斯黛拉无声松了口气，施了一个咒立停，终结石化咒的效果。

　　她不愿意接触男性，却更不乐意见别人死去，如果他因中了石化咒失去反抗能力而死在那些怪物手中，她的良知将不得安宁！

　　男人的身体逐渐恢复行动能力。

　　石化咒消失仍需要时间，扫帚和魔杖都在手边，斯黛拉索性远远坐下。

　　头部最先恢复，男人仍不能行动，却已经可以说话了：“你为什么回来？”

　　“这里有半兽人，不安全。”

　　“迷雾山脉中有多个半兽人的巢穴，你不知道？”

　　斯黛拉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道：“能动了就走吧，我的事与你无关。”

　　“除非我确认你没有威胁。”

　　“你！”斯黛拉竖起眉，随后又恢复成无表情的模样，“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