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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友好互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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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还能坐起来吗?”
徐洋关上门,把水放在包厢里的矮桌上,伸手去扶趴在沙发上的凯因。
凯因在他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吞了一大口水下去后,动了动麻木的舌头,方才觉得清醒了一点。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嗯?”徐洋歪头。
“明明只见了一面,却要你照顾醉鬼什么的……”凯因有气无力地说,“而且还吐得到处都是……”
“啊,那个啊。”
徐洋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在氤氲的灯光下光彩夺目。
“我想门罗子爵不会在意的,毕竟他这么尊重殿下。”他在尊重二字上狠狠地加重了一声,“而且,子爵这不是非常爽快地回去了吗?您不用担心。”
?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关系,凯因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在他的记忆中,仿佛有张牙舞爪、气急败坏的门罗被手下们死死拦着的情景。
但是,如果徐洋这么说,也许是他记错了吧。
“那么——”徐洋坐在了他的对面,俏皮道,“请问尊贵的八皇子殿下,为什么会在这里买醉呢?”
当他坐下的时候,一丝甜腻的气味,轻轻地刮搔着凯因的鼻尖,令他整个人松弛了下来,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其实……”
……
“哎呀……”
听完凯因语无伦次的苦水之后,徐洋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没想到会令您如此失望。”他说,“倒是在下考虑得不够周到了。”
凯因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感觉自己的脑袋愈发沉重了起来。
“诬告吗……倘若您有万全的证据,也不会专程来找我这一趟了吧?”徐洋道。
凯因默然。
徐洋又沉思了许久,突然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郑重其事地道:“殿下,请容许在下作为帝国的大法官,再一次正式地拒绝您的请求。”
?
你想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再拒绝我一次吗?凯因腹诽。
“但是。”接着,他突然对着凯因伸出手来,“我很乐意在保证真诚的情况下为您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以个人的名义。”
“哎?”
这剧情转得太快,让凯因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醉得太厉害开始做梦了。
“你不是……要拒绝……”
“在下作为法官,不能因个人的意志影响裁决的公正。”他垂眸道,“司法只会根据法律与证据来进行审判,如果个人的情绪影响了当庭的判决,那便丧失了作为法官的职业操守。”
“那你?”
“不过,我对于殿下所蒙受的冤屈十分关注。”徐洋接着道:“在法庭之外,我也希望以个人的名义为您尽一份力,还请殿下不要推辞。”
这是……
凯因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一时间惊喜得酒也醒了一半。
虽然徐洋所说的话,与今天白天在法院里说的没有本质上的差别,但如今再次重提,特意强调个人的身份,那意思可就整个不一样了。
即使没正形如凯因,也能听出其中的示好意味来。徐洋此言,明摆着是希望与他合作的。
既然如此,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把徐洋拉到自己这边来呢?
想到这里,凯因不由得有些兴奋了起来,也不知是为了自己的案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怎么会推辞呢……徐洋……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凯因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感动地望向他。
“您客气了。”
“真实,公平,正义,是我们的信仰。”
徐洋颔首道:“我身为大法官,会为了一个正确的答案付出一切努力。牵扯到□□势的案件,错综复杂,只能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来寻求公正,还望殿下理解。”
“没事没事,你愿意帮助我,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另外,殿下……”
“嗯?”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一低头,发现对方的手仍然紧紧被他握住,便腾地一下松开了手,打了个哈哈。
好在徐洋似乎没有不满,只是羞涩地笑了笑。
凯因轻轻地握了握拳,他的手掌心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柔软的触感。
空气中,弥散着紫玉酒温暖而绵长的香气,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味,令他头晕目眩。
太阳穴仿佛在燃烧一样。
凯因突然觉得,他的整个身体都像是在燃烧一样。
这时候,徐洋端起了一旁的酒杯,端详道:“您也喜欢‘紫玉’呢。”
“啊,嗯……”
他并不喜欢酒,只是单纯地沉溺于那种迷醉的快乐而已。在酒精麻痹大脑的时候,足以令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是谁。
“‘风信子’的烈酒,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只有紫玉,最令我着迷。”徐洋闻了闻那杯子里剩余的浅紫色酒液。
凯因接不上话,见他拿的是自己用的那只梨形杯,便要伸手去拿。
下一刻,徐洋突然一仰头,将那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那一瞬间,凯因的大脑中,有一根弦突然间绷断了,迸发出了“哒——”的一声脆响。
他饮尽了余酒,用手背在嘴唇上抹了一下,转头望向凯因。
“怎么了?”
这一刻,徐洋白皙的脸庞在柔和的灯光下,渐渐漾起了一抹浅浅的血色,仿佛春日粉紫色的海棠花一样,令人一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他的嘴唇如抹了蜜一样湿润得在灯光下滟滟得泛着水光,一丝蜜糖似的甜美气息,缓缓地在二人间漾开。
这是……
发情期?
凯因瞪着眼睛,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徐洋身上移开片刻。
他明显感觉出了自己的不正常。然而,对方的行动过于流畅,完全不符合Omega发情期的状态,而他也只是心思涌动而已,并没有失去理智。
然而,如果不是发情期,这种迷乱的氛围,究竟从何而来呢?
此刻的徐洋与白天完全不同,仿佛是一朵迎风盛开的雪莲,骤然间变为了一树妖冶的樱花,抖落漫天的粉雪碎花,却更加令他着迷。
看着徐洋向他投来的带着疑问的目光,凯因忙扭过头去,干咳了一声,道:“没什么。”
“话说,殿下年纪也不小了。”徐洋漫不经心地道,“可找到中意的人了?”
——
这是!
凯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转过头来。
映入眼中的,是徐洋那双深邃的瞳孔。
黑色与赤色的漩涡交错,混合成一湾沉郁扭曲的池水,深不见底。
“怎么?殿下害羞吗?”
他轻笑道:“那咱们换一个问题吧,殿下方才说,自己是被人冤枉,可是真的?”
……
“那是自然。”
凯因的大脑中一片混沌,下意识地回答道。
“那么,殿下对诬告你的人,可有明确的目标吗?”他缓缓地说道。
“……还没有。”
徐洋皱了皱眉,又笑着轻声问他:
“那么,殿下有什么仇人?或者在政治上的敌人吗?盟友有哪些?”
……
火星一样微弱的金色的光芒,突然在他的眼前划过。
“少说多余的话!”温景年的声音,猛地在凯因耳边响起。
……
“没有。”
“……没有?”
“没有盟友。”凯因喃喃地道,“不知道谁是敌人。”
徐洋咬了咬牙,语速不由得加快了起来,不死心地追问道:“那殿下应该知道,皇室对继承人的意见,还有其他继承人的势力究竟——”
“嘟嘟嘟嘟嘟——”
急促的通话铃声响起。
凯因猛地哆嗦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接起腕上的星脑来。
不一会儿,温景年低沉的声音响起,仿佛有一个低气压的风暴眼正在通话的另一面聚集。
“殿下,您在哪里?”
“哎……哎!我在……在风信子!”
“方便走人吗?”
“方……方便!”
“三分钟后在门口见。”
“好的!”
对面挂了电话,凯因回过神来,立马开始从桌子上往自己兜里面拾掇东西,一边抬头对徐洋道:“对……对不起,我……”
“不,不,没关系。”徐洋摇了摇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来,“我送你出去吧。”
……
三分钟后,一辆全新的纯黑色飞行船,稳稳地落在了“风信子”门口的悬停跑道上,停在了二人的面前。
舱门打开,身穿制服的温景年探出头来,一眼看见了凯因身旁的徐洋,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诧异的眼神。
不过,他的表情也只是一瞬而已。下一刻,他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向着徐洋点了点头,对凯因道:“上车。”
“哎!”
凯因与一旁的徐洋互相俯了俯身子,道了声别,便走进了飞行船后方落下的跃送框体中,光芒闪烁间,消失在了原地。
温景年又与徐洋对视了一眼,后者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合起的舱门,最终隔断了两人的视线。而温景年的心中,却仍旧有一个疑影,久久地不能散去。
他转头问刚刚在舱内站定的凯因道:“徐洋大法官怎么在这里?”
凯因愣了一下。
“不知道啊。”
“他答应能在判案的时候帮助殿下了?”
“不知道啊。”
“……那您和他都说什么了?”
“……不知道啊。”
……
凯因在温景年无声的“你的智力是不是有问题”的眼神注视下,默默地坐到了沙发上。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背后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冰冷地黏在后背的皮肤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却发现了一只袖珍的梨形杯,似乎还残留着他人的温度。
仿佛是,一场美妙动人,而又终究无法回忆起来的春梦。
……
“少爷。”
那方才与凯因搭话的酒保,此刻正站在包厢中,对着沙发上的人俯首道:“就这样让他回去没问题吗?万一他想起您今天……”
“无妨。”
那倚坐在沙发上的人,正是徐洋。此刻的他,胸口的扣子已经整齐地扣好,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冷淡,唯有那脸上尚未退尽的残红,仍昭示着方才一场恍如梦幻的交谈。
“紫玉的烈度足够,他不会记得今天发生过什么的。”
徐洋和着水,吞下去一片药片。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突然嗤笑出声。
“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牺牲色相去干扰他,反倒是通过‘真实之眼’坐实了他的冤屈。”他叹气道,“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少爷不必介怀。八皇子殿下虽然确实无辜,但他性格庸懦,难成大器。”那酒保垂眸道,“即使您不理会这件事情,即时抽身,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徐洋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徐家根基太浅,不能好高骛远。八皇子一事,是咱们难得的机会,况且,他……”
徐洋想起凯因方才迷离的表情,感觉胸口突然涌起了一点古怪的感觉。
难道是对抑制剂的效果出现耐药性了吗?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少爷?”
“没什么。总之,八皇子是现在最佳的选择。”
他仰起头,沉声道:“你去向八皇子殿下下一道拜帖。三日后,徐家有人会登门拜访,助八皇子殿下脱离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