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Preparati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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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十分钟不如不睡。
“我们没有选择，Lori需要这里的医疗设备。”
“我们不知道总督有什么武器，这次有Carol提前通知我们，但如果他的武器能攻破监狱的墙，再好的医疗设备也没用。”
Edith被吵醒时猛地坐了起来，手握在刀上，缓一秒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撞到上铺的床板，这里也不是野外。她睡前草草用水处理过的掌心上玻璃的割伤隐隐发疼，用来包裹的布料浸着层浅红。她伸了两下手掌，见不影响行动便不再去管。
睡十分钟不如不睡。她再次感慨，甩甩毫无补眠后的清明，反倒感觉更加僵硬和生冷的脑子，站起来理理衣服掀开帘子。
门外的声音还在吵，看来他们没能等到晚饭后。
“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哪？”
“监狱里应该有附近的地图，也许我们能找到个医院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总督不会发现我们走了。”
“让几个人去花一晚找新的地方、攻下来再回来接Lori和其他人？这太不现实了。”
“即使我们要走也得等今晚，白天我们甚至不能再到院子里去。”
撑在栏杆上向下看的Daryl换了件衣服，也只是换了件衣服。看来他根本就没有休息这十分钟。Edith走过去站在他旁边，接到他的眼神后眨眨眼道：“你没休息？”
“没那个功夫。”Daryl直起身子冲下面偏偏头，大家围在楼梯旁，一言一语地不可开交。
“如果Rick说我们不逃，那我们就呆在这。”Glenn听上去情绪有些激动，他站在Rick对面，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
“但我们也不能留下！如果这个总督真的有一个小镇的人，逃走可能是我们唯一的选择。”Dale道，“如果我们清掉点房车上的东西，也许能够放下Lori需要的基础设备。”
“这次我站在道德模范这边。”牢房里的Merle向前走两步，终于说出了被关进牢房以来的第一句话，“像老鼠一样活在沟里总比暴尸荒野好，不是吗？”
他的话让空气静默了一秒，突兀得如不该存在于此的音调，大家都敏锐地看过去，像刚刚想起他的存在。Merle不适的，又意料之中般的抽了下嘴角。
“你又有什么建议？”Rick开口道。
“趁着今晚离开，从这里到伍德伯里往返要花上好几个小时，今晚是最后的机会。明天这个时候外面就会到处都是他的探子和手下。”
Daryl努起鼻子嗤了声：“我们才不怕那个变态。”
“你们都应该害怕。”Merle瞥眼自家弟弟，“今天准备的那车行尸和带来的人？不过是按个门铃，想给咱们示威。他失败了，他不会高兴的，更别提咱们抓了Martinez，就像是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他会回去用这件事大做文章，像总统竞选样地演出独角戏。然后？他会带着一大帮人马杀过来。”
“我们也许有防御的高墙，但他有装备和人数优势。一旦他占领了附近的高地？那就完了，他甚至可以把我们饿到死。”
“闭嘴。”Maggie急促地道，她知道Merle说的是实话，但回避的本能比理智先一步掌控唇舌，“我们该把他关到别的牢房区去。”
“不。”Daryl摇摇头，“他说得有道理。”
“这都是你的错！是你惹来的这一切！”
“现在追究是谁的错有什么区别？”Beth拉了下Maggie的胳膊，试图让她恢复冷静，“重要的是我们该怎么办。”
“也许我们能溜进去？”Glenn耸了下肩看向Michonne，“你知道他的屋子在哪对吗？总督不可能同时应付两个人，你和我今晚就能了解这件事。”
“不。”Carol靠在牢门旁的墙上，“在Michonne已经闯进去一次之后？总督肯定会换个地方住，对原来的房间严加把守，刺杀会变成自杀。”
“Okay，我们不能逃走，不能刺杀，也没有能和总督硬拼的武器。”T-Dog摊了下手，“好极了。但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和这个总督，有没有讲和的可能？如果一切都是源于Merle抓了我们的人，或许这是个能解开的误会？”Dale看向Rick，尝试道。
Merle搭在牢门上的手交握，他没忍住笑出声来：“如果你相信这行得通，那你就是个蠢货。我也许开始了这一切，但如果你们都死了？这可与我无关。”
“这个总督有个用行尸围起来的让人像动物一样在里面打到死的竞技场。”Rick抬手蹭了下眉毛，他得拿出个主意，这里所有的人都仰仗着他，还有在医务室里的Lori，刚刚出生的Judith，他看眼默默站在旁边的Carl，“讲和不会是他的选项之一。”
“我们没有讲和的筹码。”Amy开口道，“但如果Andrea在伍德伯里，也许她能帮忙？”
“我们不知道她那边是什么状况。”
“你姐姐在我们被折磨时可没有帮忙。”Maggie偏了下头道。
“这是什么意思？”Amy看过去，“她或许根本就不知道你们被抓了！”
紧张的情绪让急躁的气氛越发焦灼，这样下去除了争吵，讨论不出什么东西。Edith皱起眉，更何况大家现在对去留的意见都不统一，罔论对付总督的办法。
Rick打断Amy和Maggie之间的不愉快，冲出口的方向抬了下手道：“Axel、Oscar，你们去外面放哨，呆在木板后面，小心狙击手。”
“我们留在这里。”他看到他们点头后才重新看向大家，“我们需要这个地方。我们已经是个很大的团队了，不可能一直在路上过日子，或者寄托于下一个据点，我们花了整个冬天才找到这个地方。我们都看到了总督的人力，如果他执着于找到我们？到时候普通房屋的防弹能力可比不上监狱，他很轻松就能干掉我们。我们得反击，就在这里。有高墙保护和哨塔的这个地方才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我相信我们可以应付这个总督。”
这不是个令所有人满意的决定。Glenn和Maggie看起来松了口气，Hershel只是安静地走向Rick，似乎对他的决定并不意外，主张避开争端的Dale忧心忡忡地摸了摸后颈，但也没再出声反对。虽然一路上Rick没有明确提出自己的绝对领导权，但自冬季以来，以他的决定为准仿佛已经变成了团队内的默认规则。
出于信任和恐惧的潜移默化，在危难下回归的对臣服于强大以求生存的原始本能。
Edith见大家散去，环在胸前的手敲了敲自己的肘关节。虽然Rick做了决断，但现在的状况确实可以说是绝境。不够充足的弹药，被束缚住的机动力，甚至连食物都因人数增加而略显拮据。
“你赞成Rick？”她抬眼看向旁边的人。
“Rick不会在Lori还没醒的情况下冒险离开，这件事从最开始就没讨论的必要。”Daryl摇摇头，“而且他是对的，这么大一群人？在外面的生存几率不一定比这里大。你想离开？”
“不，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Edith耸耸肩，“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攻下来，现在这里是家了。就像你之前说的，这里‘有地方睡，有东西吃，还有尿壶可以用’。”
只有她和Daryl俩人的话在路上也活得下去，虽然会有些辛苦，也比面对总督好得多。但是还有其他人。Edith想着，朝楼下看去，Rick在同Glenn和Hershel说些什么，紧皱的眉头似无法可解。一个稳定的，能够将行尸隔绝在外的居所对他们来说是必须的。
Daryl因她一字不落地复述自己的话嗤笑了下：“我猜在世界末日里，监狱这样的狗屎洞也算得上好去处。”
“那就决定了。”Edith朝楼下偏偏头，“来吧，得搞清楚下一步怎么做。”
一前一后踩下楼梯的动静让正在楼梯后商讨的三人回过头来，Edith和Daryl转个身站在旁边。
“所以我们要怎么对付总督？”Edith问道。
“我们正在找。”Rick右手插在腰上，“我们现在不能到外面去，只能等晚上在围栏上多加点木板，尽量防备着狙击手。”
“除此之外我们目前什么也做不了。”Glenn听上去杂着懊恼和怒意，他的胸腔随着话语的音调起伏，带出从离开伍德伯里以来就憋闷的不甘，“我们甚至没有足够的弹药来反击，更别提食物只够全员再吃六天。”
六天．Edith眯了下眼。这比她想的还要紧急。
“我们经历过食物短缺的状况。”Daryl轻抿下嘴道，“我们会有办法的。”
“Yeah，但那时候只有我们，没有毒蛇混在我们中间。”
“Man，我们还要再讨论一次这个？”Daryl应激般地沉下身子面向Glenn，朝他走进一步，重心在前后脚小幅度地游弋，拉开架势般地带着整个身子紧绷，“Merle现在和我们一伙，他就呆在这，你得习惯这事！”
“嘿。”Rick见他被刺激到的模样，忙伸出手想安抚。
Daryl警惕地后撤半步躲开，排斥，又保护性地含着下巴，迅速扫眼在场的人道：“你们所有人都是！”
“Dary——”Edith没能叫住大步转身，抓着扶手两边，三步便跨上二楼的他。
这个问题还没解决。Edith头疼地看眼Glenn。哪怕他们带着Merle回来了，也不可能真的像对待囚犯一样将Merle一辈子关在隔间里，而大家也没有接受他的心理准备。
“怎么？他想杀了我们！你难道真的要和想过杀你的人和平共处吗？”Glenn对她摇摇头，又看向Rick，“说真的Rick，我不认为Merle能留下来。”
没人想要Merle在这里。除了Daryl。
“我不能把他赶出去。”Rick看眼在Merle牢房前踱步的Daryl的背影道。
Glenn重重地吸了口气：“如果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呢？把Merle交给总督，作为谈判的筹码。把叛徒交给他，也许可以停战。”
“不！”Edith猛地皱眉，过于荒谬的主意让她没能控制住音量，后知后觉地收住嗓子，“总督只会先答应我们，作为障眼法，然后找机会把我们全都杀光。而且Daryl相信这里是安全的，把他的兄弟带来这里，这么做和背叛他没两样。在这种关头我们不能失去Daryl，没有他我们面对总督会不堪一击！”
“我们没有那么弱！现在有Tyreese和Sasha，Carol也回来了！”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别他妈这么说。”Edith沉着眸子，微微用力抿起的唇小幅度地开合，拖得声音又低又慢，如嗓子深处的低吠，“说得像这个队伍有没有他都一样，你很清楚没有他，我们连上个冬天都撑不过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Glenn朝旁边别了下头，“但Daryl很明显更在乎他那个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而不是我们。我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些事后你还能和Merle相处！”
“Merle是个混蛋，但这不是Daryl的错！如果我们是Daryl的家人，那我们就应该支持他而不是逼着他选！把他扯成两半！”
“而他就能逼我们？！如果有人拿枪指过Daryl的脑袋，我不会要求你和那个人一起生活！”
“Merle也想杀了我！Daryl不是个笨蛋，他会搞清楚的！所以我们才会回来！现在才会站在这里！他会注意着Merle，确保他不做任何有害团队的事！”
“Merle有过服役经历。”Hershel见他们的情绪和嗓音都越来越不受控制，打断道，“他也许是不稳定，但别低估他对他弟弟的忠诚。”
Glenn和Edith各自吸了口气，在Hershel的注视中静下过于高涨的气焰。
“我也许得说些你们不会同意的话。”Edith稍微放松了些，清清嗓子道，“我认为我们得相信Merle，他来自伍德伯里，他带来的信息肯定会有价值。”
“Michonne和Carol也刚离开伍德伯里。”Glenn揉揉眉心，试图将对Merle的愤怒和警惕抛在脑后，“为什么不问她们？”
“Merle是总督的副手，肯定知道些她们不知道的秘密，更清楚总督的行为模式，行事作风。比如总督一般会去哪里搜集补给，他怎么搞来的武器和行尸，他总不能大摇大摆在伍德伯里外面抓了直接带进去。当然，有Carol她们的验证，会让信息的可靠性更高。”
Edith说完，见Rick皱着眉，暗自咬住腮帮子。她知道自己说的这些有一定道理，虽然大家排斥Merle的存在，但还不至于到目不能视的地步。
“我知道，就过往来说，Merle是个不值得信任的烂人，我也一样在伍德伯里，我也经历了那些事。”Edith硬着头皮继续，飞快看眼不再言语的Glenn，又重新落回Rick身上强调道，“我这么说不是因为Daryl，而是我真的这么认为，如果我们能将Merle争取过来，他也许会成为我们获胜的关键。如果认为他的消息可信度不高，我们还可以拷问那个Martinez，两边核验。”
Rick沉吟一会，抬了下手，终于松口道：“让Daryl把他放出来。”
Edith点点头：“我会试着和他沟通，看看他能不能给出些有用的。”
“我们今晚先用木板加固里面这层围栏，明天深入监狱内部去找找Tyreese他们进来的缺口，不能留下盲点。”
“院子怎么办？”Glenn问道，“我们没那么多木头。”
“把面对林子那边挡住，如果有人从两边来我们在哨塔上就能看见。只有一条路能直通大门，那辆巴士可以作入口处的路障。”Rick看眼从窗外落进来的阳光，“我们还没有去过那个监狱附属的武器库，也许在那里会找到些东西。”
“我们还得封掉旁边那个哨塔朝外的入口，Carol用过的那个。”Hershel提醒道，“如果有狙击手爬上去，很容易就能干掉走出门的任何一个人。”
“我和Carol可以处理这个。”Edith扭头朝Sophia的隔间看眼，Michonne站在牢房门口，应该是正在和Carol说些什么。
“你确定今晚你不需要休息？我需要你明天一起深入监狱。”Rick皱眉道。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多一晚不会有什么问题。”Edith摇头，“我们需要抓紧时间，不知道总督什么时候会攻过来，对吗？”
“Yeah.”Rick轻轻点头，上前一步，抬起手来顿了下，拍拍她的肩，擦身朝外面走去。
他得去看看Lor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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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Edith蹲在Daryl的帘子外面，看着在夕阳的光亮下映出的人影，悄悄拎起一小点布料。
Daryl坐在自己的地铺上，腿边放着倒在软榻上的箭筒和包里掏出来的喝剩的水、擦干净的箭矢、抹布，杂七杂八的一股脑乱在那。
“没。”Daryl瞟她一眼，拿起下一支箭。
“Rick决定给Merle个机会，说你可以把Merle放出来。”她把右手搁在腿上拖着下巴，被刺痛到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伤，改为用手背抵着下颚，“也可以拿武器，但你得看好他。”
“Okay.”Daryl抿了抿唇。Merle得像他最开始一样，得自己争取到队伍中的一席之地，他只能尽量让大家别把他赶出去。或许还有好几个道歉，这会比他最开始的时候难得多，他很清楚自家大哥有多混账。
而且他当时也不是一个人。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握箭的手撑在身侧，对她扬扬下巴。
“你蹲在那干嘛？”
虽然安家后他们前前后后把监狱打扫过很多次，但这块地方像还固执地守着常年未经染指的陈旧，空气中的沉气似乎比其他地方重，又似乎没有。也许只是错觉，Edith想着，眨了下眼，但漂浮着的微粒还是那么颗粒分明，随着日落时分化为残光，点点滴滴。落在他无知无觉的睫毛上，贴近他放松地歪着脑袋而拉长的肩颈线条，像是被他吸引而来，又像是自他散发而出。
Edith无比清楚，这不过是一次再简单、朴素、老套不过的丁达尔效应。她在意识到自己不自觉朝他倾了些身子的瞬间稳住脚下。
她兀自转开头去咽口唾沫，不确定地道：“……等你邀请我进去？”
“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有礼貌。”Daryl对她脑子里转着的想法丝毫不觉地嗤笑声。
“我也许闯进过你的地盘一两次——”她辩解着，见他眯起眼，心虚地卡壳，立马改口，坦白道，“一天一两次，但今天我准备做个遵纪守法的人。”
她伸手虚握，在他隔绝出来的天地之间轻轻用力，敲动指节。
“Knock knock.”她抿嘴笑笑，“我能进来吗？”
Daryl转开脸笑了下，重新看向她挑眉道：“如果我说‘不’？”
“我会晚点再来问。”
一个他毫不意外的答案。Daryl笑着把刚刚才理顺些的东西往旁边随便一推，耸下右肩偏了次头。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罢休。
Edith立刻站起来，片刻都不耽搁地从刚刚掀起的缝隙钻进去，在Daryl的注视，以及允许之下，欢快地俯身捋捋他的床垫，坐在他身边。
“Rick晚饭时就会宣布之后的任务安排，加固下围栏什么的。我估计他会让你今晚休息，明天还得进监狱里去。”Edith和他并排坐着，保持着一寸之隔的微妙距离，“但你应该不会接受？”
“我不觉得累。”Daryl小幅度地摇摇头。
“你只是不想感觉到累。”Edith看向他道，“我知道你觉得有责任再多做一点。但是说实话？你已经做得已经比我们大部分人多了，你值得一晚的安稳睡眠。”
Daryl顿了下，没花什么功夫就妥协道：“All right.”他确实需要休息。
而且他也知道她在这件事上有多强硬。
“好。”她果然满意地点点下巴，又有些不自然地顿了顿，“哦，我今晚得和Carol在哨塔那呆会，你会有段时间看不到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下。”
Daryl微微蹙眉，她虽然还算精神，但也经不起再通宵一晚来干体力活，他不赞同地道：“哨塔不大，她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我需要点和她独处的时间，只是一小会儿。晚点就回来，你晚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估计会撞见我正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哼。”Daryl因她故意的，转移话题般的玩笑和不自主冒出来的画面笑出声。她被自己抓到时会浑身不自在地一凝，哪怕她并没做什么亏心事。
她不和Carol好好谈过一次就无法心安理得地休息。而时间也不可能像她说的那么短。
“那你最好现在就去睡觉，在他们摇开工的铃铛前。”
“我已经睡/过了，十分钟？”Edith将手垫在大腿下，握住床垫，一副既然让她进来了，就别想随便赶走的无赖模样。
“十分钟什么用都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Daryl瞥向她，眯了下右眼，“你想睡在这？”
算盘被直白地揭穿，她反倒笑笑，得逞般地凑近些，小心翼翼地开口：“可以吗？”
“我在整理东西。”他哑了下，说着，别过头去捡起身后的一盒子弹，冲她摇摇又丢回那堆杂乱中，“会很吵。”
“我不介意。”她向后挪了挪，现在她只有小腿不在他的床榻上了，她的指腹蹭过他枕头的边线，放柔声音道，“让我留下？”
“被吵醒的话别抱怨。”
“我不会的。”Edith就势倒下，倒在他的枕头上，又爬起身来拉他堆在角落的被子，抱在怀里，埋在里面深深吸口气。
一样的，监狱里标配的被子，但这床绝对更软些。
Daryl见她的举动，僵硬地别过头去。并不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干，应该说多少是意料之中，在清楚自己对她的习性的了解程度后越发肆无忌惮。他一言不发地捡起刚才的抹布和箭矢，机械地擦拭。
也许是困过了的身体逐渐适应睡眠缺乏的状态，也许是那十分钟真的起了些作用。她不知道，她只是毫无倦意。Daryl为她放轻了动作，细致的摩擦力随着他的动作牵动的肩背肌肉起伏，像翻动莎草纸的静谧密响。
她静静地看着他擦去一支支箭矢上的血液，检查尖端的箭头是否有松动，慢慢平静了呼吸。她凑过去，棉被滑落的响动Daryl不可能没听见，但他没有回头。她伸出手，一点，一点。轻搭上他的背，Daryl的动作停止一瞬，又流畅地接上，如那一瞬间的紧绷不存在似的掠过。她越过他的腰侧，从背后拥住他，微抬的唇若有若无地出声。
“很疼吗？”
Daryl垂眸看着地面，将箭矢握在掌心。
“现在不会了。”
“你不想让我知道？”
“你没问。”Daryl耸下肩，执拗地将头转向与她相反的方向，“没有刻意提起来的必要。”
“我不想……”她靠在他肩上，斟酌着词句，轻轻在肩峰落下转瞬即逝的吻，一个安抚性的吻，“冒犯到你。”
“你不会。”Daryl用箭尖戳着指腹转两圈，终于看了她一眼，又很快低下。
他从没给任何人说起的过去，连Merle都不清楚的，他小心遮掩起的往事。他无数次尝试忽视，又清楚自己无法割去的，已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污糟。Daryl放下那只救命稻草样抓着的箭。但她不是想把他撕开，Daryl抿抿唇。从不要求他变好，也从不期盼他沉沦，像她期待的只是他本身，像她打从内里信任他的本性。Daryl的右手掌心慢慢覆上她环在他腰间的手。
“我爸是个酒鬼。”他终于开口道，从嗓子深处泄露出的嗓音，低沉地震颤，“在Merle离开后他喝得更多，也揍我揍得更多。有时候我就那么晕过去，以为自己就要那么死了。但第二天我还是醒了过来，还趴在那里，旁边是他的呕吐物。他早就瘫在床上打呼噜，不省人事。清理伤口前我得把那些呕吐物处理掉，给他把早饭准备好，然后再出去干活。”
Edith环住他的手臂越收越紧，有些过于紧了，但Daryl什么也没说。
“直到有天他出去，再也没有回来。我和Merle不知道他去哪了，也许他因为惹错人被杀了，或者坐牢？也许他只是终于受够我们后离开了。我们不知道，也没有去找。”
他话止于此，梗着脖子，整个肩部被线拎着样的僵硬。Edith沉沉地出了口气，刚刚才记起要呼吸般的，埋在他肩颈之间。
这只是一部分，可能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是不是很疼？”她的声音比第一次问的时候阻塞、轻微，憋在喉咙里喘不过气。
Daryl咬咬下唇内侧，耸肩道：“Yeah……”
Edith吸下鼻子，从半坐立为跪姿，整个上半身趴在他背上。
“我不是想让你难过才告诉你的。”Daryl握紧她的手，“都是过去的事，我不再是那个孩子，他现在伤害不了我。”
“我知道，Daryl，我知道。”Edith托起他的手，吻在手背上，喘口气道，“过去如影随形，我们永远无法消除。但我们可以接受它，挣脱它。”
“不会那么容易。”
“是，但你会的Dary，我知道你会的。”
身体会在反复病症的疼痛下造就出血清，让毒素与血液一同流淌。
“无论是什么束缚着你。”Edith笑了下，“有些人生来就不应该被栓住，你是其中之一。”
即使他将自己封闭起来，作为保护的外壳，也无法磨削平滑，总会在庸碌的生活与群体中渗出，像随着沙砾残屑掉落而破土绽放的圣心百合。
“整个世界都在下沉。活在这样的世界里，特别是在外面，每个人都在崩溃，甚至是Rick？……还有我。”
“嘿。”Daryl轻声道，朝她凑近些。
“我不是在批判什么，别担心，只是实话实说。这无可避免。”
“重点是，Daryl。你不是。温柔和善意在你身上越来越鲜活，坚定。你不会被环境所定义，你比你生长的地方要温柔得多，即使是世界末日也不能让你屈服，你意识到这点了吗？”
“这份强大是你本性的一部分，近乎蛮荒的赤诚。你只是还没看见。”
Daryl看着她的眼睛，犹疑地低下眼帘，别过头轻笑，又看向她停了停，偏下头，自己都没注意到地柔声道：“听上去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I’m trying to be.”她笑着摇摇头，眯起眼道，“就目前来说我做得怎么样？”
不过是他的一句话，Daryl好笑地嗤声，得了便宜就卖乖，无孔不入地得寸进尺。他抬手蹭过她还在泛红的眼角，托起她的下巴，控制不住重音地有些发颤。
“Damn well.”
她被他的力道压得顺从地后仰，忙用手撑在身后，没来得及换气，些微撤开道：“我想念你的吻。”
“别说话。”
“Okay，但是——”
得寸进尺。他暗自骂道，不过是她又一次顺势的逗弄。Daryl不管不顾地重新吻上去打断她的话，她果然顺从地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带着难以自制的笑意加深这个吻。
手自然地搭在她的后腰，Daryl慢慢地转向她，另一只手撑在床榻上将她一点点放下。
“哼。”后背触到柔软的那刻她轻笑出声。
“Don’t.”
“好，好。”Edith的指尖滑过他的耳后、下颚，最后落在他的下唇，她看看自己指下的粉嫩，又抬眼对上他的，“谢谢你告诉我。”
Daryl顿了下，微不可闻地点头。
他得停下，他咽口唾沫，这里没办法继续，只会越来越难收场，自讨苦吃。但Edith像是对此毫无察觉，压着他下唇的手指一点点用力。
试探、哀求，又讨饶般的渴念。
Daryl不由得跟着她的力道分开双唇，注视着她，双眼微眯。
Edith促地吐出口气，看着他的唇，缓缓张开。她凑上来，还没触及，舌尖便探出口腔。
该死的，他们得停下。Edith揪着他的衣服，理智告诉她得就此结束，她晚上还有活要干，估计等会就会有人来叫他们吃完饭。但手指却跟着被夺走的气息越抓越紧。
“Dary——”她在换气的间隙抓住些神智。不能在这里。
Daryl握住她的手背，举在身前，侧脸吻上她的手腕，顺着肌肤的细腻一寸寸地吻，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放过她因讶异而睁大的双眼、来不及合上的唇和慌张得仿佛要落泪般轻颤的睫毛，一丝一毫的细节。
Fuck！Edith狠狠咬住舌尖。他绝对舔了！
“你不能这样！”她懊恼地，饱含沮丧和怨气，连声音都要细一个度地嘟囔。
“What？”Daryl挑挑眉。
“勾引我和你上/床！在时间和环境都不允许的情况下！” 她压着声音，不确定外面有没有人在附近。
“你先开始的。”
“我没有！”
“Yeah？”
她泄气地咬住下唇，微扬下巴强词夺理道：“——或多或少！”
“这不是我的错！我告诉过你对我来说——”
Daryl舔舔唇，右手探进她衣服的下摆。
“别！Dary！”，Edith急忙抓住他的手，“Please？”
Daryl没想真地做下去。只是她这副慌张的模样，难得一见。
不过是小小的报复。对她平时的所作所为。
他得意地重新吻上去，带着她的手向下。
“——你们醒着吗？晚饭准备好了。”
是Glenn。
Edith恍惚间松口气，又隐隐地烦躁。
“Guys？”
Daryl不耐地扭开头冲外面吼道：“Yeah！”
Glenn吓一跳样地噤声，他估计猜到现在不是个打扰的好时机了。
“别生气。”Edith好笑地凑到他耳边，过低的分贝近乎气音，“我们不能在这里做，你知道的，但我确实想念你的吻。”
“Stop，别逼我去把你的小朋友赶走。”
刻薄。Edith含笑倒回床上，做了个将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我什么都没说。”
Daryl愤愤地出口气，从她身上起来，踢开扔在床边的抹布，理理衣服。
“再说一句。”Edith不知什么时候跟着他站起身，手覆在他腰两边，踮起脚凑到他耳边道，“你欠我一次。”
她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手上稍稍用力将他从两张床单的交叠处推出去。
“Hi Daryl……”
她听到Glenn尴尬地说，但没有得到Daryl的回应。
Edith好笑地摇摇头，伸个懒腰。这可比睡十分钟精神多了。她掀开床单，意外地看见Glenn还站在那。
“怎么？”她皱起眉，见Glenn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不安地道，“出事了？”
“不不！只是……抱歉，我之前说的……我只是——”Glenn舌头打结般地张着嘴，缓了缓才重新整理好词句，“我只是想说我们没那么弱，总督不会轻易拿下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说出来会变成那样。”
“噢。”Edith松下来，摇头笑道，“没关系，我知道你当时脑子很乱，也没那个意思。”
“谢谢。”Glenn挠挠后脑勺，“我只是……”
“你不需要解释，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过了，在Merle做了那些事之后。”Edith看着他还没消肿的右眼，抬起手顿了顿又垂下，“Hershel怎么说？”
“他说我没有断任何一块骨头，都会好的。”Glenn耸下肩，朝Merle牢房的方向看眼，“Merle也许真地听进去了你的威胁。”
Daryl给他打开牢门了，但Merle还呆在里面，杵在大开的牢门边。
“我不是说我愿意接受Merle了。”Glenn双臂撑在栏杆上，“但是我懂你说的意思。他能为团队出力，对现状来说这就够了，总督才是要最先解决的问题，是吗？”
“对。”Edith点头，“总督也想杀了他，他不会蠢到继续为总督效力，现在这里是他唯一能留的地方，他知道一个人在外，无处可归有多可怕。他会为我们出力的。”
“那总督之后呢？”
“我不知道Glenn。我不能要求你为了Daryl忍气吞声，我猜，我们都得做出各自的选择。”
“如果Merle不能融入，Daryl还会再离开一次？”
“他没说，我觉得他现在应该也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Edith说道，看着不远处的Daryl不知被说了些什么后挥开Merle搭在他肩上的手，“这对他来说，对你来说，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很难。”
“我还是不赞同。”Glenn叹口气，双手交握搓了搓，对她道，“但是，我很高兴你回来了。”
Edith看他眼，笑道：“Yeah，你活到80岁之前都别想摆脱我。”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Preparati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