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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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斯塔霞耷拉着脑袋，跟着费奥多尔进了书房。
费奥多尔先在电脑桌前的转椅上坐下了。他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只是静静打量纳斯塔霞。
后者在他的凝视下越发局促不安——或许是某种小动物的对于危险的直觉，纳斯塔霞可以同伊万撒娇，同普希金大小声说话。他可以对着大多数同伴咕咕叨叨，但是对着费奥多尔就很安分。费奥多尔早先确实被他的战战兢兢迷惑，以为他只是畏惧自己而已。
但近来的某个猜测在他的脑海中甚嚣尘上……让他有了另一种解读。纳斯塔霞的怯懦，表现出来便是在费奥多尔的面前降低存在感，减少接触……
纳斯塔霞见他久久不语，迷惑地悄悄抬头，用余光看他。对上费奥多尔沉思的视线，微微一僵，老老实实再次低下头。
费奥多尔盯着他的发顶出了会儿神。纳斯塔霞留着白色的及肩中长发，石榴红色的眼睛，总是一副胆小怕事的瑟缩神情；喜好女性化的装饰打扮，在身上挂很多零零碎碎碍事的小物件；贪生怕死，欺软怕硬，愚钝不堪①……和那个人在他记忆里留下的剪影毫无相似之处。
但他自从有了对纳斯塔霞身份的怀疑，就越发忍不住去反复考据那些细节。
半年里纳斯塔霞被支使着团团转。费奥多尔没有同伊万说自己的猜测，只是叫伊万仔细观察对方在任务中的表现，自己则默默评估分析……现在就是验证最终结论的时刻了。
他冷不丁幽幽道，“老师。”
纳斯塔霞像是没听清，忍不住稍稍抬头眨眼，一副想要他再说一遍、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费奥多尔不动声色。纳斯塔霞微微张嘴，又不解地闭上。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两秒之后还是纳斯塔霞，不、是鲁愚，率先让步。他抬手挠了挠白色的中长发，费解地问，“怎么看出来的？”
【结合各种条件……说实话，是猜的。】
费奥多尔说，“直觉吧。”之前他还在细致地观察确认纳斯塔霞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但是在纳斯塔霞承认自己的身份后，他反倒收回了逼迫的视线，垂下眼睫。甚至有那么一些恭顺的示意。
“诶。”鲁愚说。意义不明的应声。没有对费奥多尔给出的回答做出什么评价。角色似乎从他发问那一刻开始就调换了。轮到他闲适地打量费奥多尔，他的弟子。作为纳斯塔霞和费奥多尔相处的时候他总是盯着地面。理所当然的，这姿势并不舒服。鲁愚抬头扭了扭脖子。
费奥多尔垂着眼睛，说，“老师怎么会想到来找我呢。”他回想着自己近年的作为。
【鲁这些年都是在欧洲活动。因为客观因素，这几年我在欧洲的动静都比较小；倒不是说要完全避开他，只是牵扯上对我并没有十分的好处……要说是前年在日本的动静太大，引起他的注意了吗？】
【但是我记得那个时候他还在法国……引导他的“巴黎公社”；不如说是他的作为把欧美国际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所以我在横滨的动作才那样方便，涩泽龙彦的出境入境没有遭遇太大的困难……他分明应该腾不出手来。】
【不过，参考纳斯塔霞的存在，要是他的能力在那时就已经发展到如今这样可以完全不在意本体距离限制的程度的话……】
——横滨有他的人。或者说……他“本人”就在横滨。②
费奥多尔恍然。但面上毫无波澜。
干站着同学生说话太累。鲁愚低头望望，毫不在意地撩着衣服下摆，原地坐下了。他坐在地上，抬头恰好能对上微阖着眼的费奥多尔的眼睛，“什么理由？”他笑道，“不可以是‘太久没见，所以想念我的学生，来看看他吗？’”
费奥多尔自然没有当真。他神色复杂地与地上的鲁愚对视。分明还是白发红瞳的纳斯塔霞的样貌，但是躯壳里注入了新的灵魂，费奥多尔也就从那张稚气的欧洲面孔上看出属于另一个男人深不可测的笑意。
【所以龙头战争的时候……他有插手吗？】
【不。如果他插手了，我应当有所察觉……他只是旁观了这一切。】
费奥多尔蹙眉，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忧悒，他缓缓发问，“老师是……对我的作为感到不满吗？”没必要去追问纳斯塔霞的存在是不是巧合。显而易见这是鲁愚特意安插到死屋之鼠的角色——他只是想知道鲁愚这么做的原因。毕竟他现在还不想和鲁愚对着干。
【倒也辛苦他……筛选出这么合适于“潜入”的角色也很不容易吧。】
费奥多尔微微游神。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纳斯塔霞的……这么方便的能力，要是被我先捡到就好了。③】
“啊？”鲁愚露出讶异的神情，“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摆摆手，沉思着说，“要说哪里不太好，那就是无意义的死亡太多了吧……啊，这点其实要怪我，是我没有做好榜样。”他唏嘘。
【“无意义的死亡”啊……】
费奥多尔想，那又是什么样的死亡，在鲁愚眼里算是有意义的呢？
“唉，你去过横滨，我倒是想向你取取经了……④”鲁愚苦恼地说，“我听说横滨现在也不好混啊。”他补充说，“尤其前年龙头战争、是叫这个名字吧？龙头战争之后，横滨一直在灾后重建。不知道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费奥多尔的颊边肌肉微微一抽。
【他要去横滨……为什么？】
【——他知道了“那个东西”的存在吗？】⑤
“哦，横滨的话，”鲁愚不假思索，“是福地先生邀请我去的啊。”
“……什么？”费奥多尔反问。他的神色有些呆滞。
【福地樱痴……这和当初说好的不一样。】
【——虽然我也早就做好了随便我们哪个违背约定的准备了……但是，他找鲁愚有什么用呢？】
“是那个啦，那个，”鲁愚一只手支住下巴，不太愉快地说，“你知道的，日本战后一直有在做人体实验…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超越者，所以把脑筋打到了人造能力者上。”
【龙头战争。人造异能者。】
费奥多尔组合着关键词。
【中原中也？再加上欧洲，法国……那就是魏尔伦？】
他窥探着鲁愚的脸色。
【……猜错了。】
鲁愚烦恼地甩着另一只手说，“早几年福地先生同我说，日本要组建秘密部队……结果失败了。因为成功的人数太少……全国征召到两万名的优秀士兵，最后成功的只有那么几个……”⑥
费奥多尔认真倾听，提取信息。
【是说“猎犬”啊……】
【没错了。就连福地樱痴，也在战后不久，“主动”接受了手术……他现在该是猎犬的头领。】
【——所以有他在，鲁入境也会很方便。……不然现在那些国家，可是比对待我还要更紧张地对待“阴谋家”呢。】
——想到这里，他莫名有几分好笑。
“……而且听说他们那边的贫民窟也挺乱的。”鲁愚烦恼地说，“福地先生说他还是蛮需要我的。”
【但猎犬毕竟是属于国家的秘密战力……他们的活动范围并不局限于横滨。】
【还是因为“那个”吧…所以福地想要把鲁引去横滨。】
费奥多尔想，但是……
鲁愚打断了他的思考，喟叹着说，“所以啊，我不久就要动身启程了……”他期盼的望着费奥多尔，“有什么祝福要对老师说吗？”
“……”费奥多尔说，“老师是需要我的帮助吗？”
鲁愚歪歪头，微笑，“那倒不必。”
“我的帮手还是很多的。”他意味深长地说。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二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