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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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冈察洛夫来到莫斯科，为自己的主人陀思妥耶夫斯基办事。
魔人的过去并未被刻意隐藏。至少各国被祸害过的高层都已经把他的身份查了个底儿掉：俄罗斯人，生长在莫斯科，亲生父亲是个被陷害的酒鬼，在被流放途中杀死一个军官后逃跑了，当时的警卫队大概怕担责——囚犯是死在路上还是半路逃跑成功对上层来说完全是两码事，于是谎报他已经死亡。但是他再出现就是以弟子身份跟在现在同样被各国通缉的“阴谋家”鲁愚身边。
……的确，“阴谋家”最早的活动都带着这名弟子。五年过去，不知道是否意味着费奥多尔的出师，两人分开，费奥多尔开始单独行动。各国最早关注费奥多尔，只是因为他是“鲁愚”的唯一弟子。——直到后来他们发现费奥多尔的搞事能力丝毫不亚于其师，而且同样是个令人忌惮的恐怖/分子，费奥多尔在联邦才有了单独的“魔人”的称号。
伊万没见过鲁愚。他是费奥多尔一个人的下属。对于阴谋家，他只是有所耳闻。费奥多尔从未在死屋之鼠内部主动提起过老师。这让伊万对主人的师长也只有那么几分浅薄的尊敬，因为他只承认费奥多尔——他完完全全是属于费奥多尔的“东西”。
莫斯科是费奥多尔的家乡。这一点让伊万从踏上莫斯科土地的第一步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情绪高涨。【这是主人对我的信任。】他理所当然地想，【去年在横滨搞出的动静太大了，①虽然日本政府没人发现……但联邦还是有那么几个聪明人在的。主人不得不潜伏一段时间……偏偏涩泽龙彦又被引来了俄国。这可不行，不能让他在主人的故乡放肆……“杀掉那几个签署协议的蠢货。”主人是这么说的……啊啊，是的，我当然能办好这件事……因为这是主人的愿望。】
那些惨死于家中的官员们大概没想到这个操纵土壤将他们活埋的魔鬼，在杀死他们时心里完全是与屠杀无关的虔诚……虽然这虔诚并非献给上帝，而是他人眼中给人间降来灾祸的恶魔。
伊万连夜屠杀了两个家族。这样大面积不间断地使用异能力让他也难免有些疲累。但他的精神依旧十分亢奋。他赶着凌晨的光景踏入了最后一家城堡。因为另外两家很有可能在天亮就被发现出事，所以现在行动一定要快速。这一次伊万没有再像前两次那样夸张大笑、高声向将死之人们阐述主人的伟大理想……就是因为他赶时间。本国的国民相当彪悍，相比他国，他们不怎么重视捧高异能者，因为他们自己的身体素质就十分强悍——至少这几户高官人家都没有雇佣强力的异能保镖。这让伊万的行动也方便了很多。而且最后的目标是个在国内以清廉、将人生奉献给国家的作风而受国民支持的鳏夫，家中只有几个男仆。伊万的工作量大大减少。
他在底楼用活埋的老办法处理了仅有的几个仆人。土壤翻涌大理石地面碎裂的声响太大。听到动静裹着睡袍拿着猎枪下楼的壮硕男人被他一道土箭钉穿在楼梯上。伊万施施然路过他怒目圆睁的尸体，跑到卧室书房去翻费奥多尔要的文件。
他没有破坏这栋黑色城堡的外观。拿到文件的伊万正准备从正门离开，却听到地底下有微弱的动静。他与土地的联系很深，侧耳分辨一会儿，发现底下有个人形在敲击头顶的石板、也就是伊万所站立的地面。伊万有些惊奇，倒不是在意还有个活人，而是地底有未探索的空间——或许会有主人感兴趣的秘密。伊万想着，没有去找地下室的路口，而是随意地踏了一脚。他脚下的地面便徐徐构造打开出一条向下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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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斯塔霞②不知道头顶发生了什么。
他被关在地下室已经有…四天、还是五天？没有计时的工具，他不能确定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头两天的时候管家还记得送些水米下来……纳斯塔霞吃的很珍惜。他没猜错。后面所有人都像是忘记了他的存在一样。已经很久没有人给他送过食物了。
对此他只是习惯地在床上蜷缩起来，压迫胃部来减少饥饿感。他不知道把他买来的老爷是不是对他感到厌倦……所以这次下定决心要让他死在这里。
……是的，纳斯塔霞是被买来的小孩。在他之前，这个地下室里还有过许多的“娜斯塔霞”。同他不一样，其他的“娜斯塔霞”都是女孩儿。老爷喜欢小女孩，把她们买下来，接到家里，给她们穿漂亮的裙子，吃美味的食物，买可爱的玩具……但她们只能住在地下室，永远不能出来。纳斯塔霞觉得这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地下室装修的那么精致漂亮；虽然自己的下人房也不差劲，但是、他还从来没住过这么好的房间呢。他趁着老爷和管家不注意，偷偷摸摸跑到下面去过，隔着铁栏杆和“娜斯塔霞”们说过话。他知道地下室里什么都有，床铺软绵绵的、气味也好闻……
但那都是纳斯塔霞以前的想法。
他是个男孩子，原本是没资格住进地下室的。他只是人贩子送给老顾客的“添头”，接受着成为下一任家仆的教育成长在城堡里。没有人教过他，但他也渐渐懂得，等到“娜斯塔霞”们的年纪变大，老爷就会厌倦她们，然后就再没有人给地下室里送进那些美味的餐食……过上几天，仆人们就要将地下室翻新，然后，新的“娜斯塔霞”就会住进来。
四年前，某一任的“娜斯塔霞”死去后，老爷却没能带回新的女孩来。纳斯塔霞躲在楼梯后头，看到进门来的老爷把毡帽摔在地上，愤怒地破口大骂。似乎是给老爷提供“娜斯塔霞”的家伙失踪了。纳斯塔霞听不懂老爷口中什么抓人什么调查，他只想悄悄跑回房间里。
大概是很平淡地过了那么一个月，他以为家里不会再有新的娜斯塔霞。虽然对漂亮的地下室被空置感到有些遗憾，但他也同样为此感到高兴。毕竟，娜斯塔霞们总是那么的不开心。
但是这个平淡无奇的月末，老爷把他叫到了面前。那个高大威严的男人问了他的年龄，掐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痛得掉眼泪才放手。严肃的、不容反抗的老爷，对小小的男仆宣布说，以后你就是纳斯塔霞。
于是新一任的纳斯塔霞搬进了地下室，脱下了灰扑扑的下人服，换上了那些女孩们穿过的裙装。不知道是不是他之前的身份给了老爷灵感，老爷喜欢叫他穿黑白色的长裙。纳斯塔霞知道这是高级女仆的装束。他乖乖换上，毫无反抗。
——或许因为他的听话，也或许因为他在这座城堡生活了多年，老爷对他“知根知底”。他不用一直待在地下室里，偶尔能够出来，做他以前的活计。老爷喜欢他穿着女仆的装束干活。但不叫他在厨房间做饭洗碗，或是真的去清理那些肮脏的犄角旮旯。他只要装模作样地挥舞鸡毛掸子，或是擦擦花瓶，老爷就会很高兴——这让他偶尔产生错觉，好像老爷也不是那么难以讨好。
这种错觉往往破碎在好脾气的老爷无缘无故发怒的时候。有时他半夜惊醒，会发现老爷就站在自己的床前，直勾勾地盯住自己。然后平日体面的老爷会喘粗气，愤怒地大骂，像头困兽一样在地下室走来走去，接着摔门而出。纳斯塔霞不理解老爷突如其来的怒火③，还为此挨过几顿打。发生这类事件之后的几天，纳斯塔霞就会吃不到饭——这类的情形近年越发频繁。纳斯塔霞害怕自己也要迎来被饿死在地下室的命运。他可以忍受老爷的拳脚和打骂。但是唯有忍饥挨饿的情况，不管发生多少次他都无法坦然接受——在他的概念里，“纳斯塔霞”们都不是被老爷打骂而死、而全部都是饿死的。
——这是他被忽视时间最长的一次。纳斯塔霞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老爷已经无法忍受他的存在了。
纳斯塔霞有气无力地搂紧自己。随着他蜷缩的动作，脚腕上的铁链也发出窸窣的动静。地下室装修的光鲜亮丽，还有电灯地暖。但是娜斯塔霞们住在这里时脚上必须要被拴上链子。地下室两面是墙，另外靠楼梯的一侧和相邻的那一面是铁栅栏。从楼梯下来的人能肆无顾忌地看到铁栏里面的人如何生活。床铺摆放在两面墙壁形成的夹角，脚链的一头在铁床柱上，长度足够被拴着的人在整个地下室活动，但够不到两边的铁栏，更别说铁栏杆上锁着的门。
每次下仆们所谓的清理，就是把死去的娜斯塔霞们从铁链中解放出来，更换她躺过的床铺，清洗掉她留在室内的痕迹。但这一任的纳斯塔霞或许与他们太熟悉，使得仆人们没有那么尽心尽力。他住进来的当晚，还在床铺靠着的那面墙上摸到了前一个女孩用指甲和血液刻下的痕迹：
“Спасименя”④
——四年里每一个无法入睡的夜晚，他都在用手指重复描摹着这同一道字眼，低声重复着相同的内容：
“Спасименя.”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