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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28回营(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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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城外的晋州军大营依然守备森严,相持近一月,碍于衢山地形优势,他们数次进攻都是无功而返,将士们都憋着一股气。眼下一鼓作气将山匪尽数剿灭,人人面带喜色,更叫人欣喜的是,失踪的四公子也安然归来了。
中军大帐里,陆昭与顾寒江等人互相见过礼。耿山就先走了上去,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好小子,没事真是太好了,老耿我担心地好几天睡不着觉!”
那一巴掌正好拍在左肩的伤口处,陆昭微微地皱眉,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一旁的宋景见状连忙拉住耿山,“将军,四公子肩上还有伤呢,你倒是轻点。”
耿山一拍脑袋,“看我一高兴什么都忘了,对了,大侄子你落江的时候身上中了箭,伤在哪儿?养得怎么样了?可别硬撑着!”
其余众人也都看过来,陆昭将所有人的神情一一收入眼底,“先前迟迟不归就是为了养伤,现下已无大碍。”
顾寒江也从主座上走下来,将他仔细看了一通,“没事就好。”这孩子十三岁随军出征,第一次上战场就是跟着他,眼下人没事他心里那块石头也能放放了。
“可惜四公子回来得晚了,没赶上昨日剿匪的阵仗。”宋景在旁有些可惜地说道。
“唉,可不是,昨天打得那叫一个解气!”
“前些日子打得我憋火,衢山那帮孙子,嘿!”
……
众人纷纷出言,感慨昨日的战得痛快。褚玉书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四公子人虽不在,却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老褚,这怎么说?”耿山不解地问道。
褚玉书看了眼陆昭,见他不说话,便对耿山说道:“不然你以为衢山的地形图是怎么搞到手的?咱们的人是怎么埋伏进去的?”
“嗨,我说怎么那么巧他们粮仓就起火了,那些孙子还那么不争气,说跑就跑,原来你们是早就安排好了!怎么安排的?大侄子快说说。”耿山大嗓门嚷嚷着。
陆昭笑了笑,“兵不厌诈,衢山地形易守难攻,自然要想些其他法子。还要多亏顾帅和褚将军,我不过是出了个点子,出力的是他们。”
“行了,你也别谦虚,此番大获全胜,咱们虽有折损却也从衢山搜出不少好东西,尤其是衢山刚刚买到手的那批粮食。”顾寒江笑着说道,在提到“粮食”二字的时候与陆昭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也不知衢山那帮孙子从哪儿弄的粮食,白白便宜了咱们。”宋景笑着说道。
顾寒江和褚玉书笑着,同时看了眼陆昭,却没有多说什么。陆昭更是权做不知,一言不发。丰廪粮铺与徐家的关系并非人尽皆知,他也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凭空生出风波。
“好了,衢山已败,咱们这次出征的任务也算达成。恐怕近几日朝廷便会有旨意下来。诸位回去之后严明军纪,决不可生出骄矜之气。”顾寒江命令道。
众人应是,鱼贯而出,唯独陆昭留下来。
顾寒江一早便猜到他有话要说,也不奇怪,“子穆,还有何事?”
陆昭沉吟片刻,“顾叔,军中有奸细。”
顾寒江猝然皱眉,“你说什么?可能确定?”
陆昭回想着当初中箭坠江时的情景,“当初我所中的两支箭,有一支是从背后射出。”
顾寒江的眉心一下子拧起来,军中有细作乃大事,“所以你迟迟不肯归营就是为了调查那名奸细,可有所获?”
陆昭摇了摇头,“那人再无动作,无从查起。但是,我猜想他应该是针对我而来,并非针对晋州军。”
“如果是针对晋州军,不会在你失踪后毫无动作,既然如此,对方多半不是衢山的人。”顾寒江一边思量一边说道,脸上的神情反而变得更加凝重。如果对方针对的是晋州军,那么尚能推断他的立场,可如果是针对陆昭,可能性就太多了。
“对方身份难以明辨,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晋州军,有这样的人藏在军中始终是个隐患,此事我必定会彻查。”顾寒江神情严肃,这次没有针对晋州军不代表下次也不会,自己的军队里有别人的钉子就跟一碗粥里掉进个苍蝇似的,膈应。
顾寒江领军日久,对军中的情形更为熟悉,他人品端正,也值得信任。回到晋州之后,陆昭再插手军中事务多有不便,不若直接交给顾寒江来查。
“顾叔心里有数就行。另外,还有一事也跟顾叔交个底。我坠江之后,湖州军也在寻找我的踪迹。”陆昭说道。
顾寒江这次脸色几乎黑了下来,“宇文家也掺了一脚?呵,看来是按捺不住了。这么看来,暗中之人说不定也与宇文家有关。这事我记下了,你放心,定给你个交代。”
陆昭倒不觉得军中的奸细与宇文家有关,不过眼下没有其他佐证,又不知躲在暗地里的人到底是谁,他便不再多言。
“今日一早汴州太守派人送了帖子,要宴请军中诸将以表谢意,到时你也去……”顾寒江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外面怎么回事?”顾寒江扬声问道。
帅帐外便有人来报:“启禀将军,军营里闯进个半大少年,身手灵活,四处奔逃,是以引起了骚乱。”
陆昭听到“半大少年”心中一动,想到什么,“长什么样子?”
那士兵犹豫了下,“属下没看清。”
陆昭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快步走出帅帐,只见外面一角围着许多人,里面隐约传来耿山的声音。
“小兔崽子,你还挺会跑,给老子站住!”耿山边说边冲上去抓人,可对方身体瘦小,滑不溜秋的,眼看快要抓到,又从手边给溜了。他脾气上来,不信自己连个孩子都抓不住,不肯让别人动手。
褚玉书在旁边看得无奈,他们走出帅帐不久,路上说了几句话,正要分开各自回营帐的时候,宋景忽然瞥见一道人影飞过去。光天化日之下有人硬闯军营,守卫的士兵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耿山反应最快,立即去抓,却抓了半天没抓到。
“老耿,你先住手。”褚玉书拉住耿山,看向躲在兵器架子上的孩子,面庞白皙,五官精致,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寻常人家的衣服,看着像富贵出身的。
“这位小公子,你为何擅闯军营?”褚玉书问道。
“擅闯军营还能为什么?说不定就是衢山那帮孙子的人,等我抓住他好好审审!”不等那孩子说话,耿山就粗声粗气地说道。
架子上的徐言闻声冲着他呲了呲牙,口中发出猛兽威吓的声音。
耿山一看更气了,褚玉书一个错手没抓住人,眼看着耿山随手抽出一杆长枪从侧面朝那孩子甩过去,心道糟了。
耿山力大无穷,打仗时最是凶猛,别人都觉得这孩子肯定完了。可下一刻,那孩子侧身一歪,顺着兵器架子滚落在地,也不知怎么滚的,竟然一路冲到耿山脚下,抬手亮出一道寒光就要往耿山的小腿削去。
耿山反应也快,长枪回转就要往身下刺……
陆昭赶过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心跳都停了一瞬,“住手——”
枪尖停留在脖颈上方寸许,匕首擦过裤子侧边衣衫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耿山趁着愣神的时间,扔开长枪,低头一把抓住地上的人,拎起来提溜在手里来了个对视。
徐言回过神来,手抓脚踢地挣扎,呲着牙冲耿山发出“呼喝呼喝”的声音。
两个人都没事,陆昭停跳的心才又恢复了正常,大步走上去,“耿叔,一场误会,这孩子我认识。”他边说边去耿山手里接孩子。
耿山却没放人,侧了侧身,手里的徐言也跟着在半空里打了个晃儿挣扎得更厉害了。“四公子,这小子什么人?竟然敢跟老耿我呲牙!”
徐言看到陆昭就想扑过去,可后背的衣裳还在耿山手里,整个人就好像在半空里游泳时的,看着有点滑稽。
“她就是救我性命的人,应该是知道我回军中偷偷找过来的。”陆昭看着半空中挣扎的徐言,又是气又是担心。早上走的时候嘱咐过她好好在院子里等着,还嘱咐了徐广将人看住,结果……她胆子也太大了,什么地方都敢乱闯!
耿山一听这孩子是陆昭的救命恩人,登时眼睛瞪得老大,还特地把人拎到眼前又仔细看了看,满脸惊奇,“就这豆芽菜似的小身板?”
徐言现下就跟被人掐住后脖颈的猫似的,任凭张牙舞爪什么也做不了,她朝着陆昭委委屈屈地眨巴眨巴眼睛,发出悲惨的呜咽声。
陆昭有心让她吃点教训,看她这样又觉得于心不忍,“其中内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您先把她交给我。”
褚玉书也在旁帮腔,“老耿,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哪儿跟他计较了?这不是好奇吗?”边说边随手一扔把手里的小崽子扔给陆昭。
徐言被陆昭接在怀里,双脚落地重获自由,顿时又来了精神,朝着耿山恨恨地呲牙。
耿山一看气乐了,“哟,脾气还挺大,这是还想挨揍?”
陆昭连忙把人按住,看徐言还不服气,只好厉声喝道:“胡闹什么?”
看他真生气了,徐言顿时不敢再闹,乖乖地低下头老老实实站在他身边,动也不动。
耿山越看越感兴趣,“感情是个小狗崽子,只听主人说话!”
他是个粗人,这话倒没什么恶意,就是难听了点。
陆昭不好再说什么,徐言这么跑出来,恐怕小院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军营驻地离府城甚远,也不知道她怎么跟过来的。他急着问清楚,只好对耿山等人道:“回头再跟诸位细说。”
说罢,便带着徐言回了自己的营帐。
耿山望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身影“啧”一声,感叹道:“小兔崽子身手不赖,是个好苗子!”
褚玉书无奈,怪道这人跟个孩子计较,原来是见才心痒了。
倒是宋景跟上来说了一句,“看来此番四公子遇险倒是别有收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