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方圆十里销邪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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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在星夜的渲染中与闪烁的河面一齐轻晃，月光飘进微风，拂来一片静谧。
“以杀戮为生的人，我不知他们有何道德可论。”说着，单暮似乎冷静一些了，她顺手撇下一根芦苇，且看且道，“殷公子讲的故事很有趣。”
殷司谈莞尔，道：“有物有灵、有吉有凶、有祸有福。不过今天未能看成单小姐的舞，属实遗憾。”
“仙师。”目八斗突然叫道，殷司谈回过头一看，正见他不知指着地上干什么，又道，“您看，这是何物？好像单小姐的那块儿金手镯。”
殷司谈走去，现在他对烟鹭的阴影尚浓，瞟了两眼后突然皱起眉头，心生诡异，问道：“单小姐可是又弄丢了？”
“怎……”单暮脸色不太好，慌慌抻直脖子凑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手腕，却只寻到几条舞饰珠宝，“大抵是换衣时不小心弄丢了。”
还未触到那镯子，只见白光突闪，镯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殷司谈观察得神异，更甚疑惑，单暮则被吓得一跳，喃道：“为何……”
目八斗眉眼一挑，接上她的话：“为何届时不认主了？”
目八斗略有意地瞧向单暮，“物既逃，便是不自凡尘中，有灵气的，所以是准与否，单小姐最近可得注意。”
单暮被说胆怯了，又拉住殷司谈的袖子，一个劲儿念叨：“走、走走走……快走！”
殷司谈不经意一个抬手，止住目八斗上前的动作，笑道：“此行要为寻单小姐，确认无误便是大吉。目八斗，我们回去吧。”
目八斗随着点了头，跟上殷司谈的背影。
仓促赶回郊林已是午夜，倘按理说，不应如此顺风顺水，这一路瘴气横漫，却出意外的未见到一只邪祟，简直造反。
“单暮？”
不远处传来难以置信的叫唤。
“单暮！是你吗？”
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确认着。殷司谈也望了望，发现黑魆魆的对面站着一探头探脑、踱步乱走的妇女，见了单暮完全如饿狼捕食一般两眼放光。
单暮有些惊喜，小跑过去：“吴姐？你在这儿等多久了，我方才……”
“你去哪了！可是让我好找！”惊喊过后，吴姐从树影下昂着脑袋奔到单暮跟前，紧紧捏住她的手，“因为这次的事儿，规定五日之后再出第二场舞，你可听了？”
“什么舞如此重要？竟连生命都不顾了？”殷司谈看到单暮瑟瑟发抖又勉强装笑的模样，不禁打岔道，“你未见着也该闻着了，一整只花舟都被炸翻了，若单小姐有个不测，又该如何是好？”
吴姐不满地上下一扫殷司谈，嚷道：“又是你啊，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的？诶——这是什么东西？啊！”
不知何时，草丛中猛地窜出一团黑影，幻化为了似手非手的爪样，它目标明确，好似还有意识，上来就死死拽住吴姐脚环，拼命往里拉，骨头甚至发出了一声咯吱的闷叫！
“什——”吴姐脸上受了大惊，随着脚底一滑，踩出块儿不大不小的坑，身子被着诡异的力道一坨，马上就不稳了，一歪身子摔倒到了地上，两手磨出了一片的血痕。她扒住草坪，破着嗓子大喊，“什么东西扯我！救命！救命啊！”
单暮在一旁看得也花容失色，险些坐倒在地上，连连惊叫：“啊啊！啊啊啊！殷公子快——”
殷司谈没空多嘴一句，索性紧咬牙床，手里早早凝起了诀，额间冷汗一直狂流。他比谁都清楚自己那丁点儿法力，如今撞见这种有思想的邪祟，心里属实是没有个十足把握。
抬手瞬间，殷司谈指尖迸过一道灵光，这一击确实不优柔寡断，可殷司谈没想到的是，竟会直接破开那手爪的钳制！
幸而那条黑影见状不妙，速速撤回了草堆，非是怀疑自己能力，殷司谈松口气的同时，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异样，导致他不知不觉瞥向了面不改色的目八斗。
目八斗也不知盯着哪处，缓缓察觉到了殷司谈的视线，淡蓝的眸子黯淡瞬消，几秒的功夫便好像能发光，回笑咂舌：“辛苦仙师了，这邪祟挺厉害吧？”
“谢谢、谢谢……”单暮两步赶前，匆匆托住惊魂未定的吴姐，道，“吴姐、吴姐你有没有事？”
吴姐虚弱地晃了两下脑袋。
殷司谈朝她礼貌点了点头，之后便有条不紊地凑到目八斗旁边。
突然离近，目八斗疑惑地望向他，瞳孔却因为雀跃而不自觉地睁大了，随殷司谈的举止而转动：“仙师……您怎么了？”
“我以前怎没发现……”殷司谈背过手，细细盯着目八斗，“你的眼睛也是蓝色。”
“殷公子。”单暮搀着吴姐，泫然欲泣，“多谢公子相救，时日不早，你有歇脚地儿吗？”
殷司谈转过身：“有，单小姐若不适，先走便好。我跟这位目公子想再调查下。”
单暮好看的眸子闪过一道亮光，话语有些遗憾：“那我先跟吴姐告辞，公子保重。”
“嗯。”
看着她俩身影渐渐离去，殷司谈这才移步去了那草堆。两侧草堆丰茂，那手爪若真要逃去，怎会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吃一堑长一智，殷司谈弹了个响指，想召唤溪渡来切平草堆看看，目八斗却先一摆袖，笑呵呵地替他扒开了：“仙师想调查什么？我可以帮您。”
“目八斗。”殷司谈来不及思考，声线便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目光看到那灰黑色的手爪像是见着什么害怕的一动不动，往过瞥，还能看到那手腕上戴着的东西。殷司谈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发亮的，可是单小姐的镯子？”
为何会到那鬼手爪上？
“仙师都说了，又何尝不是呢？”目八斗倒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耐心地一直扒着草叶，“不过您若想带回去，大可交给我。”
目八斗如模仿殷司谈一样，也弹了个清脆的响指，倏然金光泛起，那手爪随之立刻消失不见。
殷司谈皱起眉头，沉声问道：“你放哪去了？”
“喏。”目八斗将自己一条黑色手环拆下，递到殷司谈眼前，“城内有处黑市，我经常瞎逛，看着什么顺眼便拍下什么，后来也才得知此物能储上百万物什。”
储上百万物什，不用说那也珍贵的很。殷司谈觉得不合适，索性没打算接过：“那你……”
目八斗举起手腕转了转，露出一件一模一样的手环：“我这儿还有一条。”
说完，目八斗就牵过殷司谈的手，拎起那细手环小心翼翼地帮他戴好了。这好心好意都戴到自己身上了，殷司谈也懒得再躲一下了，但他盯着目八斗心情无比复杂。
五天，这颗烫手芋头回去捋捋再查也不耽搁，反正都带到身上了，准不可能再有差错。
走出永河，扑入眼帘的是这街道火树银花，几乎要午夜披上一层闪烁的外衣，殷司谈不自觉眯了下眼睛。
就着笙歌鼎沸，踩上康衢烟月，跟目八斗回了祝川楼，此处倒是闾阎扑地，人比白日热闹很多，除行酒令的，殷司谈还闲听到两句碎语，论的都是单暮今晚驱邪舞，刚开始还觉着空口无凭，但后面又逐渐条条有据，有趣的很。
他跟目八斗房间挨的很近，不过殷司谈今晚没打算歇下，他想沐浴一番，换件备着的衣裳，到书房里翻翻囿于舞蹈的东西。
殷司谈吩咐好一壶茶送来，便轻车吩咐上了二楼，走去书房，室内炉上燃香缭绕，这里约有十来人，打扮均有渊清玉絜之气。他先找了个位置落座，放好茶壶后迈步寻书。
兀地，殷司谈看到一枚影子很自然地走到自己面前，风度翩翩地入了座。
“仙师。”
殷司谈被这声叫回了魂儿，确认似的眨眨眼，视线慢慢上移，瞧了瞧那人俊朗的样貌，一下清醒了不少：“目八斗？”
“我也睡不着，想来看看。”目八斗笑笑，自觉提起中间的茶壶倒了两杯，并用指尖有规律地敲着瓷杯，注意到殷司谈手里的书后，挑了挑眉，轻声道，“霞梧神官？”
“神仙飞升不都偷偷摸摸，怕凡人获着一丝影子吗？这些书该是瞎编的。”
“偷偷摸摸？”殷司谈干笑两声，“为何如此评判，所以你不信神仙？”
“我小时活的苦，也希望有个神仙能来救我，后来记不清了，沤珠槿艳。”目八斗语气完全像开玩笑，“我确实不信什么神仙。”
目八斗又降低了一层音调，极小声哼道：“但……”
“你说什么？”殷司谈斜过头，斜着一双丹凤眼看他，“抱歉，我没听清。”
目八斗愣了一下，手心抚上书纸摸了摸，笑道：“没什么，神仙果然很傻，般配的，也只有傻子才信了。”
殷司谈轻笑：“你年岁不高，经历的倒是不少。”
目八斗也笑，眼神又如鹰隼般，一动不动紧锁着殷司谈。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方圆十里销邪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