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方圆十里销邪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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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司谈身子一麻，如同漂浮汪洋，心脏仿佛都渐渐失去了感知。
……
乜白顺着微弱的光渐渐消失，殷司谈眼眶一热，他咽了口唾沫，这才发现自己呼吸异常困难，脑袋好像要碎裂一般，颤悠悠的，好像风吹来立刻就能倒了，根本没有灵力以供破镜。
殷司谈沉着脸又给了自己一耳光。疼，很疼，明明疼的他心都在滴血，可方才怎么没感觉到这火辣辣的疼？
殷司谈仰起头，这一眼望不尽九天，他的影子被金殿压的更是极端渺小。殷司谈自嘲一笑，恨不能死的是自己。他抬手揉了把被打肿的脸，失魂落魄地踏入了这名头上的大典。
一切布施万般新颖，殷司谈支棱起疲惫的视线环顾了一圈儿，如此华贵，甚至能使他眼睛都作痛。
殷司谈迷茫了。他回忆里好像从未见过。
殷司谈双目有些涣散，一种力不支心的感觉麻了大脑，满脑子都是一阵天旋地转，他半天发现已经走不出一步路了，身体轻飘飘的，一晃，竟然砰地就跪倒在地上。
殷司谈从来没有如此真实地觉得自己每一步都仿佛踏进了虚空、行在云端，他别无二致，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寻找霞梧神官。
而在此刻，突然一道天雷直往下轰！
嚓啦！
目八斗指缝瞬间冒出悠悠蓝火，迷雾式的光斑晶莹剔透，惊醒朔光涌天际。
殷司谈眼皮无力地动了两下，全身的血液好像这时才开始流淌。他发现自己躺在岸边，白花花的芦苇随晚风飘扬，萤火虫微微发亮，点缀星夜。
“无事了，仙师放心，此处是永河岸滩，花舟被炸掉一只后便全封起来了。”
目八斗眼神冰冷刺骨，自他从河底把殷司谈捞上来后，脸色便一直不对劲，阴翳的像要吃了人，就这样一直到殷司谈醒了才松口气儿，语气抱怨道：“您可让我好等。”
殷司谈似乎生怕自己是出了幻觉，他鬼迷心窍地戳了两下目八斗的衣料，唤道：“目八斗？”
目八斗的眉头这才慢慢缓了下来：“我在，仙师。”
这一声儿可把殷司谈给拉回来了，他如获大赦，花了半天才认清这是现实，于是好整以暇地望了望目八斗：“你方才也让我等了好久，咱俩扯平了。”
目八斗身子好像被镀了月辉，表情在殷司谈眼里滑稽且认真，还急忙道：“这不一样。”
“我方才在河里，是你救了我？”殷司谈扫了一眼目八斗，扭过头又看了看永河潺潺的流水，才又联想到自己刚从这里被捞上来。
目八斗眼神飘忽，头发也乱糟糟的。殷司谈第一次见这种患得患失的表情，也有些发愣了。
目八斗声音有些沙哑：“是。”
殷司谈轻咳一声，梦呓似的嘟囔着：“这太危险了，你不小心丧了命怎么办？”
“可您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您——”目八斗迅速调整语调，“您真的是……”
“不好意思，目八斗，我下次不会如此鲁莽了。”殷司谈被说的耳鸣，但这确切也是自己的不是。
殷司谈撑着地，慢悠悠地坐直身子，恰好摸到披着身上的一件黑绸外袍，脑袋一迷糊，彻底愣住了，声音小到像自言自语：“这是你的？”
四目相对，目八斗那双淡蓝的瞳孔好似一对漩涡，深邃又亟待地看着殷司谈：“夏夜寒风不饶人，我怕您着了凉。”
殷司谈一哑。夏夜寒风不饶人？此话倒不假。
“有心了。”殷司谈视而不见目八斗伸出的手。他简直倔的像头驴子，宁愿一个人捣腾半天’宁愿起个身快要了这条老命、宁愿晕头转向不成样儿，也不愿露出一点儿难堪。
目八斗不自然地张望，看到后边儿瑟人萧景：“您今日状态不佳，不如先在此地歇下，明日再启程，可好？”
“放着祝川楼不享，搬到这关头来‘歇’？目八斗，你可是同我开玩笑？若不是，那净等着咱俩隔日醒来被抛尸吧。”殷司谈有些好笑，他稳住身子，弯弯眸，“出入幻镜，有些反应很正常。不过那幻镜在我刚出来时，阵法不知被谁破了。你可……”
目八斗柔声一笑：“我不知。”
“也罢。”殷司谈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料你不知。”
渐渐恢复了行动力，殷司谈故意似的挺起腰杆儿，站地端端正正、笔直如松：“不过眼前先要紧的，是此地有雇的杀手，我见时还在花舟上，恐那人要单小姐性命……目八斗，人命关天，事不宜迟，此地离那儿远否？”
“沾了行花舟的光，此处只算半个荒郊野岭，前行几里就到了。”目八斗从衣袖中掏出一块儿黑不隆冬的小物什晾在风下，单看都知有些沉甸甸，“仙师，您的香囊，物归原主了。”
殷司谈接过，细细掂了半天，疑道：“可是比以前沉？”
目八斗问：“仙师为何就执意此物是块儿香囊？”
殷司谈不明思议，反问：“那还有何用武之处？”
目八斗佯装若无其事地走着。
丛中突然一阵低吟浅唱悠悠奏来。曲调混杂，但也悠扬至极，殷司谈弓着上半身望了两眼，忽然见到几具尸体沾着血迹叠在一块儿，散发出的臭味登时冲击着他的大脑。
“殷……殷公子！救我！救救我……”
殷司谈眼球如同被一根绳儿拽过，他刹那撇过头，正看到单暮在一旁，满脸惊恐地狰狞地与他对视上，泪水便不着调地奔涌而下，腾地跑到殷司谈那里，紧捏住最后一个救命稻草似的环绕住他的腰。
“别怕。”殷司谈的手好像一下黏在了身侧，动弹不得，搭哪儿哪儿不合适，他有些无措，但嘴上还是安慰人为先，“给我讲讲，此处是发生何事了？”
单暮却收了收手臂，也不知那两条细瘦的胳膊有多大力量，死埋他怀里不移，摇了摇脑袋，像不想说，也像没力气敢说。
目八斗心不在焉地抱着臂，把玩手指间一块儿血红的戒指，不咸不淡讪讪道：“单小姐，我以往怎没发现，你说话还抑扬顿挫？”
单暮这才抬起脸，她长得到底是极动人，哪怕现在是妆花成一片，五官也彻头彻尾挑不出一丝毛病，反添了些羸弱美。她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殷司谈：“有人、有人要杀我、我逃了，但没逃多远就被这成堆的尸体绊倒了，我都要吓死了，殷公子……”
“那段声音又是从何而来……”殷司谈一怔，又问，“他离这儿可是不远？”
受如此莫大的刺激，单暮濒临崩溃，她的手在殷司谈身上乱摸了一切。殷司谈皱着眉，一个激灵想退后，又被速地握住手：“对、对对，他马上就要追过来了！咱们快跑！”
“他让你碰了？”目八斗握住单暮的手往回一扯，面无表情看着她呆住的模样，“仙师来帮你解决问题，好端端的你逃什么？”
单暮呼吸一时有些急促，她被这一眼的寒气可是吓坏了，支吾道：“我、我没……”
“为何他们眼圈会肿起？”野风传递一缕长长悲鸣，殷司谈往起拽了拽目八斗的外袍，走到那聚起来的尸体旁，若有所思地问道，“难道不是因为哭了，眼周围才会肿起吗？”
殷司谈又接道：“我曾在书上听过一种邪祟，人面桃花，世人便论此为雌性，但身长如树杆子薄又如纸，专以人嗓为食，独钟好看的女子，被逮到就杀死，然后亲手剥下皮，换到自己身上。”
“我也在怪，不是面若女子吗？哪来如此大的力气。后来才知，这只邪祟不仅有怨念，竟还有执念，崇拜霞梧神官，但邪祟怎么可能飞升成神仙呢？于是它只能靠执念维持身躯，感受凡情，还与一人结了婚。”
“诞下了后代，是个小女孩，格外好看，那只邪祟便动了一个不该有的念头。”殷司谈看向一排排茂密的芦苇发起了呆，淡道，“既然它不能效仿霞梧神官的影子，便将自己后代送学跳舞，当做霞梧神官来。但后代未免也是后代，哪能完全不像它？所以那只邪祟养她这么大又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满足自己一直以来的执念，把她的皮当做霞梧神官的，一层层剥下来。”
目八斗眼瞳含笑：“仙师从哪本书里看来的？”
“单小姐那日没看完的《谈》。”殷司谈回的是目八斗的话，眼睛却看向了单暮，粲然一笑，“大概是对霞梧神官有些敏感，我也不过是随意翻了两下。”
“霞梧神官？”目八斗似笑非笑看着殷司谈，“我也听过她美誉，还知她有个儿子，诞于九霄之上，才貌双全。”
虽是知道自己名声也就这点儿了，目八斗铁定没有了要说下去的趋势，但殷司谈还是心头一震，有些心虚地攥紧了拳，脸上笑道：“单小姐，你做过何事会被盯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方圆十里销邪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