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垃圾》盲心

9、实验品

　　53.
　　深夜的时候安静极了，只能隐隐约约听见星星的耳语，那是夜的声音。

　　秦优终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爬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在走廊上侧耳聆听父母房间的动静。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秦优终于确定，他们都已经熟睡。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家。

　　出于谨慎，秦优放慢了动作，走的很轻。
　　直到离开了小区，走远了，她才能放肆的奔跑在路边，不知是不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夜很深，很静。
　　路旁的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秦优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她能听到风的呼声，夜的耳语。
　　终于，她跑累了。

　　“小……垃圾……。”
　　她气喘吁吁地喊。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应，所以她好了很多遍，并下意识地向周围寻找。

　　当她某一次以为要失望露出无助的表情的时候，却真的看见了小垃圾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孩子气的委屈。

　　“小垃圾，我没有生病。对不对？”

　　54.
　　她……她真的看见我了。

　　我还来不及开心，就听见她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优似乎也不执着于要一个答案。

　　她只是歪着头笑了笑，等了很久发现我没有要说话的打算，就装作什么也问过，笑的很天真。

　　我忽然就发现我看不懂她。
　　但想想又不对，因为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嘻，我们是多么亲近啊，无论是什么时候。没有人比我更懂她了。

　　之前我说因为我是不起眼的小垃圾，没有人在我眼前停留，此刻我依旧这么说。
　　秦优是唯一一个看得见我的人。

　　她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因为她重新看见我了，就说明，她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55.
　　夜色正浓。

　　秦优和小垃圾面对面站着，眼神胶着在一起。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何况小垃圾，小垃圾眼睛里的情绪，秦优看得懂。
　　她只是执迷不悟地，想再确定一些东西。

　　但她该怎么办呢？她……又能做什么？

　　路灯的光好像又暗了一点。

　　秦优愣愣的，垂着头，不忍心在和小垃圾对视。

　　一道手电筒的强光直直地射向秦优，女孩本能地躲了躲，身体先脑子做出了反应，一把拉住了小垃圾的手，不知是不是因为小垃圾躲开了，握了个空。
　　秦优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是……监控者？

　　011关了手电筒，露出了自己脸，正阴恻恻地盯着秦优。
　　秦优眼睛发疼，但她强睁着眼，去找小垃圾，没找到。

　　监控者离她越来越近了。

　　011站在秦优面前，弯下腰，摆出慈善的笑容：“小姑娘晚上不可以一个人乱跑哦。来，叔叔送你回家。”
　　011并不担心秦优会不服从，U是他们最满意的实验品，乖巧懂事，一举一动都严格按照他们的要求。011相信，U只是一时失控而已。

　　56.
　　011要带走秦优？
　　不可以的！

　　我看着她顺从地跟着011，身影渐行渐远，我想起了梦中，只有她温柔的声音说，别难过了。
　　就这样，我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我想要保护她。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跟上了他们，可却被不知什么钳制在原地。
　　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问：“你要去哪？”
　　我不敢在有什么动作，屏住了呼吸。

　　连秦优都没有在我的世界里说过话，那么，他是谁？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我呢，我又是谁？

　　“别去，”那人语调轻柔，像羽毛在心上划过，“你什么也做不到的。”
　　街道上只有我一个人，和久久才驶过的车辆，他们来去匆匆，刚刚还在眼前的秦优身影也已经远到看不见。

　　我顾不上那人的阻拦，向秦优离去的地方跑去，尽管我知道，我的确什么也做不到。

　　天地良心，尽管小垃圾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和其他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同，直到遇到了秦优，我才终于承认——我和别人是不同的。
　　哪又怎么办呢？
　　我只是想活下去。

　　想要我和秦优，都活下去。

　　————————————————————————
　　所有人都离开了。

　　过了很久很久，马路上驶过一辆小轿车，直射的灯刺穿沉寂已久的黑暗，呼啸而过，又什么都没有留下。
　　原先小垃圾和秦优站着的地方，虚幻的少年旁观这一切。就是他刚才说，你什么也做不到。

　　天边透过点点熹微。
　　少年消失在原地。

　　57.
　　秦优再次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院里白色的天花板。
　　她意识还没有完全清明，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昨夜里发了高烧，昏昏沉沉的。

　　秦优乖乖地坐在病床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的绿意。她不会为这过分的安静感到奇怪，更不会惶恐不安，像个不吵不闹的瓷娃娃。

　　中午的时候，爸爸才一身工作服来见她。
　　“优优今天感觉怎么样？”
　　秦优垂下眼睑，如常答道：“好多了，爸爸。”

　　秦优答完，又静静地望向窗外。不知为何，当一只鸟儿在树下停足伫立的时候，当风轻柔的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不知谁家调皮的纸鸢挂在树梢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应当忘记了什么。
　　是不是应该有一个男孩子，腼腆的笑着。
　　秦优真的不记得了。

　　此时此刻，她也只是接过父亲递过来的一杯热牛奶，机械的喝了下去。
　　似乎这个动作，她已经重复了无数遍。
　　可是，不该是这样子的。

　　她分明记得，是哪一时刻，她将牛奶放在地上，去奔跑着寻找答案。那回忆太艰难了，秦优逐渐看的不那么真切。
　　回忆里她似乎念了一个人的名字。“小垃圾”，好像是这样。

　　秦优将空杯子递给父亲，秦庸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道：“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秦优仰着头看他，露出了一个很天真的笑容。

　　“您说的是呢。”

　　58.

　　“喂，这里是编码U。”

　　“病人情况有变。”

　　“目标任务已经失控了！！！”

　　“请求转移。”

　　“好的。”

　　“致敬下一次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