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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神像 ...

  •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殴打发生在理智失控之后。
      湘玲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何旦已经委屈地窝在地上,双手抱头道:
      “停停停!别打了!——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她冷静了一会,扶着额瞥他。
      “你……说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和李何旦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没错。在她的记忆里确有此事。但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并不是因为她是渣女,而是那是在幼儿园发生的事情。
      之所以记忆深刻,完全是因为在公众场合受到大人们嘲笑留下来的阴影。
      “别跑了!喂,好不容易溜出来,我们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李何旦那个时候还被人嘲笑成“荷包蛋”,皮肤没有现在黑,白白糯糯的受气包样子。
      两人在一个幼儿园,在湘玲的指使下居然偷偷从午睡的地方溜了出去。
      “姐姐,我们买两个冰淇淋。”
      湘玲拉住李何旦进了附近一家卡通图案的甜品店,老气横秋地攀着柜台说道。
      她平时在身上总是藏着一点钱。谁知道那一天她把小口袋翻皱了,只找到两枚一元硬币。
      “够不够?”
      她排出两枚硬币在柜台上,可怜巴巴地盯着那个服务员。
      她见到两个小朋友大中午的在外面,就想到是不是附近幼儿园跑出来的。于是边打电话边安抚道:
      “两块钱只能买一个噢,小朋友坐在这里慢慢吃吧。”
      李何旦揪起湘玲的胳膊,很没志气地嘟囔说:
      “……玲玲我们一起吃吧。”
      她皱着眉拍开他的手:
      “那就别吃了!姐姐,拿个冰淇淋给他。”
      湘玲接过做好的冰淇淋,凝视了一会就递给李何旦。她是很讲义气的。
      李何旦很高兴地啃了一口,然后舔了舔嘴边的白渍带着无辜的神情到处扫视,扯扯她示意看海报。
      “上面说情侣买一送一噢。”
      ……
      后面赶过来的老师看着坐在椅子上乖乖舔冰淇淋的两个小孩,伴随服务员忍俊不禁地解说他们是如何成为情侣的。
      如何说服服务员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只是记得当初深深的不解,以及发酵到如今的尴尬。
      “李何旦,你真行。”
      他一脸纳闷地坐在地上摸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
      “没有……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你还没说的时候,我都记不起来了。……”
      叩叩。
      许奶奶敲了敲院门的门环,沉重的青铁发出闷闷的脆响。
      两人同时望去,看见许奶奶迎上了院口出来的一个男人——大概就是昨日她去接的人。
      男人的面容与相片的容貌几乎无法重叠。他的背有些佝偻,皮肤黄褐而皱,眼睛出奇地亮,像红土地里浑浊的池塘,偶尔翻出了清波。
      许奶奶把他推向走来的两人面前,很慈爱地说:
      “这是猪仔的爸爸,你们可以叫他许叔叔。”
      许叔尴尬地挥挥手,他的肢体不大协调似地左摆右摆,湘玲注意到他的裤腿上还沾着泥点。
      “不,不用客气。就,当自己家。”
      他手里还扛着锄头,推着小车径自出去了。
      “噢,你许叔在坡上头种了块玉米地。他得每天去看看。”
      许奶奶笑着说,她建议湘玲可以跟着一起去看看。玉米地不用下去,但是可以摘一些穗子用来清肺止咳。
      还有那条山上的风景很好。
      湘玲想了想,她转头跟李何旦说:
      “我上去看看。你别去了。”
      在他不解的注视下,她扬起拳头作为回答……对方心领神会。
      “既然你想去散散心,那我就在院里等你吧。”
      湘玲于是转身沿着路走下,追上不远处许叔的身影。
      李何旦站在原地揉了揉眉心,察觉到轻轻的脚步声从身后靠近。
      是许奶奶裹的小脚,青色的布鞋在石板上啪嗒啪嗒地响。她静默地站了一会儿,目送湘玲远去后就静静地走开了。
      一瞬间,他感到奇怪的预感在发酵。
      虽然他向来被同学笑称是个大条主义者……但是并不意味着他无法察觉别人复杂的情感变化。
      他想起在厨房里发生的事情。
      “老姨,许奶奶来接我们回去了。”
      簌簌的水声中,厨房残留着柴火的热意和蒸气。他掀开帘子看见老姨宽厚的背影。
      “没事,叫我陈姨就好了。……你说许郝英,是她吧?——算了,你们走吧。”
      陈姨洗碗的动作听到那个称呼有所停顿,叹了口气。
      “陈姨,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她还会上我们家来。这样吧,你就告诉她我知道了。”
      李何旦疑惑地走过去,瞥见了她的侧脸,有些惊到了。
      老姨闻言后嫌恶的眼神……搞得人如同云山雾罩,莫名黏得浑身透凉。
      “你们既然是来看猪仔的……就赶紧走吧。许郝英一直都很想见到你们呢。”
      头愈发地疼痛。
      李何旦重重揉了揉脑袋,打算回房睡觉。
      奇怪。难不成还会中暑了?还是早上喝井水的缘故?其实早上开始就有一点不适,只是时有时无,所以不以为然。
      他的房间在湘玲隔壁,是院子的最旁边,离石洞只有一墙之遥,睡起来很凉快。
      里面的东西几乎被搬空了,应该是库房。奇怪的是很不合时宜地放着一架钢琴,没有积灰,不久前还有人在用的样子。
      大概是许知意的吧。
      他这么想着,打开包里的水灌了半瓶。翻身上了竹席,随意瞥了一眼床对面固定在墙上的架子。
      之前歇息时天色较暗看不清楚,现在倒是能看见,在搬空的架子上,顶格幸免般地保留着,那一片透着灰黑的轮廓。
      那上面放了什么?也许是陈年的老物什,索性没有收拾吧。
      他仗着身高站起来去瞅,打开了包里的手电筒照亮了灰尘堆积的死角。
      沉沉的灰黑在苍白的照耀下泛出黄铜一样的色泽。
      手电筒的灯一晃一晃,他眯起眼开始辨别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一个的凹凸不平的柱状物体,影影绰绰地互相遮掩……突然,光照射到一个清晰明亮的反光处。
      那是刻意清净出来的,在柱状体的上方。
      一双用工笔描绘的慈悲的低垂的金眼,旁边勾着古怪的荆棘条纹。
      这些都是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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