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P系统更新成功》火腿沙拉

5、想念

　　自那一眼后，一切变得奇怪起来。
　　无论是逐渐沸腾的天色、务农回来的老伯和袅袅飘出的烟火香，都无法抑制地叫她坐立不安。
　　李何旦捧着一碗冒热气的面条出来院口坐着，咸香的肉酱铺成臊子盖在上面，用木筷搅和在一起。
　　“湘玲，你不吃么？”
　　她才站起来，勉强挣开浑身的僵硬，走到白雾散逸的厨房里。老婶刚放下大勺，将一碗盆大的几近满溢的杂酱面端到她眼前。
　　“端住两边，小心底下，烫。”
　　湘玲咽下匀走半碗的冲动，道了声谢，老伯进来给她掀了帘儿好出去，她一步一挪地走到李何旦旁边。
　　他早就狼吞虎咽地吃开了，酱汁洇在嘴边，呼噜呼噜地往下顺面条。
　　“吃的这么香？”
　　“习惯了。在食堂跟老吴吃，说我是饿死鬼投胎。”
　　都说别人碗里的最香，在李何旦嗦面条的背景下，湘玲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
　　她挑起一口正要吃，目光就凝滞在了悄悄望她的小女孩身上。
　　珂昕的小脸红扑扑的，她的圆眼亮晶晶。她说：
　　“哥哥……许哥哥。”
　　扑棱棱。
　　是湘玲的木筷掉在地上的声音。
　　她瞬间又回到了那个时刻，许知意死去的那个时刻。
　　她其实并不是毫无所觉。
　　在那个楼底下发生的事情，就好像不属于她的一样。她记住的，只有天空惊惶蹿出的鸽群、刺眼的雪白天空和蚂蚁般的人群。
　　所以她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某处仍能恢复原状……
　　就好像他还在一样。
　　……
　　“傻丫头!瞎说什么呢!”
　　老婶从厨房忙活出来，听到这话扬起巴掌敲了小女孩一个暴栗。
　　“可是……”
　　小孩还欲辩解，眼见着二度扬起的巴掌就把头缩了回去。
　　老婶拿起小女孩桌前没怎么动的碗，拿起筷子喂了一口。
　　“快吃，再不吃没你的份。”
　　湘玲拿着温热的碗愣了半晌，忽然对上了李何旦探究的眼。
　　“你筷子掉了……我重新给你去拿一双。”
　　他顺带把吃净的空碗拿上，出来时手上拿了一双筷子，头朝外放在她的碗上。
　　湘玲默默看着他递过来的动作，很熟悉地把筷子从搭着的碗沿处接起来。
　　不知为什么，包围她的窒息感消失了，只留下了脱力般的宁静。
　　她低下头，逐渐大口地进食。
　　午饭后，老婶婉拒了湘玲帮忙的请求，去厨房洗了碗。李何旦跑去逗小女孩玩，她静静在院里纳凉。
　　推开院门的嘎吱声，骤然而不出意外地打破了暂时的宁静。
　　是许奶奶。
　　她迈着小脚踏进半步，湘玲望见她的红绸衣，黑簪子，鬓发间的银丝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许奶奶的神色有些冷硬，在目光触及她时软化了下来。
　　“小玲，跟奶奶走。咱们回家。”
　　她犹豫地站起来，回头望向李何旦的位置。他本来和小女孩面对面蹲着，此时已经朝这边转了过来，看不清神色。
　　“李何旦，我们走了。跟老婶打个招呼也说一声。”
　　湘玲唤道。
　　他这才站起来往厨房里走，不久就出来了。他走到近前，目光放到许奶奶身上说：
　　“陈姨说，既然你来了，就不亲自送我们了。”
　　许奶奶微不可查地点头，随即要拉上湘玲的手。突然地，李何旦拍上了她的肩膀，随即插进了两人中间。
　　“好了，走吧。回去好好休息。”
　　湘玲奇异地投以注视，对方却目不斜视。
　　也许是坡过于长且陡的问题，上坡显得尤为艰难。许奶奶在被李何旦靠近后很快就领先了两个年轻人走在前面，让湘玲很好奇那双小脚怎么能走得这么快。
　　泥土和沙砾磨人地滚进脚底，引起了湘玲的不适，她正准备上去再把它们抖下来，却发现李何旦盯着她的脚看。
　　“你的脚痛吗？”
　　湘玲微微睁大眼，上下扫视他。
　　“啊，李何旦，何旦。是你吧？”
　　他专注的神情被这句话中包含的不信任破坏，蹙起眉，微微努嘴抱怨道：
　　“我在你心里的印象原来有这么差啊……”
　　“你以前可没这么细腻。”
　　湘玲抬脚想继续往前走，被李何旦的一句话拦住。
　　“是啊。你说得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能感觉到。”
　　他垂下眼，英挺的眉眼间留下一小片阴影，好像有些苦恼。
　　“好像不是我自己一样……”
　　湘玲回过头，看着她担忧神色的李何旦突然扬起一个惯常的笑容。
　　和往常任何一个时刻相同，金毛犬一样的有些没心没肺的咧嘴笑。
　　他从凝滞中回过神来，用那样温柔的神情说：
　　“没事的，毕竟我是你的男友嘛。”
　　午后的树影浮动着，盖在他的半个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