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P系统更新成功》火腿沙拉

4、问人

　　顺着昨日来时的坡走下，清晨的微风一扫未醒的头脑，人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流动的晴空下，又是新的乐趣。
　　李何旦撒不住脚地直往下奔，两只手张得很开，像要打人的大鹅。湘玲跟在后边谨慎地踩着石窝，两人一直走到坡下的石洞旁。
　　石洞上是人家，石洞下也是人家。这下边的路用粗糙的石板铺起来一段，有些松动的地方，走起来咯噔咯噔响。
　　说是石洞其实很短，大都是巷子居多。狭窄的道旁是一墙之隔的院落，晾衣杆搭在一起，青白花纹的被单挂在上面。
　　现在早上还很安静，或许是人都出去了，只有走地鸡抖擞翅膀踱来踱去和偶尔略过的脚步声。
　　顺着石洞右边的院落一直走出巷子，就到了土路，也是昨天两人问路的地方。中间盘踞了一只三花猫拦住去路。
　　湘玲好奇地走过去，她不大喜欢猫，也不会随便去摸，都很麻烦。但这只猫她昨天也见过，就在田边的埂上卧着。
　　“你就是小狸花吧？”
　　李何旦蹲下去逗它，被猫嫌弃地躲开。
　　“狸花猫不长这样……我以前也搞不清玳瑁猫与三花的区别。”
　　湘玲不置可否地点头，注意到附近的院子里推门出来一个老婶——正好是昨天问路的那一位。
　　她的身体有点微胖，和蔼的是嘴边的一颗黑痣，眉眼微耷显得温和。
　　老婶正被一个六七岁的白裙小女孩往门外推，对方吵着要吃雪糕。
　　“我要吃嘛奶奶，给我点零钱我自己去买。”
　　“这不能行，凉着小心肚疼……晚点再给你去买，老实待着。”
　　老婶皱着眉扭头过来，看见他们眼睛一亮道：
　　“这不是猪仔的朋友吗？正好进来坐坐。快，珂昕，给客人搬凳子去。”
　　话音未落，她一手推开不情愿的小孩，一边往这里走来。
　　“感觉怎么样？住得还好吗？不如午饭就在我们这吃吧。今天中午做面食。”
　　湘玲的手被她捉住，用大手摩挲几下，带着到了老婶的院子里。院子旁也种着一些蔬果，辣椒番茄之类的。
　　小孩拖了一条长板凳过来，两人坐在一块，看对面的老婶坐下来剥着盆里的豆子讲话。
　　“我也算是猪仔的半个奶奶。她爸是我的外甥，小时候猪仔总来这窜门，还带水果来……”
　　说到这里隐隐有了碎碎叨的意味，湘玲倒是对这些童年的记忆颇有兴趣。两人谈了半晌闲话。
　　许知意在老婶的叙述下是个聪明的孩子。自小很有眼力见，很擅长挣取的性格，以前在她看来多少有点刺儿头的意思。
　　但是另一方面也很懂事省心，跑腿的活儿他全揽，还会帮别人家来赚零花。少年以后越来越独立。
　　这与湘玲所认知的许知意有所差错。在学校里的男友，作为学长或者恋人，都不属于积极的一员。
　　他的人缘很好，朋友却不多。几乎没怎么参加过社团，循规蹈矩，给人寡淡少言的印象——直到成为他的女友之前，湘玲都是这么以为的。
　　这几年她几乎没怎么见到许知意，因为他爸在城里租了个房，除了过年过节很少回来了。
　　陷入漫长回忆的老婶顿了顿，似乎终于从中抽出，带了种神秘意味地压低声问道：
　　“我就是不明白……你们是他的同学，能不能告诉我，猪仔怎么走的？”
　　湘玲突然被噎了一下。
　　老人的目光灼灼，像两盆火炭在烤。她犹豫了一会，那副心窒的场景再次重现。不知是坦白相告，还是搪塞过去。
　　“这个嘛……您没有问过奶奶吗？”
　　李何旦坐在一边突然出声道。湘玲的目光转过去，看到他抬起脸，出神似地凝视着老婶。
　　院子里响起哗哗的水声，白裙的小女孩站在屋后的洗手池上不知在捣鼓什么。风牵动了藤子架旁串起来的红艳艳的辣椒。
　　“这个……”
　　老婶沉默一阵，她蠕动着嘴唇，露出些许疲态。
　　“……珂昕，小珂，别闹了!回来乖乖坐着。”
　　她最终没有说下去。那副神情大概就是有隐情或者碍于情面。
　　哗哗的水声还在响，洗水池传来小孩的笑声，和自己跟自己的对话。
　　被叫做珂昕的小孩听到她叫喊也不做理会，自顾自地大声念白。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湘玲向洗水池望的视野被右侧的李何旦挡掉大半，她揪着他的衣袖往左边扯。
　　他只看了一眼，回过头来笑着说。
　　“是结婚。”
　　“是过家家啊。”
　　湘玲看到老婶起身，气势汹汹地从洗手池把小孩拎回来，她的手里拿着两个绳缠起来的人形，瘪着嘴要哭了。
　　“不关你们的事，是这小妞自己爱折腾，不要理她。下次还敢不敢浪费水了？”
　　老婶把小女孩摁到椅子上，小女孩抬脚踹来踹去，忽然安静不动了。她盯了湘铃良久，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好想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