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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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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宁溪记得他们同居的时候,在这样深秋的早上,俞琬就爱缠着他,躺着依偎着才慢吞吞起身。
他像个任性的孩子,执拗地在凌晨三点噩梦惊醒时索要抱抱,在生病时去看雪,哭着闹着要他证明爱他的方式。小孩子都是爱吃糖的,像俞琬这样没长大的小孩很容易哄;任性的时候和小孩没什么区别,被哄好了就很乖很粘人。
如果从前的俞琬是单纯的小百合,现在他更像一朵红玫瑰,妖冶美丽。
就像他现在的刻意撩拨,就像曾经他们无数次一样水到渠成。
他不再是笨拙的小孩,妖冶的红玫瑰也是扎人的。
方宁溪搂着他时,才发现俞琬瘦了很多;他的腰窝深深凹陷进去,尤其是弓起身体时更明显,就像是薄薄的纸片很容易就被吹得飘起来了。
“在这里不太好吧?”方宁溪还残存着几分理智。
“那你要带我出去吗?”俞琬贴在他的脖肩上,“你说你爱我的!”
曾经他们是从身体到心灵的契合,俞琬也很受用方宁溪在恋爱时的热情澎湃。
晨露凝珠,即将枯萎的玫瑰好似又迎来初春。
这是他们相识的第十四年,也是他们分手后的第七年。
被方宁溪搂在怀里,俞琬意识迷糊的昏睡过去,醒来时还觉得后腰的酸痛越发明显。他已经七八年没有做过了,而且也不像年轻时那么体力旺盛。
“你哭了!是我弄疼你了吗?”方宁溪贴在他耳边低声喃语。
俞琬摇头:“我想再看看你。”
对于这个重新复合的前男友,俞琬几近癫狂地在他身上寻找着他熟悉的感觉;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抱着他爱人的影子,似乎逐渐和他那英年早逝的前男友的模样重合。
他分不清方宁溪到底是谁了。
是曾经让他上瘾到无药可救的前男友?还是一个完美的替代品?
放空思维记忆,俞琬对片刻的欢愉很满意。
但完事后依然觉得心里空虚,明明这是他熟悉的感觉,可依然觉得缺了什么。
方宁溪还在亲吻着他,温柔地怀着满腔爱意。
“你爱我吗?”听见他的胸腔内跳动的心脏,俞琬闭着眼睛安静聆听,许久才问出语气模糊的话。
“当然。”方宁溪伏在他身上,说出这个答案时也没有丝毫犹豫,就像本该如此,“阿琬,我的心里只有你。”
听到这个答案,俞琬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那你可要一直陪着我。”
他想把这颗糖果攥在手中,只要这颗糖果能给予他想要的一丝甜味。
对于俞琬而言,方宁溪就是那块也许可以抚慰他的精神创伤的糖果。
至于那糖果中的刀片,还是包裹糖衣的砒霜,他都不在乎。
至少那层糖衣是甜的。
纪嫣过来时,看见方宁溪坐在沙发上思考人生,就突然发现什么,指了指俞琬问他:“你们做了?”
“我们在交往。两个成年人,很奇怪吗?”方宁溪反而很奇怪纪嫣的反应。
以前纪嫣也是柏明的,那时她还不是专门带俞琬的经纪人,但他和俞琬的关系不是秘密。
他和俞琬同居几年,纪嫣是个很关心艺人的妈妈型经纪人,她经常给他们送汤,还关心他们的感情生活是否性|福。
现在纪嫣就属于看他哪哪都不顺眼的阶段。
没想到方宁溪说得这么直白,纪嫣只是哦了一声,然后说让他别欺负俞琬。
又贴心嘱咐:“这种事情做太多了对身体不好,阿琬最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还有要戴好安全套。我给你们送过来。”
纪嫣和吴哥就像从同一个进修班出来的,就连话术都是同一模板。
她带了小米粥过来,说等俞琬醒了就让他趁热喝了。
方宁溪全程听纪嫣说着,然后目送纪嫣走了。
俞琬睡得很沉,都没有醒来。
梦中他站在海底隧道里,站在玻璃墙后,微弱的日光折射过水面,幽暗的海底变成极致的蔚蓝。
奇异的海底生物在玻璃墙外徘徊,海底的世界本该如此静谧安宁。
他并不觉得在这个密闭狭窄的世界令他不适,反而觉得得到了久违的宁静。
忘记一切,也就没有扰人的烦心了。
他睡了很久,直至融入海底的世界。
醒来后还不太适应这道破开海面的白光,俞琬抬起手挡了下视线,听到动静的方宁溪就过来在床边的椅子坐下。
“你还在呀?”俞琬觉得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晰,能清晰看到方宁溪的脸。
“我答应过你的,我会一直陪你。”方宁溪轻笑说。
毕竟他们正在交往,这都本是应该的。
纪嫣送过来的小米粥盛在保温饭盒里,还是微暖。
现在俞琬无论吃什么都觉得味道很淡,就怀念着云应的特色小吃,精致又可口。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想到生死相关的事,就觉得头痛,只能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
幸好方宁溪在病房里陪着他,俞琬没有之前独自呆在病房里那么难熬。即使陈园在这里陪他,他也不知道能跟小姑娘说什么。
俞琬觉得死神已经将镰刀悬在他的头顶,随时等待命运审判的结果。
“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俞琬愣神许久,才问方宁溪。
方宁溪应下:“好。”
俞琬弯弯眉:“如果我们不当歌手,我们离开云应,去以前没有去过的新地方,没有我们认识的人,也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就像刚认识的时候一样,重新开始。你愿意吗?”
仿佛这只是俞琬提出的一个假设,方宁溪俯身亲了亲他,说只要和他在一起,无论去哪里他都愿意的。
俞琬仍是笑着,只是眸中的笑意变得浅淡了。
什么私奔,什么重新开始。
他们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俞琬提出的请求,只是想要他的吉他。
森和医院住院部的隔音很好,住院部十五楼往上的高层住院病人很多都是常年累月呆在这里的。
俞琬觉得他闷得太久了,在这个房间里等着发霉。
方宁溪答应了他。
俞琬想再写一首歌,留给喜欢他的歌的歌迷粉丝。
如果他死了,就在葬礼上放这首歌。
如果他成为极低概率的幸运儿……
那就算了。
方宁溪没有阻止他,只是让他别太累了。
写好了歌的那天,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晴天。
做完了体检,刚抽了血,俞琬觉得阵阵晕眩,但在看见窗外灿烂的云霞,又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俞琬从枕边找到了录音笔,侧身躺在床上背对着方宁溪。
他躲在被子里录歌,就像很多年前他们还在学校宿舍的时候,也是这样用被子蒙着头录demo。
在那个黑暗狭窄的被窝里,俞琬告诉方宁溪,他很害怕死去,更害怕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