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伤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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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小的门扇虚掩着，敲门后无人回应。乔羽飞犹豫片刻推门而入，她的想法很简单——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无论如何要逮个NPC交谈几句。
门后是座精巧的庭院，花木、山石、门洞、花窗的错落排布，令乔羽飞很快迷失了方向，只能凭借笛声指引硬着头皮前进，越走越觉得不妥当。她原想一撞到这座宅邸的仆从就请对方领自己出门，但直到步入花园深处，才发现笛声的源头，同时也是她闯入这座花园后遇见的第一个人。
此人背对她端坐在花丛掩映的八角凉亭内，双手横持竹笛，身穿一袭宽松的天青色罩袍，身形孱弱而瘦高，及腰长发以木簪松松挽起一半，另一半则如一匹上好的黑缎般披在身后，打扮惬意而闲适，显然不是什么仆役。
一想到这份闲适即将被自己打破，乔羽飞愈发心虚，但也只能主动绕过花丛进入对方的视野，以显示自己并无恶意。
视线相触的刹那，笛声骤停，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目不含任何情意地抬眼望过来，乔羽飞的一句“劳烦”在齿间翻腾许久，硬是未能出口，悄无声息地滚回了肚子里。
世上怎会有这般令人屏息的美貌？生生令满园姹紫嫣红于瞬间褪去了颜色！
乔羽飞呆若木鸡，对方则扫她一眼便平静地转过了身。清冷沉郁的笛声再度响起，令乔羽飞从恍惚中回神。方才惊鸿一瞥的震撼尚且留在心中，但更多的疑惑开始浮现：自家院子里冒出一个大活人是可以转身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就行的情况吗？还是说这里民风淳朴治安良好足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此外，她算不算得到了主人的默许，不会被当成闯空门的小贼打出去了？
乔羽飞有心等待曲终时再与对方攀谈，但笛声迟迟没有终止的意思，反倒是她撑不过连日赶路的疲惫，不知不觉间倚着一块山石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不远处交谈。
“……这是你招来的？”
“难道不是你故意安排的？看见了吧，我才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女人就放弃。”
“我早就吩咐过，你来的时候府里其他人都要避让，这姑娘我从未见过。”
“不是你文府的人，那便是你从外面招来的了？”
“怎么又成了我招来的？都说了未曾见过——”
“呵，敢情你欠下的风流债太多，连找上门来的债主都记不清了。”
“哦？若是来寻我的，为何守着你睡了？我正想问问你是不是技艺生疏太多，多少达官贵人愿意花费重金都听不到的笛声，却被一个小姑娘拿来助眠。”
“你！那是她的问题！！谁知道是哪里来的不三不四的女人，总之你自己处置。”
“明明是你没把门关好……”
“谁能想到有人会胆大到闯你文府的后门？该不会是——”
“等等，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谁在说话？
笛声停了？
乔羽飞皱着眉头从并不安稳的梦境中醒来，揉着眼睛起身环顾，日头已经西斜，花园里依旧见不到一个人影，先前那个吹笛的美人果然离开了。
她不太熟练地估算了一下时辰，心里暗叫糟糕，慌忙寻找来路，最后竟还算顺利地走出了这座花园，在天色昏黄时回到了相府的墙根下，而后开始望墙兴叹——借着树跳下来还好说，爬树上墙她就无能为力了。
正在乔羽飞一筹莫展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句和善的问话：“姑娘在此盘桓许久，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乔羽飞闻声讶然回头，几步之外，站着一位手摇折扇、身穿儒衫的青年，简直像平地里冒出来的一般。
她左右瞟了瞟空寂的长巷，有些警觉地后退了一步，随即想到自己搞不好更为可疑，若是被当做小偷扭送到官府——
一声低笑拉回了她的意识，对方“唰”地收起扇子，含笑遥指墙内：“姑娘可是要偷溜回家？”
“你怎么知道？”乔羽飞确信自己没在佐相府中见过这个人。
那人脸上笑容不变：“随口一猜，毕竟这周围可不是无关人等敢随便靠近的地方。”
乔羽飞将信将疑，但眼下回去最重要，无奈之下只能向对方求助：“墙太高了，我爬不上去。”
“这有何难。”对方扶墙蹲下，爽快道，“上来，踩着我的肩，我送你上去。”
乔羽飞犹豫片刻，接受了这番好意。待她顺利翻上墙头，回身正看到对方在掸去肩头的鞋印，心中顿时既歉疚又感激：“多谢阁下相助，如果有什么是我——。”
话说到中间，想到自己初来乍到，并没有什么能为对方做的，她讷讷地闭了嘴，陷入窘迫。
对方忍着笑意洒脱转身，遥遥摆手：“些许小事，姑娘无需放在心上。”不多时就消失在巷角，留下乔羽飞独自面对新的难题——出来时为了掩藏行踪，她把竹梯推倒了，如今，离院墙最近的树丛都在三米开外，根本无从借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天色渐暗，在确定没有别的办法后，乔羽飞心一横转身攀着墙头探腿跳下，扭伤脚腕总比莫名失踪引起骚乱来得好。
就在她松开双手的瞬间，耳畔响起一声高喝——“小心！”，下一刻，坠落的身躯被人紧紧揽入怀中。
身形堪堪稳住，来人便迅速收手，同时拉开了彼此的距离。看清对方的神情后，乔羽飞的第一反应是择路而逃，但旋即发现，对方铁青的脸色似乎并不是因为成功守株待兔抓了个现行。
“乔天宇……你胳膊怎么了？”
这座豪宅的主人迟迟说不出话来，只用力攥紧了右臂，额角一点点渗出薄汗。
难道是刚刚那下冲击太大手臂骨折了？
情急之下，乔羽飞直接牵住了乔天宇的右手，借着对方愕然呆立的瞬间撸起衣袖，一眼看到修长小臂上横着一圈凹凸狰狞的疤痕。虽然不是新伤，但也看得人一阵心惊肉跳，只因那伤疤太像猛兽的齿痕，仿佛这条手臂曾险些被野兽生生咬断。
“这伤是……”想到可能的凶险场景，乔羽飞的嗓音瞬间紧绷。
“旧伤而已，天女不必在意。”乔天宇不着痕迹地挣脱她的手，抚平衣袖，神色已恢复如常。
乔羽飞还想追问，乔天宇已先她一步开了口：“您为何不顾自身安全，做出私自出府这样的事情？”
虽说语气并不重，乔羽飞听了还是忍不住心虚，咕哝道：“谁知道你让不让我出去……”
乔天宇一时沉默，片刻后道：“若想出府，只需同我说一声，我派几个身手好的侍卫跟着便可。”
顿了顿又补充道：“没有人会拦着您，也没有人敢。”
“哦。”乔羽飞摸摸鼻子，彻底没话了。
看出她的窘迫，乔天宇率先转身：“月华她们估计还在担心，走吧，我送您回风荷苑。”
乔羽飞乖巧地跟上，默默纠结了一阵才开口提醒：“这府里的安保……侍卫是不是有点少？”
乔天宇一挑眉，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侍卫主要安排在怀远居周围，这是我的疏漏，方才回府后已拨了人去风荷苑。”
乔羽飞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其实风荷苑不放人也行……”但这句却没等到回应。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青年原本紧抿的唇线微微翘起些许。
回到风荷苑，乔羽飞的耳朵立刻饱受了一番摧残。她愧疚之余也在深刻反思：月华是什么时候从她的贴身侍女变成监护人的？为何她明明身为主人却是窝囊挨训的那一个？
值得庆幸的是，佳期她们暂时毫无加入声讨大军的意图，唯有几道哀怨的眼波时不时瞟过来，令她如坐针毡。
鉴于乔羽飞认错态度良好，晚餐后她终于落得耳根清净，想到乔天宇手臂上的奇怪伤疤，她试着询问月华：“你知不知道乔天宇右臂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伤疤？”
乔羽飞大概比划了一下伤痕的位置：“在这里，好象是被什么东西咬的一样，应该是几年前的旧伤。他出过什么事么？”
月华思索片刻，轻声道：“想必是那个时候的伤了。”
“嗯？是怎么回事？”
“照姑娘的描述，乔大人的疤痕应该是三年前被白虎所伤的那次。”
“白虎会咬他？他俩明明挺亲近的。” 乔羽飞大为震惊。
“所以直到现在还有人怀疑当年那事另有隐情。不过，或许这就是天意吧。”月华轻叹一声，满脸惋惜。
“等等，这怎么能说是天意呢？难道就因为白虎是神兽，它咬个人也变成传达天意了？” 乔羽飞听得满头雾水。
“白虎的确传达了上天的旨意，身为臣民唯有遵从。”月华说得郑重其事。
乔羽飞顿感对话难以继续——封建迷信的洗脑功力实在可怕，就像她不是正经的天帝之女一样，白虎怎么可能传达上天旨意呢？
认错是一回事，改正则是另外一回事。
次日午后，乔羽飞故技重施摸向院门，刚刚提脚跨出门槛，背后幽幽响起熟悉的魔音：“姑娘要去哪里？”
乔羽飞认命地回头，身后跟来的果然是月华。
“你怎么发现的？” 通常不会有人想到她会在被抓现行的第二天就梅开二度。
“忘了同姑娘说，月华昨夜起便歇在了姑娘隔壁，方便姑娘随时召唤。”
月华答话时一脸恭敬，但乔羽飞十分确定这是恐吓，应对这种情况，需要掌握一定的说服小技巧：“月华，千日防贼或者陪我出门，你选哪一个？”
端庄的美人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眼角，叹了口气咬牙道：“那就依姑娘的意思。”
有了月华襄助，半个时辰后，二人便出现在了天命城最繁华的街市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伤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