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于栖霞》坤坤芹

5、第 5 章

　　成梁王将两人安排在了东院，只叫叶瑄和楼苍好好休息，自己急匆匆地走了。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成梁王也没召见他们。

　　“成梁王的事情要办多久？”

　　楼苍扔了黑子，问一旁候着的人。

　　“郎君，小人也不知道。”

　　回答楼苍的是成梁王安排给他们的人，说是来照顾他们生活起居的，可实际上，明显是来监视他们的。成梁王不来，两人又不能出府，就只能在树下下棋消磨时间。可这上午下到下午，楼苍又下不过棋艺精湛的叶瑄，还是生出了几分无趣。

　　叶瑄见楼苍扔了棋子，也松了口气，他自己倒可以和别人下一整天，可现在跟他下棋的是楼苍，这家伙赢不了就悔棋，棋品差得很，叶瑄差点忍不住要对他进行亲切地问候了。

　　叶瑄现在有点懂工部尚书对户部尚书的态度了。

　　楼苍见叶瑄叹气，凑过身去看着叶瑄，“好啊，大人在心里编排我是吧？”

　　叶瑄淡淡地看着他，楼苍撇撇嘴，坐直了身体。

　　叶瑄看向身旁的人，那人就是那日叶瑄在山林中看见的成梁王身边中的一人，那几人肯定都是成梁王信得过的下属，现在派了一人在他们身边，可见对他俩的防备了。

　　思及此，叶瑄问那人：“怎么称呼？”

　　那人一愣，笑道：“郎君叫我甘赤即可。”

　　叶瑄点点头，“甘赤先生，我们探听一些外界的事情总可以吧？”

　　甘赤俯身，“先生不敢当，郎君叫小人名字就行了。只要不是王府辛秘，当然可以。”

　　“先生是王爷的得力干将，现在来监视我们俩这籍籍无名的小辈，委屈先生了。”

　　甘赤抬眼看向叶瑄，叶瑄微笑，伸手示意空位，“先生坐下吧，我们有很多事要谈。”

　　甘赤犹豫一会儿，还是过去坐下了。

　　“诶，你们在干嘛？”

　　门口处传来一声询问，叶瑄转头，发现是王妃。

　　王妃走到树下的小方桌边，三人就要起身行礼，被王妃制止，“整那些虚礼有什么意思，坐下。”

　　说完自己也坐在了唯一的空位上。

　　今日是个晴天，三月的阳光不是很强，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阵阵微风，很是惬意。

　　王妃也叫人把桌上的棋盘收了，摆上了各类吃食。

　　楼苍倒是脸皮厚，跟着王妃吃了起来。

　　叶瑄再度叹了口气，看向甘赤，“先生，这次春闱的主考官是谁？”

　　“楼淮大学士。”

　　“楼淮大学士？”这跟叶瑄想的不一样，看向楼苍，看到了如出一辙的错愕。

　　“我也不知道。”楼苍解释道，“我走之前并没有传出消息。”

　　王妃突然开口：“你问这个干嘛？”

　　“朝中有人要插手春闱。”叶瑄抿唇，这样看来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王妃拿出手帕抹抹嘴，说道：“之前的两任主考官都出了事，陛下怕再出意外，所以并没有传出第三任主考官的消息，直到会试当天，才知道是楼学士。”

　　说完，王妃还感叹：“若是真的有人要插手春闱，这前两任考官还真是惨，一个得了重病，还有一个受了重伤，这可真是受了无妄之灾啊！”

　　第二任.无妄之灾.叶瑄：......

　　只能在心里感谢王妃的关怀了。

　　“甘赤，王爷在忙什么？”王妃看向不说话的甘赤。

　　甘赤老实地答道：“城中混入了多方奸细，王爷正在处理。”

　　“哦。”王妃点点头，“他不是故意不见你们，今天他也是很早就走了。等事情忙完就有空和你们见面了。”

　　叶瑄颔首，“我们理解。”

　　“诶，”王妃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俩为什么会夜探王府啊？”

　　问的是叶瑄和楼苍，甘赤也有几分好奇。

　　叶瑄沉默一会，说了句：“我就是那受无妄之灾的第二任考官。”

　　叶瑄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正面感谢王妃的关怀。

　　楼苍&甘赤：“噗......”

　　两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王妃的表情也是很精彩，想笑又尽力憋住了，艳丽的脸微微扭曲，“好，好巧啊。”

　　叶瑄麻木了，“是很巧。”

　　王妃连忙正色，“你怀疑是王爷下的手？”

　　叶瑄点头，“毕竟我出事的第二天王爷就出了城，一个藩王到了上都却没任何消息，再加上他在上都之时和陈贵妃联系密切，很让人怀疑。”

　　“陈贵妃？”王妃却是反问一句。

　　“对。”

　　“呵，”王妃轻笑一声，“那我知道了，王爷肯定是被她栽赃了。”

　　叶瑄皱眉，“何出此言？”

　　王妃想开口说什么，又一摇头，“我也说不清楚，等王爷回来了你们再讨论吧。”

　　王妃又看向楼苍，“你呢？”

　　楼苍抬眼看向王妃，“皇命。”

　　王妃深吸一口气，“昨日你说的是真的？”

　　楼苍点头，“成梁王进京，陛下也知道。”

　　甘赤突然开口：“小姐告的秘。”

　　“对。”楼苍点头，“原本陛下不准备那么早对成梁王下手的，谁让这次他受伤了。”

　　楼苍对着叶瑄抬抬下巴。

　　宣德帝给楼苍下任务之时的原话：“朕原本还想等一等的，可他们竟敢对丞相下手。”

　　叶瑄一脸冷漠。

　　王妃看看叶瑄又看看楼苍，“我还不知道你们的身份。”

　　叶瑄略讶异地看向王妃，王妃见他神色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解释道：“上都只传出第二任考官被刺伤，重伤在床，并没有说是谁。”

　　叶瑄颔首。“叶瑄。”

　　王妃瞪大了双眼，“你是叶渡的儿子？”

　　语气满是惊讶。

　　“是，家父叶渡，有什么问题？”

　　叶瑄有些不解，王妃的态度有些奇怪。

　　“没事。”王妃摇摇头，依旧眉头紧锁，看向楼苍。

　　“楼苍，家父楼淮。”

　　楼苍语气淡淡的，看着王妃打翻了茶杯。

　　“你们...你们怎么会一起？”

　　“没有一起。”

　　“是我赖上他的。”

　　王妃扶额，“你们这次来，二位的父亲可有嘱咐什么？”

　　叶瑄摇头。

　　楼苍迟疑一会儿，“叫我带海棠花的种子。”

　　“种子？为什么？”

　　“我母亲要啊。”

　　“哦。”王妃没想到自己会被秀到。

　　甘赤突然开口：“王妃。”

　　王妃放下手坐正，微笑道：“不说这些了，我一妇道人家也不懂。要不，我们来玩点有趣的？”

　　“什么有趣的？”楼苍有些期待。

　　甘赤刚要开口，王妃就看向他：“甘赤，你不会不来吧？”

　　甘赤僵住了。

　　楼苍在一旁看好戏，“先生这么厉害，是肯定要来吧。”

　　好一朵善解人意的小白莲。

　　甘赤看了一眼楼苍，又看了一眼王妃，“来。”

　　王妃满眼笑意，“那好，来了就不许反悔呀。我们来玩——叶子牌！”

　　楼苍终于知道当时甘赤为何要看一眼王妃了。王妃和甘赤两人联手，把他的钱都赢走了。楼苍把最后的银子给甘赤时，甘赤还一脸谦让：“这怎么好意思呢。”

　　楼苍：......

　　楼苍：你不好意思你别拿呀。

　　对面的叶瑄要好些，但半天下来，也只剩了几两银子，其他的全都进了王妃和甘赤的口袋。

　　王妃见楼苍的口袋空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大手一挥：“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了。”王妃转头看向自己的婢女，“王爷回来没？”

　　“回王妃，还没有。”

　　“那好，今天我要在这里用膳。甘赤，你去抱几坛酒来，凝露，你去厨房准备。”

　　“今天，我就让你们尝尝我的独家手艺！”

　　王妃说的手艺叫火锅，底下燃火，上面放一铜盆，从中间一分为二，两边加不同汤料，待煮沸之时加入食材煮熟就可以食用。桌上还有其他佐料，每人可根据自己的口味调节。

　　王妃特地命人把桌子摆在院子中央，沐浴月光，凉风习习，几人还是吃得大汗淋漓。

　　“王妃，你这手艺也太棒了！”楼苍脸上全是汗，正在脱外衫。

　　王妃将肉片一口吞下，“是吧，我告诉你，这汤可是我......”

　　叶瑄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时不时还给来找娘的陈瑥夹菜。

　　陈瑥是成梁王的儿子，今年才九岁。白天在学府上学，下了学后来找王妃，就一起用了晚膳。

　　陈瑥坐在甘赤和叶衡中间，一会儿叫叶衡给他夹菜，一会儿叫甘赤给他倒酒。

　　“不能喝酒。”甘赤拿着酒，制止陈瑥。

　　“我爹说了，男子汉喝酒要从小喝起，这样长大才不容易醉！”陈瑥跟甘赤理论，“三叔！我要喝！”

　　甘赤无奈，只能给陈瑥倒了一杯。

　　那边王妃已经和楼苍划起了西北的酒拳，一点也没有诰命贵妇的样子。

　　若没记错，王妃是京城白家的嫡女，十七岁嫁给了成梁王.....

　　王妃突然也拉着叶瑄和甘赤一起，显然是有些醉了，叶瑄被打断了思路，被迫着跟着一起喝酒。

　　说实话，叶瑄虽然身居高位，但确实不太能喝酒。这一顿饭后，四人多多少少都醉了，陈愿只喝了一杯就已经醉得睡过去了，王妃一边走还一边嘀咕：“就这酒量？这小子还是要多练练...”

　　凝露搀扶着王妃回院子，甘赤就直接将陈瑥扛在肩上回去了。

　　楼苍醉得彻底，直接趴在桌子上动弹不了。叶瑄好不容易把他弄回房间，自己也脚步虚浮的回了房。

　　成梁王府背靠君山，成梁王将山上温泉引入府中，各房各院都有温池。叶瑄试了下水，冷暖正好。刚才用膳出了一身汗，衣服粘在身上黏糊糊的，不太舒服。叶瑄觉得自己头脑还算清醒，就脱了衣服，跨入浴池。

　　池中白雾弥漫，叶瑄靠在池边，被这热气蒸得酒气上头，昏沉沉的，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叶瑄恍惚间听到了一声轻笑，接着自己好像被抱了起来。

　　叶瑄微微睁眼，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之后就忍不住昏睡过去。

　　这酒后劲儿可真大。

　　叶瑄迷迷糊糊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