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于栖霞》坤坤芹

4、第 4 章

　　成梁王走了，去了襄州。

　　在第七次暗杀失败后，继室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了，脸上的贪欲令人作呕。

　　只要成梁王一死，那这王位就是她儿子的了，届时，她才算真正地坐稳这王妃的位置。

　　成梁王在上都的那几年有奇遇，学了一身的功夫，这才没折在继室的手中。见老成梁王明里暗里纵容继室的行径，成梁王心中最后一点温情湮灭，逃去了襄州。

　　襄州是越陵王的封地，成梁王与越陵王相熟，借了人手回徐州，杀了老成梁王和继室。他那名义上的“继兄”反抗无果，也被成梁王一剑抹喉。

　　当时的陈贵妃才三岁，当晚被吓得发了高热，醒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成梁王见她年幼，就留了她一命，将她抚养长大，直到她十六岁时进宫。

　　成梁王讲起这些事声音也是低低的，听不出情绪起伏。

　　周围五人不知如何应答，就连不远处树后叶瑄心情也是极为复杂。

　　如此看来，陈贵四岁就装失忆卖乖，后来入宫...都是为了报复成梁王？

　　细思恐极。

　　他们已经在讨论其他的事情，叶瑄没再听下去，转身去找自己的马，连夜赶路。

　　叶瑄没发现距他几步外露出的衣角。

　　叶瑄离开后，黑衣男子走出阴影，看着叶瑄离开的方向，勾起嘴角。

　　成梁王一行毕竟人多，行路总要慢些。叶瑄先他们一步到了徐州，在客栈住下后，叶瑄在城中闲逛。

　　徐州城邑——彭城，接连几朝都是藩王封地，赋税大城。虽然彭城在北方，但三面环河，边缘之地更是临海，如今仲春之际，海棠花纷纷开放，满城花香。

　　叶瑄易了容，在街上时不时还买些小吃，打量着这城中光景。

　　虽不及上都，但这盛景，也是难得。

　　街上有官兵巡逻，一共三队，一个时辰后在城门处交接...叶瑄默默记住。许是叶瑄停留过久，有个官兵上前来询问：“郎君可是有什么事？”

　　“啊？”叶瑄一懵，“没事啊。”

　　那官兵眼神锐利地盯着叶瑄，“那郎君为何一直盯着城门呢？”

　　叶瑄惊讶于此人的敏锐，从容答道：“我...我只是也想...加入护城军，我也想保护大家。”

　　说话断断续续，有犹豫也有羞涩，将一个心怀梦想的人表现得很好。

　　叶瑄也不免为自己的演技鼓掌。

　　果然，那官兵被糊弄过去了，他一拍叶瑄的肩膀，笑道：“兄弟，护城军选拔就在下半年，若真想，到时候记得报名。”

　　“真的！”叶瑄双眼一亮，“我有机会？”

　　那官兵被叶瑄眼睛盯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声，“当然，只要你有能力。”

　　“谢谢！谢谢大哥！我要去告诉我娘！”

　　叶瑄满脸惊喜地点头，转身就跑。

　　那官兵看着叶瑄跑远的身影，摸摸鼻头，小声嘀咕：“这有什么好谢的，不是上个月就出了告示么...”

　　不过他也没纠结太多，转身回城门执行公务。

　　子夜，成梁王府。

　　叶瑄小心翼翼地躲开巡卫，飞身到房顶。

　　正中之位，汇气之地，不是卧房就是书房。

　　叶瑄翻身而下，推开窗户跳了进去。

　　果然，是书房。

　　叶瑄没有点火，就着窗外的月光摸索着。沿墙壁一直向里...

　　“咚。”

　　有东西落地。

　　叶瑄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这屋里还有其他人！

　　叶瑄一惊，正要动作，窗外传来叫喊：“什么人！”

　　火光逼近。

　　叶瑄不再犹豫，转身几步翻出窗户，飞身到屋顶。

　　底下一人大喊：“两个人！抓活口！”

　　两个人？

　　叶瑄打飞上前来的追兵，往旁边一瞟，一个跟他装扮一样的蒙面黑衣人。

　　叶瑄原以为屋里那人是成梁王留下的人，这才冒险飞上屋顶，结果跟他一样是不速之客。

　　这可难办了。

　　叶瑄一边向成梁王府外，一边思考对策。可谁知那黑衣人看见他的方位，也跟着一起过来。

　　这人要做什么？叶珩皱眉，灵活一偏身，避开刺来的剑。

　　两人与府中守卫缠斗。

　　成梁王府大门口一阵骚动。

　　黑衣人飞身到叶瑄身边，帮他挡住攻击，“成梁王回来了。”

　　叶瑄眸光一暗，见不远处就是外街，“去那边！”

　　避免夜长梦多，成梁王连夜赶回来了。一进府，就听见府内在抓刺客的消息，成梁王刚准备抽出佩剑亲自上阵，就听见暗卫传来消息：那两个刺客往王妃的院子去了。

　　成梁王一惊，飞身前往，到的时候就只看见空了的屋子和满地伤残。

　　“找！”成梁王咬牙，“把他们给我找出来！务必保证王妃的安全!”

　　“是！”

　　叶瑄现在很无语，他们回到了叶瑄住的客栈。叶瑄的原计划是两人回到客栈，由他易容换张脸，两人再藏匿，以他们的身手完全不是问题。可现在...

　　叶瑄看着听话地没挣扎的王妃，很是头疼。再看一旁取下面巾喝水的黑衣人，叶瑄更是头大，没好气地说：“怎么回事？”

　　楼苍疑惑，“什么怎么回事？”

　　叶瑄指指王妃。

　　“你不是让我绑架屋里人么？”

　　“我什么时候让你绑人了？”

　　楼苍一摊手，“你不是说往那边走么？那边就她的屋子亮了灯。”

　　叶瑄无语，“我是让你往那边逃！没让你绑人！”

　　“啊？”楼苍一怔，“我以为...”

　　楼苍见叶瑄眼里全是凶光，连忙讨饶，“大人大人，别气，你看，最多我们逃出来了。要没这一出，等成梁王来了咱们还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呢。”

　　的确，若不是他们绑了成梁王妃，那群侍卫顾忌着没下死手，他们还真没那么容易脱身。

　　叶瑄叹口气，“怎么认出来的？”

　　楼苍识破了他的身份。

　　楼苍一笑，“大人，我可是跟着你来的。”

　　叶瑄抿嘴，看到了楼苍眼中的戏谑，心里很是复杂。转身看向一旁乖巧地当着人质的王妃，拿掉了她口中的手帕。

　　王妃看着叶瑄，眨了眨眼，“你们去王府干什么？”

　　“去调查你们王爷谋反的证据。”楼苍在桌边喝着茶，半开玩笑般地答道。

　　王妃一挑眉，“圣上知道了？”

　　楼苍不笑了，皱眉，“他真要谋反？”

　　叶瑄在一旁也是眉头紧锁。

　　王妃见两人的样子，突然展颜一笑，“小郎君，你们可真好骗。”

　　叶瑄和楼苍对视一眼，开口，“无论如何，王妃可都要劝住成梁王，不能谋反。”

　　王妃微微歪头，看向叶瑄，“我不懂你，你明明也是暗里潜入王府的，为什么要提醒我？而且，”王妃看了一眼楼苍，“很显然，你们也不是一起的，你们代表共同的利益？”

　　叶瑄和楼苍都沉默了。叶瑄来徐州是自身原因，而楼苍，他回京的消息都被压下了，现在在这里，只可能是宣德帝的命令。

　　楼苍原本懒懒散散地坐在椅子上，突然一起身，抓住叶瑄的手腕。

　　这时王妃凉凉地开口，“别逃啦，他来了。”

　　楼苍没停，准备拉着叶瑄跳窗。叶瑄阻止了楼苍的动作，对着他摇摇头。

　　来不及了。整间客栈都被包围了。

　　他们逃回来的时候没清尾，跟上来的暗卫极擅追踪，一直都在客栈外守着。这时成梁王已经带着大批暗卫赶到，他们逃走，难。

　　楼苍松了手，在叶瑄耳边轻声说：“大人，我这条小命可交给你了。”

　　叶瑄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人有病。

　　“喂，”王妃说道：“你俩干嘛呢。”

　　叶瑄上前一步，“王妃...”

　　“砰——”

　　房间门被暴力踹开，成梁王一脸阴沉地走进来。

　　叶珩刚想开口，就听见王妃说：“昭昭，你来了...”

　　叶瑄：......

　　楼苍：......

　　这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还带着一丝害怕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不知道的还以为叶瑄和楼苍做了什么没有人性的事。

　　这辈子受过的污蔑都没这次大。

　　叶瑄嘴角抽搐，一旁的楼苍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成梁王拉着一张脸，过去解了王妃王妃被绑住的双手。

　　楼苍顾忌着王妃皮肤娇嫩，没绑太牢。而王妃松绑站起身后，握着手腕，柔柔弱弱地往成梁王怀里倒，“王爷...疼...他们...”

　　话也没说清楚，就在成梁王的肩头小声啜泣起来。

　　叶瑄：......

　　楼苍：......

　　成梁王：......

　　一众暗卫：......

　　王妃见成梁王没说话，加了把力，“嘤嘤嘤...”

　　叶瑄看见成梁王的眼皮跳了两下，脸色更青了。

　　“别闹了。”成梁王很勉强地开口，把王妃从他身上扒了下来。

　　王妃撇撇嘴，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成梁王转身看向叶瑄和楼苍，见两人面露尴尬，自己也不太自在。成梁王咳了一声，发问：“两位夜探王府，有何目的？”

　　叶瑄闻言看向楼苍，楼苍一挑眉，微微摇头。

　　叶瑄心里给楼苍扎小人，偏头看向成梁王，微笑开口：“就看王爷想让我们查到什么了。”

　　成梁王看着依旧蒙面的叶瑄，突然开口：“把面巾摘下来。”

　　叶瑄一怔，还是照做。面巾之下，他还易了容。

　　果然，成梁王又说：“把易容卸了。”

　　叶瑄将脸上糊上的皮撕了下来，一旁的王妃又来了精神，“这位小郎君长得可真俊俏！”说完又看了一眼楼苍，“这位郎君长得也不错！”

　　楼苍勾起笑容，微微颔首。

　　王妃见楼苍笑了，也笑了起来，看起来很愉悦？

　　叶瑄看见成梁王的脸又垮了下来。

　　王妃还准备说什么，成梁王阴沉地开口：“两位大人到府上小住几天吧。”

　　明面上是邀请，叶瑄和楼苍知道，这句话的背后意思是“必须去”。

　　叶瑄叹口气，回道：“那就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