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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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顺风，默尔索·加缪先生。”游轮的检票员笑着将船票递回给他，同时自然地接过自己的小费，“甲板上还有位置，您可以在那里欣赏到沿河的风景。”
“好的，谢谢。”默尔索先生把船票揣进兜里，拎着箱子走向登船的台阶。
“希望您旅途愉快。”
检票员目送默尔索先生登船，转过头和旁边的人低声道：“他看上去不像是鲁恩人。”
另一名检票员懒洋洋地瞟了眼默尔索先生的背影，说：“应该是从南大陆来的。啧，这些南方佬赚够了钱，就拖家带口地来鲁恩，给我们拥挤的城市增光添彩。”
于是两个人嗤嗤地笑了起来，没注意到已经站在甲板上的拥有南大陆特色面孔的默尔索先生向他们遥遥投来一瞥，同时伸手拦住了什么。
“你跟两个普通人生什么气。”他笑着说，“时代变了，小林格斯塔先生。对这样的不合格员工，咱们应该去工会投诉他们。”
怨魂化的林格斯塔飘回默尔索身边，重新变作漂亮的人偶，坐在他的肩膀上。
“您看上去比我还要适应这个时代，对于普通人的仁慈也毫无改变。”祂幽幽道，“但是未免仁慈过头了。”
“这正说明我的人性丰沛。”默尔索先生一边说，一边往甲板的方向走，他周围的旅客神情自然地与他擦肩而过，“还说明我讲道理。”
“与神不敬者应当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说，罪不至死。”
默尔索先生在一个可以欣赏到沿岸风景的位置坐了下来，把礼帽放在膝上：“好啦林格斯塔，他们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只不过不是来自于一个路过的天使，而是来自他们加入的工会。”
他歪歪头，将目光投向船外，熙熙攘攘的廷根码头倒映在他眼底。
他唇边浮现出一抹微笑。
“我想起来了一个没有非凡的世界，她毁灭于一场浩劫。但幸运的是，我依旧可以找到她遗留的痕迹。”他伸出手，张开五指，让风从指尖滑过，“或许之后做个旅行家也是个不错的决定。林格斯塔，我会带着你走过每一寸土地，告诉你在比第一纪更久远的年代里，这片土地上的居民们曾经开创过多么辉煌的文明。”
“那是我、阿曼尼西斯和阿纳托利耶维奇的故乡。”
如果活下来的还是“李奕”的话。
游轮在临近夜晚的时刻抵达了贝克兰德。在林格斯塔的坚持下，他不得不先跟自己怒气冲冲的眷者去东拜朗船坞的码头工会投诉了那两个检票员，再去寻找住宿的旅馆。
从工会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好下班的工会办事员们也陆陆续续地拎着公文包离开。他侧身站在走廊边，打算等人流过去后再走。
就在此时，他灵性一动，抬起了头。他肩膀上的林格斯塔人偶同时发声：“我主，那是真实造物主的气息。”
一个戴着长框金边眼镜，肤色古铜的男人从他面前路过。察觉到他的目光，男人也看向了他，露出一个有些莫名其妙但还算礼貌的笑容。
默尔索先生回以微笑。
那是阿纳托利耶维奇的眷者？不，不太像，即使是作为眷者，他身上属于阿纳托利耶维奇的部分也太多了——而且是掌握着“堕落”的权柄的那个。那就是神降容器？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他决定在贝克兰德找到旅馆后去和这位奇怪的先生聊一聊。这不能算做外神势力插手地球内部事务，他顶多是想跟许久不见的老朋友道个谢，为了祂在廷根时对他和那位“诡秘之主”的候选人老乡见面所做出的杰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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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有着深黑涂装的巨大飞空艇悄无声息地悬浮在夜色之中。在东区那栋两层的砖红色小楼前，三道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悄然出现。
在林格斯塔的注视下。
位列囚犯途径序列1“神孽”的天使之王站在小楼二层的窗沿之上，怨魂化的身躯消融在黑暗之中，祂比黑夜教会的红手套们先来一步。
祂跳下窗台，解除怨魂状态，快步穿过被粘稠血肉铺满的木地板和几乎已经感受不到生命气息的四具“尸体”。
“我主。”祂轻声呼唤道，“黑夜教会的值夜者们来接手了。”
藤椅前戴着礼帽的年轻男人回头，朝祂微微笑了笑：“正好，我也问完了。”他又转头，对着藤椅上的男人温声说：“你可以走了。”
“我、我可以走了？”
兰尔乌斯已经完全失去了他平日里的镇静，就连那一副仿佛嘲笑着什么的神情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瘫坐在藤椅上，亚麻衬衣敞开，露出胸腹间没有皮肤的深色血肉。它们连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倒吊着的人影。
虽然他从头到脚完好无损，甚至没刮破哪怕一层油皮，但在年轻男人的注视下，在真实造物主和神秘的高位格气息笼罩之下，他已然无法控制自己不住痉挛的肌肉。
“当然，我们是朋友，祂帮过我很多忙，就算祂已经疯了。”他顿了顿，“虽然我不是很赞
同你侍奉的这一半的某些做法，但是我不会插手真神之间的博弈。”
“不过你的这具容器能不能活过今晚，还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他对着兰尔乌斯胸腹之间的倒吊人影说，嘴角似乎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说完这些，他缓缓向后退去，金发的天使之王化成人偶落在他的肩膀上。他步入墙角阴影的瞬间，在这间散发着浓烈血腥气味的房间里，他的身影、气息全部隐没，没留下半点痕迹。
兰尔乌斯瞪着空荡荡的的房间，如果不是看守他的极光会成员“尸体”还在旁边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半夜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真实存在过。
祂称真实造物主为“阿纳托利耶维奇”，极光会的蔷薇主教在祂的随从手下甚至没能坚持一秒，就皮开肉绽几近失控。
那个以年轻男人形象出现的到底是哪位隐秘存在？他的牙关发出咯咯的颤声。是低调的邪神？还是复苏的古神？
尽管脑袋里一片混沌，他还是没忘记黑夜教会的值夜者们。他深深地呼吸，从藤椅上站起来。
祂应该不会骗我，对于这样的存在，谎言没有价值。而且祂似乎和真实造物主的关系并不好，应该不会妨碍到我的计划。
兰尔乌斯这样安慰自己。
“可怜的阿纳托利耶维奇。”阴影中的年轻男人叹息，“怪不得阿曼尼西斯也不愿意看见他掌握着‘堕落’的那一半降临，这可比你给我形容要得疯得厉害得多——他还是先安静地在呆着吧。”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赶来的红手套们付出了两人昏迷一人重伤的代价，将真实造物主的神像从兰尔乌斯胸口剜去，又一次破灭了祂降临的意图，再次叹了口气：“可怜的阿蒙……和亚当，本来就是单亲家庭，这回又要兄弟两个相依为命了。”
林格斯塔人偶表情扭曲，忍了又忍，终于憋不住开口：“谁都可以算作‘相依为命’，只有他们两个不行。”祂说这话的时候满腹怨念：“我敢肯定您不会喜欢阿蒙家族，就像您也不喜欢阿蒙镇、阿蒙城或者其他的阿蒙什么东西，更不会喜欢时不时地碰见一个嬉皮笑脸的单片眼镜。但这正是第四纪的常态，在祂还在当那什么公爵的时候，我那段时间经常会产生和他同归于尽的冲动。”
兰尔乌斯翻窗逃走，他跟了上去，悄无声息地。要说他这一举动给带来了什么改变，大概就是笼罩在那间形容惨烈的房间的阴影在不知不觉之间浅淡了不少。
“因为他出生的时候，他爸爸已经丢失了很大一部分人性，所以他很幸运地没能品尝到父辈的铁拳。”他隐身的阴影紧贴在兰尔乌斯身后，像是夜晚的潮气一样跟随者他渗进下水道，“没关系，他以后会有机会的。”
他一边说，一边环顾一圈。当他的目光从攀附着肮脏、黏腻的黑色淤泥和苔藓的墙壁上拔出来时，他不禁感慨道：“真是个好地方，幸亏我先藏进了阴影里。”
也同样适合埋葬一个通缉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被真实造物主替代的定时炸弹。
被邪神盯上的人，总不会得到好下场。
伴随着细微的锐物入肉的声音，兰尔乌斯猛地停步。一张纸牌深深地插进他的右胸，血液顺着边缘流下。
在他向着更黑暗的迷宫般的下水道深处逃窜的必经之路上，站着一个身着工人制服的中等身材男子。他脸上戴着嘴角高翘鼻头通红的小丑面具，就像是在散发着恼人恶臭的下水道之中欢笑。
阴影之中的年轻男人挑起了眉。
他没有有关于命运的权柄，也无从知晓谁会在这样一个美妙的夜晚会和他在一条下水道里盯上同一个猎物。但对于一名拥有序列之上位格的外神来说，小丑身上那股来自于源堡的气息浓厚得和污浊空气里的臭味没啥两样。
这是廷根那个和他来自同一个时代，持有源堡的占卜家？
他们在这里碰面是因为非凡特性聚合？
他以一名旁观者的视角，兴致勃勃地观摩了戴着小丑面具的占卜家与兰尔乌斯展现的一场精妙的打斗。
当非凡者晋升至高序列之后，他们之间的战斗更多地是依靠着非凡特性带来的能力，而非是自身□□的力量与技巧，换句话说，毫无观赏性。
然后他因欣赏而翘起的唇角缓缓放平。
占卜家的愤怒与仇恨，在他的拳脚之中尽数体现。
为什么？
他看着克莱恩扭断兰尔乌斯的脖子。通缉犯不甘而迷惑的反问被小丑冷漠以待，最终连头颅都被一脚踹飞，在墙上撞出红红白白的一片。
他看着克莱恩俯下腰背，色彩明艳的面具扣在他脸上，遮挡住了所有表情。他的笑声由轻至大至疯狂，就像是在哭泣。
他看着这个年轻人消化了他所在序列的魔药，“小丑”。
“帮我去看看黑夜教会的值夜者还有多久才到，林格斯塔。”他偏头对肩膀上的人偶说，
“给他们稍微使点绊子，别让他们跑那么快……给我老朋友的眷者留点打理自己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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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先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从克莱恩背后阴影里走出来的年轻男人拍拍他的肩膀，无视了贴着咽喉飞过去的塔罗牌，“说起来我们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我竟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泪水尚且还残留在面具后的脸庞上，克莱恩噔噔噔后退几步，摆出防御的姿态：“你是？”
“李奕，不过现在我叫‘默尔索·加缪’。”
在克莱恩的灵视之中，来人耸了耸肩：“叫我默尔索吧，也算是入乡随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