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
-
李奕轻嗤了一声：“是吗，你这么认为？”
“当然！”亚利弗大声回答，脸上显现出一种奇异的神情。
“在你和你的随从踏入城门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身上的力量。”祂的脸颊上浮现出鳞片的痕迹，又很快消退，“‘影国之主’，那个神明一定很喜欢你吧，竟然让你清醒着到达了序列5，还赋予了你使用阴影的权力。就连祂最信任的那位天使林格斯塔，都没有这样的优待。”
“哈哈，神明的傲慢。祂喜欢的眷者能随意的进出祂的神国，而普通人只是信仰祂，便会遭来毁灭。”
他松开手，从李奕侧后方踱步向前。
周围仿佛油画一般的梦境片片撕裂，鳞片窸窣摩擦的声音响起，李奕的腿侧仿佛被什么冰冷的物体擦过，他垂下眼睛，看见了一具庞大畸形的巨龙的躯体——在那灰白的枯瘪身体顶端，连接着属于“亚利弗”的人类的上半身。
巨龙的身体随着亚利弗的前行而游弋，当他们终于面对面时，那条与骷髅无异的尾巴将李奕圈在中间。
李奕的眼角稍微跳了一下。
这样的姿态，很难让他不联想起准备吞食猎物的蛇类——但是“吞食”？在一名拥有“吞噬”权柄和“原初饥饿”的称呼的外神面前，试图吞食祂在大地的化身？
这让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亚利弗的动作忽然停下，声音变得嘶哑：“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吗，抱歉。”李奕耸了耸肩，回答，“我只是觉得你可能对‘影国之主’有些误解。”
“误解？当然，你是祂的神眷者，你要维护祂的权威，你当然会觉得我在胡言乱语。”亚利弗神经质地笑起来，“没关系。当你也成为那个可有可无的、会被随时抛弃的普通人时，你想必就理解了。”
听到这句话，李奕的笑容彻底消失。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沉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反应似乎正遂了亚利弗的意，这位崖城的新任大祭司玩味地看着他，一边曼声道：“难道这片土地的现状还不足以让你醒悟吗？影国之主让你来做什么，视察祂曾经的领地，现在的废土，看看这里的还有多少人在黑暗中挣扎？总不能是祂在离开的时候忘记了什么东西吧？”
祂慢悠悠地绕着李奕踱步，枯瘦长尾上的鳞片与李奕的衣摆摩擦出细碎的声响。
“或者……请回答我，造物主在哪里？”
有那么一瞬间，李奕以为自己又把肚子里那群整天唧唧歪歪的“兄弟姐妹”们的呓语和现实的声音弄混了。
“……造物主在哪里？”他诧异地重复，“你为什么这么问？”
亚利弗再次露出那种奇异的神情。
“在崖城沉入梦境后，我曾在这片大陆上游荡。有那么几次，我几乎接近了那些黑色的山峰——你应该知道，‘真实造物主’的神国便在那些山峰之上——其中某次，我听见了祂的呓语。”
“你知道祂在说什么吗？”
真巧，我正好知道。我那倒霉的二分之一的旧日盟友在不回应信徒祈祷的时候，日日用七八种语言痛骂外面的祂的老部下，不时还叨叨几句那个不肯认他的二儿子。你要是现在去听，说不定还能从里面找到我的名字。
尽管如此，他还是顺着亚利弗的话头道：“祂说什么？”
亚利弗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祂在怨恨自己的死亡，怨恨祂被‘背叛’。”
“祂就是曾经的‘造物主’的遗骸。”
说到这里，这个濒临失控的非凡者用一种仿佛在看好戏的表情望着李奕：“你是影国之主的眷者，你应该知道——杀死全知全能的造物主的人，就是你伟大的主吧？”
李奕：“……”
不是，你都听到了祂被背叛，怎么就没再听听到底是谁背叛了祂？你看那后面跟着的名字是“影国之主”吗？就算你没听见，你凭啥把这锅丢给我啊？
他大为震撼，一时间心底百味交杂。
“这个结论你又是怎么得到的？”他真诚地发问，并且真切地感到了迷惑，“难道我、我主在崖城的名声已经坏到了这种程度，以至于连造物主陨落的罪名都要扣到祂头上了吗？”
亚利弗对他的反应似乎不太满意，但还是说道：“我可以确保这个结论的真实，因为这是造物主的神子，那位‘时天使’告诉我的。”
“阿蒙？”李奕愣了一下，“祂说我主杀了造物主？”
阿蒙要真的认为是‘影国之主’杀了祂爸爸，那只能是因为被本途径那个天天暗搓搓想复活的老诡盲目痴愚了，不做其他假设。但如果亚利弗真的见过阿蒙，这个小熊孩子引导祂产生这样的误会，又是想干什么？
“时天使并没有直接告诉我，而是向我提到了一件往事。”
似乎真的是太久没和人说过话，亚利弗一讲起话来便滔滔不绝。
“祂提到，在影国之主曾单独前往造物主的圣殿会面。之后，影国之主便再也没有出现，也不再有神谕降下。而造物主则性情大变，同样减少了神降的次数，甚至默许起一些隐秘组织在暗地里兴盛。”
“祂猜测造物主的改变是由于影国之主的离去，但我却有不一样的猜想！也许在那一次会面后，真正的造物主便已经死去，而此后那副躯壳之内的，便是执掌神国之倒影的，最了解造物主的，‘伟大的’影国之主！”
“但造物主并非全无准备，祂残存的遗骸中还留有意识。为了夺回自己的位置，祂在蛰伏复苏后与‘影国之主’展开了一场战斗。便是这场战斗将东大陆夷为平地，使得存活下来的城邦寥寥无几，污染也在土地上漫延。造物主的遗骸没能夺回自己的位置，被封印在了东大陆，‘影国之主’也没能彻底消灭造物主，最终离开了，遗弃了这片土地。”
最后，祂兴奋望着李奕，那条枯瘦的龙尾收了收，仿佛蟒蛇一般绞紧了他是腿。
“是这样吗，我说的对吗，‘旅行家’？”
“影国之主让你来到东大陆，难道不是为了破坏造物主最后的锚点，将祂的遗骸彻底抹去吗？”
还对吗，拉倒吧。除了东大陆确实是因为大灾变毁灭的，你看你这一堆废话中还有啥是对的。
你这脑洞，你当什么大祭司，你为什么不去写小说？当初阿纳托利耶维奇编圣典的时候就该把你加进去，有你在那圣典能再厚一半。还有阿蒙，这小鬼，闲着没事干可以陪孤独的爸爸聊聊天，不要整天瞎转悠，还帮别人乱编排流言。
“……就算你的，呃，推测都是对的吧。”李奕糟心地闭上了眼睛，不想看这个疯的不轻的倒霉鬼，“所以你拦住我，到底想做什么？”
“我可以成为属于影国之主的，新的‘太阳’。”
李奕猛地睁开眼睛：“什么？”
他仿佛没有听清楚，目光在亚利弗的身上转了一圈：“你刚才说什么？”
“影国之主没能彻底取代造物主，不仅是因为‘真实造物主’还活着，还因为祂并非是造物主所在的序列——但我可以。”
崖城的大祭司将一只手轻轻贴在李奕的侧脸上，眼珠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属于‘太阳’途径，相比与曾经是造物主拥趸的纯白天使，我愿意成为只听命于影国之主的‘太阳’。曾经祂是‘太阳’的影子，而此后‘太阳’只将衬托祂的光彩，到那时——”
祂忽然卡住了，意外地看着李奕——这个影国之主的眷者干脆地打掉了祂的手。
“你想成神？成为新的‘造物主’？”李奕说，“谁给了你自信，竟敢把自己和全知全能的造物主相提并论？”
他将亚利弗从头打量到脚，包括那条干瘪的龙尾，眼神微妙：“是你这幅马上就要失控的躯体，狗屁不通的推论，还是莫名其妙的自信？给你自己多刷几次‘安抚’吧，崖城的大祭司，等你梦做醒了，说不定会为现在说的蠢话痛哭流涕呢。”
“到那时，说不定我心情好，能装作没听到你前面那一串谬论。”
一只手猛地掐住了李奕这幅身体的喉咙，五指几乎嵌进了皮肉里：“‘旅行家’，这些话，是来自于影国之主，还是你自己？”
棕色眼睛的瞳孔已经竖起，呼吸也变得急促而不规则，亚利弗还算属于人类的上半身也开始浮现起细密的灰白鳞片，掐着李奕喉咙的手指骨节发青。如果李奕真的只是个“旅行家”，那他脖子里的器官现在恐怕都已经变成肉泥了——可惜他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李奕的神情并未因要害受制于人而改变。他的嘴角扯起一个弧度，露出一个饱含讽刺意味的冷笑：“如果是‘影国之主’呢。”
亚利弗从容的伪装已被抛却，先前那种仿佛胜券在握般的淡定也无影无踪。梦境随着祂心态的变化产生了异变，无数形态诡异的怪物从黑暗中浮现，嘶鸣咆哮着围拢过来。
“我很遗憾影国之主拒绝了我的提议。”祂神经质地笑起来，身体已完全看不出人类的模样，只有面孔还残留着一些人类特征，“就像你说的，我马上就要失控了。那么在此之前，我会杀了你和你的保镖同伴，离开崖城，去寻找那位时天使——”
“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崖城大祭司。”
一只手破开灰白色巨龙前胸坚固的鳞甲，撕碎沿途的血肉白骨，握住了祂的脊椎。巨龙错愕地展开双翼，试图向这个“旅行家”施加精神方面的影响，却徒劳无功。
巨龙的心脏在他手背的位置砰砰跳动，温热的血液沿着他的皮肤流淌。李奕瞥了一眼自己刺进那可怖创口的手臂，抬眼望着那一张不可置信的面孔，弯起眼睛。
“怎么样，你想不想听听？”
他一用力，在巨龙凄惨的尖啸中，将祂的脊椎骨整根抽出。迸溅的鲜血洒在他脸颊与手臂的皮肤上，像是落在布料上的水滴，一眨眼便被吸收。
李奕将那一截挂着淋漓血肉的脊椎横举在身侧，轻轻一甩。血肉迅速枯萎，化作飞灰，惨白的骨质仿佛被腐蚀一般消退，最后露出了一根银色的长杖。
梦境崩溃，巨龙跌落在崖城中心的祭台上，肢体与脑袋无力地搭在破碎的石砖上。
李奕落在祂的头颅前方，将长杖丢在巨龙眼前。
银色长杖叮当落地，滚了滚，正好停在与巨龙目光可以直视到的位置。但崖城大祭司化作的神话生物却挣扎着抬头，去看那个站在不远处的青年男人。
这一回，祂不会以为这只是个“旅行家”了。
“首先，用真身来见我确实算是有礼貌，但是这样才算是求人的姿态，崖城大祭司。”李奕低着头，微笑道，“其次，在纠正你那些歪理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 4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