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我一定要在饿死之前回到地球》划痕七道

4、第 4 章

　　祂现在站在了克莱恩面前，垂眸打量着这位祂只从阿蒙的转述之中听闻过的“愚者先生”。愚者先生拥有一张普通的鲁恩年轻人面孔，单论外貌，祂完全看不出他也是旧日遗民的一员。不过鉴于阿曼妮西斯和已经壮烈了的伊利亚·阿纳托利耶维奇同志都没有保存祂们原本的样貌，除了有一点遗憾以外，祂并没有在这方面过于纠结。祂的视线又转向愚者先生被梅高欧丝的骨刀劈开的创口，那里裸露着森白的骨茬，还在向外淌血……那些鲜血之中……
　　克莱恩看着祂向自己伸手，避开胸口的创伤，只是从衣服上的血污上轻轻蹭了蹭，然后将那根手指的尖端含在了嘴里。这个动作与他分食梅高欧丝相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温柔了。
　　血腥味之中夹杂着熟悉的味道，是源堡。原来在这个时候他就已经拥有源堡了吗？序列8？
　　祂蹲了下来，与克莱恩平视。
　　“你还清醒着。”他实事求是地说，“你很幸运。”
　　不幸的那个已经进了你的肚子了。克莱恩面无表情，把视线移去了一边。虽然我似乎也快了——相比较于被活着吃掉，我还是先结果自己比较好。
　　“异乡人”向他的头部伸出了手，克莱恩干脆闭上眼睛等死，但实际上祂却只是用祂刚刚拆分了梅高欧丝骨肉的手扳正了克莱恩的脑袋。迎着克莱恩诧异的目光，祂笑眯眯地道：“上午或者下午好，先生。别露出那样一副害怕模样，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应该来自于同一个地方。在那里我有一个名字，叫做‘李奕’。”
　　克莱恩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因为祂刚刚说的那一串话是纯纯正正的中文，甚至还带着一点南方口音。
　　老乡？除了罗塞尔大帝以外竟然还有别的老乡？克莱恩目瞪口呆。不过他的老乡们虽然混得不错，但大都结局悲伤。黄涛成了因蒂斯皇帝兼高序列强者，最后被晚年凄凉，被三家联合刺杀身亡。李奕就目前看来位格恐怕和那个降临的邪神不相上下，一清醒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干掉降临的邪神子嗣，虽然已经不知道在查尼斯门后面睡了多久……
　　可是他，不，祂。祂为什么会以0级封印物的身份被封印在查尼斯门之后？一名被黑夜教会禁锢的邪神不可能在卷宗之中毫无体现，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他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异世界的邪神，他肯定不敢直接问。但是或许是李奕的神情太过亲切，他不自觉同样用中文回问：“你、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恐怕不能回答，你的序列太低了，会直接失控。你只需要知道你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为此我会尽力帮助你……抵达最终的那个位置。”
　　“最终的位置？”
　　“或许是彻底掌握你的，嗯，金手指。或许是成为序列0。在那之后我需要你取回一件原本属于我的东西，然后——”李奕指了指自己，半是叹了口气，“然后我就可以摆脱现在的模样啦。”
　　克莱恩还想问什么，但李奕捂住了他的嘴。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刚刚吞下灵性只够我清醒这么久，马上我就又会沉睡过去。你随时可以呼唤我，我一定会回应——不过不一定是以这个样子回应。那会有一点点危险，要记住，呼唤我的时候不要睁眼。”
　　克莱恩注意到祂的表情不再像刚刚吃掉梅高欧丝时一样富有情感，空洞与呆滞逐渐爬上祂的面孔，语气也开始变得呆板。
　　“我是宇宙深处的蠕动黑洞，恒星暗面的阴影之子；”
　　“难平疯狂，不灭欲壑；”
　　“吞吃一切的贪婪饥饿。”
　　祂如是说，眼眸之中的神采倏忽熄灭，然后一头栽倒在克莱恩怀里。虽然吃掉了一个邪神子嗣，但是不完整的邪神子嗣与维持祂清醒的灵性相比只不过是杯水车薪。如果祂不顺从着黑暗女神先前在祂身上施加的“安眠”沉睡过去，下一刻祂恐怕就会失控，然后与在星空中的那个自己直接融合，以不完整的状态神降。没谁愿意看见一个失控的外神在大地上神降，包括祂自己。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十几年之后外神就会入侵地球，保持现在的样子也没啥不好的。神降大地可是堕落母神和欲望母树一直以来的追求，这两个离地球最近的外神费尽心思试图绕过原初留下的屏障，铆足了劲污染地上的生物，却被祂、旅居在一个半星系以外的老倒霉鬼抢了先，甚至还把一个神智间歇清醒的躯体送了进来。
　　就这个，祂能嘲笑祂们至少两百年。
　　克莱恩跪坐在地上，左边环着邓恩，右边抱着邪神·0级封印物“异乡人”·李奕，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真是疯了。”他小声嘀咕，然后把“异乡人”推开，忍着痛站起来，准备先把重伤的邓恩安置好。
　　我这算是变成邪神眷者了吗，在黑夜教会值夜者的大本营？他半是挖苦地想。
　　这个念头尚未完全消散，突然，他胸口一痛，瞳孔紧缩，整个人一下定在了原地。
　　他埋低脑袋，怔怔地看见一直略显苍白的手掌从自己的左胸位置穿透出来，上面染满了鲜血。
　　手掌猛地往后抽回，他软倒在邓恩和“异乡人”之间，思维飞快涣散。
　　新的……敌人？
　　他试图把手伸向一无所觉的李奕，但指尖甚至没能碰到祂的衣角，就无力地垂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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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之后，黑荆棘安保公司的重建工地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在那场导致了一名占卜家序列8的非凡者死亡，一名不眠者序列8的非凡者重伤，另一名不眠者序列7的非凡者几近失控的惨案之后，廷根官方非凡者的警惕性已经拉到了顶点。但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知道祂是什么时候踏入了这座刚刚被拯救的城市。
　　推门而入的来客看上去就像一只做工精美的等高大号人偶，一头近乎银色的金发堪堪垂至耳旁，身着的白袍下摆垂至地面，却没沾染上一点灰尘。他向着房间内警惕地盯着他的值夜者们微微一躬，挂起堪称甜美的笑容。
　　“我是我主座下的天使斯卡夫提特·林格斯塔，半个月前我感知到了我主神降的痕迹。在征求了我主的意见后，遵循我主的神谕来到此处带走祂的神降容器。”祂顿了顿，补充道，“我主行走与大地之上的外貌应当是一个拥有异族人面孔的年轻人……哦，既然我站在了这里，我主应当已经醒来了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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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纳德站在玻璃围成的隔间之外。
　　隔间内的异族青年人在石质的平台上安详地沉睡着，如果不是祂袖口和衣脚上斑驳的血迹，祂看上去仅仅只是在进行一段悠闲的午憩。
　　他低声道：“老头，你真的不认识祂？”
　　“我难道像百科全书吗？”寄生者没好气地回答，过了一会儿，祂又说，“祂的位格很高，应当是黑夜女神收服的伟大存在。你们队长能留下一条命算是走运。”
　　伦纳德抬手碰了碰玻璃，手指的热气在冰凉的玻璃表面留下了一个由水雾组成的掌印。
　　邓恩·史密斯在半个月之前的意外里疑似因为直视了邪神的神话生物形态而濒临失控，已经被送去了凛冬郡的宁静教堂。但也正因为他直视了邪神的神话生物形态而晕厥，所以才能躲过后来抢夺圣赛琳娜骨灰的因斯·赞格威尔的杀手。
　　正如老头所说，他是幸运的。但是他们的另一个队友，克莱恩·莫雷蒂，已经永远离开了。因为邓恩被送去了宁静教堂，作为“黑荆棘安保公司”的代表通知克莱恩的家人这一噩耗的人正是他。
　　忽然，他脑海里那略显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焦急：“小子，现在立刻离开这里。”
　　“什么？”伦纳德愣了一下。
　　“有一名天使之王降临了。”
　　“……天使之王？”伦纳德一边大步走向查尼斯门，一边问。
　　“不是这一边！”苍老的声音越发着急起来，“往更里面走，你们的封印物还没有比祂更危险的。”
　　“我还没有进入更深层次的区域的权力，被发现就麻烦大了。”伦纳德说，但还是住了脚，快步折返。
　　他路过存放着0级封印物“异乡人”的玻璃房时，下意识地往里面瞟了一眼。顿时，他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血液冰凉。
　　“异乡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站在石床旁，黑沉的眼珠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完了。他心道。“异乡人”因为天使之王的降临苏醒了？廷根会发生一场位格在天使之上的战斗吗？
　　脚步声伴随着布料摩挲的声音由远及近，伦纳德的灵性直觉这才像疯了一样拉响警报，以至于他瞬息之间就汗湿了里衣。
　　外人？他头皮发紧，手脚冰凉，随即意识到这就是老头所说的“天使之王”。但是就算是对于值夜者来说，查尼斯门也不是想进就能进来的，更不可能让一名不知底细的人闯入。
　　他一点点转过头，表情僵硬：“你怎么进来的？”
　　对于他的提问，人偶一般的天使之王只是投来了漠然的一瞥。
　　“我可没有做什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去问他们吧。”
　　天使之王越过他，直直走向“异乡人”。当祂的目光落在“异乡人”空洞的面孔上时，眼底的冷漠立刻散去。阻隔在祂与“异乡人”之间的玻璃屏障破碎成点点光尘，祂谦卑地跪伏在地面之上，膝行至“异乡人”面前，近乎狂热地亲吻“异乡人”沾着污血与灰尘的鞋尖。
　　“我主。”祂抬起头，脸颊因为兴奋而浮现出淡淡的潮红，“遵循您的意志，斯卡夫提特·林格斯塔前来迎接您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