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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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奕叹了口气，过了几秒，又叹了一口，苍白的手指在大概可以算作是心口的位置划出一个小小的十字。
【我要向上帝忏悔。】
纯黑色的精神世界内，凝结的血块四散漂浮，半透明的晶状体残骸混杂在里面，偶尔能看见几颗断裂的利齿。这些残骸环绕着两“堆”肉柱，毫无规律地运动。
被它们拱拥着的肉柱向上延伸至无限远的黑暗，如同神话之中的擎天之柱——但与那种死物不同，这两根肉柱上挂坠着大大小小的瘤体，周身裂开无数血淋淋的巨口，黑红色的眼珠透过那些挂着丝缕血肉的利齿，向外窥视。
李奕便站在其中一根的肉瘤上，黑色的长发与身后堆磊的肉块相连，在连接处演化为同色的血管。祂闭着眼睛，皮肤毫无血色，那张酷似人类的面孔没有半点生机，就像是摆放在博物馆里的雕塑。
【教授被你吞噬的时候只是个普通人，不会留下精神烙印——我当然知道，但是人总是抱有一些不必要的期许。】
祂对着对面的肉柱露出一个虚伪的微笑，闭着眼睛，“望着”正对着祂的那张巨口。
【‘人性’实在是个麻烦东西。我因为它吃了多少亏，真是数都数不过来。】
【我亲爱的‘姐姐’，那一星半点‘定量’力量的滋味如何？我的血肉，肯定比你平常热衷的血食要美味得多吧？】
祂亲切的问题并没能得到正面回答，对面那根肉柱的暗红眼珠投来怨毒贪婪的目光，无数张巨口翕张，吐出层叠狂乱的含糊呓语：
【小偷】
【背叛】
【李奕】
【血食】
【饥饿】
【吞食】
【……】
【那就来吧，‘姐姐’。】
祂睁眼，张开双臂。
身后的肉块扭曲成一团团黑色的影子，膨胀、变形，生出虬结的触肢与尖利的爪牙。尖笑与野兽一般的咆哮从祂振动的胸腔里传来，祂的身体崩溃成畸形的肉块，只有人类的面孔镶嵌其上。
【被我吞食，或者吞食我——如果你有那能耐的话。】
祂的笑容扩大，固定在一个堪称夸张的弧度，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兴奋与贪婪——因即将到来的残杀，因即将吞噬同类的血肉，因某个灵光一现的疯狂计划。
【快来吧，‘姐姐’。】祂如同梦呓的、细弱的声音埋没在呓语声中，【我已经迫不及待要两败俱伤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在死前给堕落母神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接受新的尊名了。】
祂大笑起来。
【恶魔之父、异类之主、诅咒之源——多么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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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匆匆跑进一座位于贫民窟的板房后门，接应他的人警惕地扫视他身后泥泞的小道，确定没有人跟着后，才合上木门。
黑斗篷的男人刚刚扯下兜帽，就被接应者一把攥住领子抵在墙上。
“你疯了？上面的那几位大人不是暂时停止一切活动吗？！”大概三十出头的男人低声咆哮，瞪着黑斗篷的表情活像是要生撕了他，“你想送死，不要带上我！”
黑斗篷狠狠地拍掉他的手：“放手，尤金。”
他呼吸急促，眼白充血，整个人流露出不正常的亢奋：“那些‘大人’们有没有撑过前几天莫名其妙的‘魔鬼哀嚎’还不一定呢，‘木偶’凯里大人就死在自己床上，脑袋炸成了一个烂番茄。在此之前我已经在地下室里缩了一个月了，见鬼的没碰过一滴血，月圆时差点咬断我的爪子——我从‘魔鬼哀嚎’里活了下来，但忍不住了——”
“那你想怎么办？你想找个流浪汉吗？我看还没等到你撕开那人的喉咙，‘神遗者’就该把你像罗吉尔一样变成肉泥了！”
黑斗篷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两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仿佛狼嗥的声音。
“‘神遗者’。”他磨了磨牙，“祂真是疯了……祂不怕被缚之神亲自动手吗？那些正神教会就这么放任祂满地乱跑？”
“祂快把我们在西拜朗的人杀光了，那些倒霉鬼的下场有比祭品好到哪里去？你看到哪个正神教会说什么了吗？”尤金用力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倒在木椅上，“我听说‘诅咒之王’巴兰卡大人前几天和祂发生过一次冲突，竟然有正神教会的天使到场。结果堪纳法岛从地图上消失，巴兰卡大人现在不知所踪，‘神遗者’却还好好地在南大陆——你还意识不到这说明了什么吗？”
“你是说……”
“这是神战！蠢货！”尤金几乎绝望了，他狠狠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油灯一跳，粗陶水杯震掉在了地上，“我们的祭祀演变成屠杀，斯厄阿大人和斯梅德利小姐失踪，都是被神战波及的后果。否则为什么到了现在，被缚之神——欲望母树依然没有回应我们？”
“因为那些无耻的、阴险的神明在私下达成了交易，拖住了祂，所以我们等不到被缚之神的回应！而你，蠢货，你竟然还想找个流浪汉消遣？”
黑斗篷目瞪口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你、你说得对。”他战战兢兢地拉上斗篷，站起来，“我现在就回去……”
“喔，不用麻烦了。推测很精彩。”
屋子里的两个人同时僵住。他们的余光中，闭合的木门内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金发青年的身影。祂微笑着，眼珠鲜红得如同刚刚凝结的鲜血。
“知道这么多消息，你应该在玫瑰学派的地位不低吧？你知道其他人都在哪里吗？”
祂朝尤金伸出手。
尤金瞳孔一缩，身体有一瞬间的虚幻。下一秒，四周的空气化作牢笼，将他死死地禁锢在原地，甚至勒断了几根肋骨。如果不是空气同样堵塞了他的口鼻，他绝对已经放声惨叫了。
与此同时，旁边的黑斗篷猛地卡住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咯咯声。黑红色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涌出，所经之地皮肉溃烂、骨骼衰朽。他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他就成了地面上一滩污浊的浑黄血水。
“你们的高层拥有丰富的躲藏经验，我已经没耐心一个一个去翻找他们的巢穴了。”祂笑着说，“既然你知道的这么多，就请为我指引方向吧。”
“作为报酬，你将留下一具比较完整的、可供吊唁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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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克兰德时间，下午两点四十。
林格斯塔抬头看了看这间房间里唯一还勉强工作着的、摇摇欲坠的、角落里的落地钟，呼出一口气。
墙面、地面上呈现出大片大片的焦黑，本来悬挂着煤气壁灯的位置只留下了一个半人宽的大坑，烧焦的墙纸和砖石灰尘簌簌的往下掉，几乎化作灰烬的地毯尚且还残留着几星火星，表明这个屋子里发生了一场火灾。
祂没想到煤气壁灯爆炸的威力竟然如此可观，毕竟祂也从来没试着引爆过煤气壁灯。在大火燃烧起来后，作为事故的始作俑者，祂特意出手熄灭了有越来越旺盛的趋势的火焰，以免为房间的邻居们带来无妄之灾。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油腻肉类烧焦的难闻气息，在似乎是沙发的漆黑残骸中，一个人形的碳化物已经没有了动静——普通的火焰当然不可能做到做到这种程度，但如果整间屋子的火焰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一名“怨魂”，在本途径高序列非凡者的压制下，死于壁灯爆炸造成的大火。
窗外的尖叫和议论一直没有停止，想必这间公寓里的爆炸已经引起了正神教会的注意，很快就会有非凡者小队前来查看。
林格斯塔瞥了一眼尸体，准备离开。祂虽然并不认为教会会因为祂杀了玫瑰学派的成员而翻脸，但祂也不怎么想和那些教会成员打交道。
一群听着伪造的神话长大的愚信者。祂心想。享受着恩惠，却忘记了恩惠来自于谁。
真正的造物主已经死去，留存的残骸被判定为异端邪说，而叛徒则高据神位，得意洋洋。
祂退入灵界，融入斑斓的色块里。
是时候等待那位自称“愚者”的古神的传召了，祂对于那位古神的态度已经有所转变——对方没有计较初见时祂的冒犯，大度地给予了祂一个月的时间来处理关于玫瑰学派的“小问题”，并在几天前从“异种”途径旧日的惨嚎中庇护了祂。若非如此，祂现在应当已经被那从脑海里爆发的嚎叫重伤，甚至像某些灵感较高的“异种”与“恶魔”途径的非凡者一样因大脑爆炸而死。
……虽然不明白祂为什么要称呼自己为“愚者”，诡秘三途径明明没有真神与旧日存在。是祂准备侵蚀诡秘之主的权柄吗？
难不成真的只是因为北大陆一个无聊的卡牌游戏吧？
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午三点，深红的光芒在祂眼前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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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红而虚幻的光芒腾起，奥黛丽.霍尔心情不错地环顾了一圈。
昨晚，她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序列7“心理医生”魔药配方，此时依然残留着那种兴奋，激动和踏实，安定混杂的感受，而心理炼金会并未要求她立刻做出贡献，称这是预支。他们充分相信奥黛丽小姐拥有出色的“偿还”能力。
没有新的成员……“节制”先生回来了？
“正义”奥黛丽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原先属于李奕的位置上。
不对，那不可能是“节制”，作为一名“观众”，她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
原先的“节制”先生虽然是一名天使，但外表与气质却与在街道上遇到的那些普通绅士别无二致。但现在坐在祂的位置上的新成员与普通人之间的差距，就像公爵与仆人一样大……祂单是坐在那里，就让人心底生出一种不知名的恐惧，仿佛面对着某种可怕的异类……她的手指有些颤抖。
嗨，奥黛丽，这可是在愚者先生的注视下！
她定了定神，将目光投向青铜长桌最上首，虚提裙摆，行了一礼：“下午好，‘愚者’先生~下午好……”
青铜长桌两侧的人跟随者她站起，向那位被灰雾掩盖了面貌的人影行礼。最上首的愚者也轻轻颔首，回应了塔罗会成员的问候。
重新坐下的时候，奥黛丽又将其他成员的身影纳入眼帘，并与之前观察到的画面组成了动态的场景：
“倒吊人”先生行礼之外，悄然打量了“愚者”先生一眼，带着不明显的好奇，然后，他望向“世界”先生，有所期待……也就是说，与风暴教会关系匪浅的他知道了尼根公爵被刺杀案的详细经过，了解到侠盗“黑皇帝”有出场，对这件事情幕后隐藏的真相有了探究的欲望……“世界”先生委托他代卖的“狼人”非凡特性看来已经有了结果，他很可能还找到了人皮幽影的特性和深海娜迦的头发两种材料之一……
“太阳”的情绪很稳定，并带着几分轻松，这说明他认为白银城对他的监控已经解除……他依靠什么做出的判断？重新被编排入所谓的探索小队？
佛尔思放松之中有点抑郁……她通过那位亚伯拉罕家族成员的考验，成为了对方的学生，但却被迫接受了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世界”先生与往常一样阴冷深沉……也许我得到序列7，甚至序列6，才能把握住他的情绪变化和心思想法……
新成员似乎对他们问好的行为感到有些惊讶？他虽然学着旁边的“太阳”向愚者先生鞠躬，但态度却更为谨慎，甚至没抬头去看愚者先生，但并没有表现出畏惧……啊，他发现我在看他了，他肯定是某条途径的高序列强者。
奥黛丽急忙转向愚者。
唔，“愚者”先生还是那样神秘，强大，无从揣测。
她含笑开口：“愚者先生，这位是新加入的成员吗？”
愚者从上首投来一瞥，微微点头：“是的，祂将接替‘节制’的位置，成为新的‘节制’。”
祂？这竟然又是一名天使！
奥黛丽吃了一惊，还没开口，对面的“太阳”已经替她发出了心中的疑问：“那么原先的“节制”先生呢？”
原先的“节制”是从第三纪存活至今的地上天使，又曾在太阳尚未落下之前的神弃之地活动过，“太阳”因为祂的离去而着急是可以理解的——实际上，原先的“节制”消失一个月这件事就已经让他有些不安了。
愚者的目光落在了一直沉默着的新“节制”身上，示意祂自己解释。
这一幕落在奥黛丽眼里：看来新“节制”先生与原来的“节制”先生之间关系匪浅。
新的“节制”准确地领会了愚者的意思，开口：
“我是‘异种’途径序列二的‘古代邪物’，先任‘节制’的眷者。我主正与一名邪神争夺‘异种’与‘深渊’途径的权柄，因此指示我代为履行与愚者先生之间的约定。”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