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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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厄阿后退了一小步。
站在祂旁边的斯梅德利越过祂，纵身跳下悬崖。她的身体急速膨胀、拉长，皮肤呈现出布帛一般的质感，黑色的长卷发海藻一样肆意生长。
眨眼间，一个比海蚀崖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巨大布娃娃堵在了李奕的必经之地上。她的卷发垂到地上，纠缠如同蛛网，几乎遮蔽了大半个身躯，只在正脸的方向留有一道缝隙——仍然闭着眼睛，维持着虔诚祈祷姿态的十几个玫瑰学派教徒被她踩在了脚底，被无声无息地碾成了一团肉泥。
这名序列3的半神决定最后一搏，直接化作了神话生物形态。
斯梅德利人偶怨毒地盯着李奕，张开嘴，仿佛在做无声的尖啸。无形的音波将悬崖与礁石上细小的石子震得簌簌落下，连不断涌上海岸的海浪都被生生推后了两米，在岸边形成一道水墙。
这是一种可以将目标变作其他生物的诅咒，变形者将会在一段时间内失去自己的非凡能力。
但李奕的视线直直地穿过斯梅德利人偶，落在他本应该看不见的斯厄阿身上。他打了个响指，斯梅德利的诅咒在他面前被猛地升起的阴影搅碎，灵性在他身周碰撞爆炸，余波与卷起的风压将海滩上所有站着的人通通掀翻，离他比较近的更是当场四分五裂。
玫瑰学派的首领丝毫没有应战的意思，趁着斯梅德利挡在李奕面前的工夫，祂转头撕开了灵界的通道——一名半神能维持神话生物形态多久呢？一名半神又能拖住外神多久呢？
所幸祂并不指望斯梅德利能为祂争取多少时间……只需要让祂有机会遁入灵界就够了。
灵性爆炸引起的狂暴气流中，李奕来时留下的一串脚印连成一线，裂开了一条深黑的缝隙。
一只拥有不计其数的头颅的生物游鱼一般挤出裂缝。祂遍布利齿的巨口张张合合，溢出断断续续的尖笑与呓语，巨口中暗红的眼珠呆滞地盯着斯厄阿。祂巨大臃肿的身躯灵活得不可思议，如同黑烟一般径自穿过拦在中间人偶，几乎是立刻便贴上了半个身子躲进了灵界的玫瑰学派首领，数不清的巨口争相咬向尚且维持着人形的斯厄阿。
序列1的天使同样发出嘶吼，黑气与衰败枯朽的气息从祂身上涌出，使得紧追不舍的生物半数以上的头颅干瘪粉碎。畸形生物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间，斯厄阿趁机钻进灵界——然后祂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鸣。
那曾经游荡在影国里的神话生物咬住了祂没来得及收回了左脚。
祂当机立断，马上抛弃了这具人类躯体——也丢下了斯梅德利和其余的玫瑰学派成员，一头扎进灵界。被从影国中召唤出的神话生物试图吞吃自己的战利品，但像是被谁阻止，只好不情不愿地丢下那个人类，紧随着斯厄阿钻进灵界。
“看，祂丢下你们了。”李奕笑着对已经从神话生物变回人类的斯梅德利说。
斯梅德利现在不可谓不狼狈。阴影缠绕着她的四肢，生出的利刺洞穿了小腿的肌肉，将她固定在了原地。她勉强半跪在滩涂上，两只手捂着喉咙，鲜血从指缝中泪泪冒出，又顺着手腕留下，在滩涂上洇开淡淡的红色。
由人骨塔化作的肉堆上几十只眼珠凝视着她，昭示着她面对着的是一名伟大存在。她最开始憋着的那一口气在刚刚的反抗里已经消耗殆尽，源自于位格的恐怖压制让她再生不出半点其他心思——即使他们实际上并不属于同一途径。
她咬着牙，身体微微颤抖。
她的诅咒被轻易破解，撕碎诅咒的阴影同样试图撕碎她的喉咙；李奕召唤出的神话生物的呓语几乎撑爆了她的大脑；而斯厄阿为了摆脱那只臃肿生物的嘶吼不分敌我，将她最后的理智与挣扎化为乌有……
她还能做什么。
“你那天在‘洞穴剧场’里说，‘将用生命来证明对母树的忠诚’。”李奕慢慢走到她面前，鞋尖停在她鲜血晕出的一片红色之前，“我将给你这个机会，证明你虔诚的信仰，赐予你永恒的安宁。”
伟大存在的左手轻轻地捧着她的脸颊，她仿佛听见了他手腕处那只裂口迫不及待地喘息。她的身体仿佛凝固成了一个整体，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能与另一对眼睛对视。
听听，听这家伙在说什么。
这可怜的家伙！祂此时摆弄着一副胜利者的嘴脸，却不知道自己将落入怎样的可悲境地，竟然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最终赢家必定将是欲望母树，无论是七神还是这些不知道来自于何处的愚蠢神明，都将被夺走一切。
而她，将会成为悲剧的第一块敲门砖。
多么……多么荣幸……她被母树从那腐烂的洞穴里带出，茱莱的死亡和比尤莱的诞生，不正是为了这一刻吗？
伟大存在的面孔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怜悯，祂用同情脏兮兮的流浪狗一样的眼神注视着她：“你在害怕吗？”
祂不无唏嘘：“你的眼泪把我的袖子都弄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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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阴影国度在交通便利性上被灵界甩了至少一个太阳系——影国的一切都是现实的倒影，包括距离——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一般也不会主动来到灵界。
他倒不是不懂怎么穿梭灵界，仅仅只是因为这里是福生玄黄天尊、“灵界支配者”的地盘。他还在地球上活动时，贸然跑进灵界就是给福生玄黄天尊送货上门……等到他被抓到源堡上薅掉源质之后，这更是对这里产生了深重的心理阴影。
李奕撕开灵界的屏障，跨了进去，鲜明浓重的色彩顿时包围了他。附着在他皮肤上的阴影则脱离本体，在现实世界留下了一个面目模糊的阴影躯壳。他循着与那只畸形生物的联系追踪，游荡在前路的灵界生物察觉到他身上属于序列之上的气息，纷纷自觉地绕过了他。
但是福生玄黄天尊已经和原初的“上帝”同归于尽，灵界和源堡统统归了老乡小周。他现在进入灵界，非但没有任何应激反应，更是产生了一种仿佛在天尊坟头蹦迪的愉悦。
——死诡你看！我不仅要在你的地盘遛弯，还要帮你的继承人压死你的棺材板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灵界裂缝闭合的瞬间，那具人形空壳忽然睁开了眼睛，面孔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他”慢慢转向滩涂另一侧，一手抚胸，躬身行礼。“他”的动作一开始还有些僵硬，不过在短短数秒内就变得顺畅自如。如果有人在现场，就会发现“他”与最开始来到血腥祭祀上的默尔索·加缪一模一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站在海蚀崖投下的阴影里的金发神父微微颔首，然后一转身便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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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泛交友的好处此时便体现出来了。
托他在知识教会的朋友的福，罗伯特顺利地混进了知识教会派遣往玫瑰学派血腥祭祀的队伍……当然，或许他黑夜教会背景的贡献更大一些。
带队的是那位在最近巡视贝伦斯的知识教会的半神卢卡·布鲁斯特，这从侧面表现出知识教会对这次行动的重视——他们必须重视，这可是神明之间的交易，哪怕其中一方是个邪神。
罗伯特自以为比这些普通的知识教会信徒了解了更多的关于这次血腥祭祀的隐秘。他本来不想掺和进这一滩烂泥里，但是他的合作人——黑夜教会的合作人、“原初饥饿”的眷者默尔索把自己送进了神战现场，所以他只好死乞白赖地混进知识教会的队伍，企图亲自确认他那压根算不上朋友的合作人是不是死在了神战里头。
他倒没想着能给默尔索帮忙，一个小小的序列6能帮什么忙？真有那时候不如直接向女神祈祷。他只是打着万一那邪神眷者时运不济死在了神战里，他好歹给他收个尸，叫那些被他救出来的可怜祭品们有个凭吊的地方。
再说了，领头的好歹还是个半神呢，应该不至于让临时队员被怨魂附身吧？
在他们行进于夜晚的森林之中时，远处海岸方向忽然升起黑色的烟雾，将那一片地区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天穹之中的红月光芒大盛，几乎把地上的一切都染成了绯红色，但却依旧无法穿越厚厚的黑雾。
带队的半神微微皱眉，队伍里也出现了一些窃语。
罗伯特下意识在胸口画出绯红之月，神情凝重。
狗屁黑雾！别人不认识他还看不出来吗，那分明与默尔索操纵的阴影出自同源！如果不是默尔索的手笔，那就只可能是“原初饥饿”的神迹。
卢卡·布鲁斯特停下脚步，望着阴影的方向，显然事先已经知道了什么：“我们等黑雾散去再继续前行。”
于是小队停在了原地，罗伯特看见有一多半队员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本子，正在上面奋笔疾书，剩下的人则警惕着周围。
罗伯特：“……”
他仿佛一个异类，在小队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把刚刚喝了一口的水囊又挂回了腰带上，抽出佩剑加入了负责警惕的那一半——做笔记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乔安娜。
黑雾消失得很快，不过五分钟的样子便自行散去，一点儿都没剩下。卢卡·布鲁斯特一挥手，小队重新向着海岸进发。
他们抵达靠近岸边的悬崖上时，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察觉到有人靠近，盘坐在悬崖边上的混血青年站起来，转身，向卢卡点点头，微笑着说：“已经解决了。”
默尔索的礼帽和外套已经不翼而飞，白色衬衫上染着大片的可疑褐色液体，袖口呈现出破碎的蛛网状，但精神不错，还有精力观察这支知识教会的小队——他的目光紧接着落在罗伯特身上，笑容里带上了疑惑：“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要不要给你收尸。”罗伯特心平气和地回以微笑。
“叫你失望了，我还活得好好的。”默尔索耸耸肩，让开位置，朝着悬崖之下一伸手，“你要是遗憾没能抱走一具尸体的话，可以从那下面挑挑看——如果布鲁斯特先生不介意的话。”
半神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罗伯特赶紧打了个哈哈：“开玩笑的，我从来没有给邪教徒收尸的习惯，未来肯定也不会有。”
他的目光越过明显没什么大事，甚至还有工夫戏弄他的默尔索，望向悬崖之下，然后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凉了下来。
很难说那是一副什么场景。
被血染成浅红色的海水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碎肉，就像有谁往一大堆肉块里埋了个炸药一样。而近处的滩涂陷下去一个深坑，几百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重叠着堆磊在里面，内脏和碎骨甚至溅到了崖壁和礁石上——但奇怪的是，尸体们的脸上并没有绝望的神情，反而个个狰狞疯狂，有些人手里还握着武器。
仿佛加加加强版的“血腥罗尼号”……确实是默尔索干得出来的事情。
“我主的权柄。”
默尔索走到他旁边，难以忽视的刺鼻血腥味从他身上飘来。罗伯特简直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开膛破肚了，但当事人表情平静，对他的狐疑恍若未觉。
“我主掌握着‘混乱’的权柄，使他们丧失理智、自相残杀。”
“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罗伯特忽然想到什么：“所以‘飞鱼与酒’的‘白鲨’……”
默尔索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知识教会的小队已经解散，下到滩涂上去收拾这比血腥祭祀还要残酷可怖的，还站在悬崖上的只剩下了他、默尔索和卢卡·布鲁斯特。
“有天使来过这里。”卢卡四处打量着，忽然出声，“是玫瑰学派的天使，还是‘神遗者’？”
“这种小事没必要劳烦林格斯塔殿下，祂有更重要的任务。”默尔索说，“虽然我没能拦下斯厄阿，但是我主总有他这么安排的道理。”
“我只需要照做就行了。”
罗伯特倒吸一口冷气。他这回算是知道默尔索身上的血腥味为什么这么新鲜了——感情他刚刚以半神的位格硬怼了玫瑰学派的首领？！
他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只能说明“原初饥饿”确实没把自己的眷者当成一次性的使唤……但是真正疼爱眷者的神明是不会叫一个半神去找天使的麻烦的，所以“原初饥饿”是个邪神果然不是没道理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