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我一定要在饿死之前回到地球》划痕七道

16、第 16 章

　　石英是地球表面分布最广的矿物之一，在有陆地存在的地方随处可见。
　　李奕坐在船舱的木桌之前，面前摆着三根普通的白蜡烛，三块不足拳头大的石英原石就这么随意地放在蜡烛围成的三角形之中。
　　他点燃蜡烛，摆出祈祷的姿势。在他闭眼的那一瞬间，似乎有无形而磅礴的力量焕发。
　　“宇宙深处的蠕动黑洞，恒星暗面的阴影之子……”
　　“我祈求阴影的力量；”
　　“我祈求影国的眷顾；”
　　“我祈求您的注视；”
　　“我祈求您带来‘倒影’的符咒……”
　　话音刚落，安静燃烧的蜡烛霍然变暗，甚至只在烛芯上留下了一点火星。他睁开眼睛，吹灭了离他最近的那根白蜡烛。
　　阴影从熄灭的蜡烛下蔓延，包裹了那三枚石英。在这一瞬间，这间舱室仿佛沉入了水底，一切都变得灰暗而扭曲，只有桌上剩余的两根蜡烛还燃着豆大的青绿色火光。
　　这样的异象只存在了短短几秒，然后舱室中灰暗散去，蜡烛的火光也恢复了正常。
　　李奕从桌上捡起一枚符咒。它已经完全褪去了粗糙浑浊的模样，变成了半指长短的光滑扁圆形。
　　这就算是成功了。
　　他将一枚倒影符咒揣进兜里，然后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纸和笔，绘制出代表“愚者”的无瞳之眼与扭曲之线，重新布置出了献祭仪式的环境。
　　他再次闭上眼，诵念道：“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您忠实的仆人祈求您的注视；”“祈求您收下他的奉献；”“祈求您打开国度的大门……”
　　正在翻看连环杀人案卷宗的克莱恩动作一顿，层层叠叠的祈祷声在他耳边响起。
　　是他那邪神老乡的声音。
　　他顿时觉得头开始疼了。
　　说实在的，他真的已经不是很能理解李奕到底想干什么。你说祂要躲着真神教会，所以去了教会势力不那么强盛的南大陆，但祂又加入了一个声名狼藉的邪教组织……祂肯定不可能以邪神的身份加盟，那他要干什么？难道是要悄悄地取而代之，借此恢复实力？总不会沦落到需要另外一个邪神庇护的程度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克莱恩还是来到灰雾之上，回应了老乡的献祭仪式。
　　他看见李奕祈祷一般低着头，没有束起的头发和衣角在猎猎气流中狂舞。他手里捧着两枚扁圆形的白色石头，送至打开的神国大门之前。
　　“请您将这两枚倒影符咒转交给您的眷者克莱恩·莫雷蒂。”
　　“请您将倒影符咒的使用方法告知您的眷者克莱恩·莫雷蒂。”
　　“这是善意的礼物。”
　　“赞美您的仁慈与慷慨，愚者。”
　　两枚符咒被吸引□□的大门，出现在青铜长桌之上。
　　愚者淡淡地回应：“我知道了。”
　　愚者神国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关闭，神国大门打开引起的狂风与光随之消失。李奕把散乱的头发别至脑后，垂下眼睑，微笑起来。
　　克莱恩伸出手，缠在手腕上的灵摆垂在那两枚倒影符咒的正上方。
　　“这两枚倒影符咒对我无害。”
　　如此默念七遍之后，灵摆缓缓地顺时针转动起来。
　　他的神色松动了些，收起灵摆，捡起一枚倒影符咒细细观察。
　　这枚符咒的材质应当是某种石英，在普通的光下就像普普通通的鹅卵石，但当它位于暗处时，能清晰地观察到在裂纹与絮状物之间流淌的浅灰色阴影。
　　一枚可以拉出天使倒影的符咒，倒影所需的全部灵性由李奕支付。
　　一份来自于李奕的善意。
　　李奕并不知道愚者先生和“世界”都是他。作为一个虚弱的邪神，祂加入另一位伟大存在举办的塔罗会，是为了换得与“克莱恩”随时联系的权力。祂还无偿送出了两枚珍贵的符咒，变相地承诺至少出手帮助克莱恩两次，体现了深厚同乡情谊。
　　可以说是模范老乡了。
　　克莱恩把其中一枚倒影符咒揣进衣兜，另一枚丢进了椅背后的杂物堆，以备不时之需。
　　-
　　西拜朗最靠北的港口贝伦斯港码头。
　　皮肤黝黑，头发微卷的男人在烈阳照耀的港口来回踱步。他已经从早上徘徊到了现在，表情极为不耐烦，但又有所顾忌，不敢发作。
　　“一个年轻混血。鲁恩正装。黑头发黑眼睛。”他重新嘀咕了一遍自己此行目标的特征，挠了挠头，“该死的新人，该死的。”
　　汽笛鸣响，一艘轮船缓缓靠岸。他和旁边同样接船的人群一同伸长了脖子，盯着下船的乘客们使劲看。
　　人群熙熙攘攘，也有几个单独一人的年轻鲁恩绅士下船，但就是没有符合他目标的。
　　他又开始小声骂骂咧咧。
　　终于，等到最后一波乘客走下甲板，来到码头上时，他总算是发现了自己的目标。那个他被要求接应的新人。
　　他快步穿过人群，堵在了年轻混血绅士的面前，恶声恶气：“默尔索·加缪？”
　　年轻混血绅士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他面前的中等身材男人，疑惑地微笑：“您是——”
　　“斯梅德利、斯梅德利小姐让我把你从这见鬼的地方带走。”他抓住默尔索先生的胳膊，粗暴地把他扯向码头出口，“赶紧跟上，你这小鬼。”
　　默尔索先生被他扯得一个趔趄，但马上调整好了姿态，跟在他背后：“斯梅德利小姐……抱歉，请问您的名字是？”
　　“哈迪。”
　　“哈迪先生。”默尔索先生点点头，笑起来，“您也是主的信徒？”
　　“你这鲁恩佬！快点闭嘴。”哈迪一惊，赶紧捂住他的嘴，目光在周围急急地转了一周，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这才放松下来。
　　他瞪着这个新人：“这里不是海上，鲁恩佬，说话注意一点。”
　　默尔索先生像他一样四处望了望，顺从地压低声音：“但我也听说教会的势力在南大陆并不多么强盛。”
　　哈迪冷笑一声，指了指一个方向：“至少在教堂附近，他们的话依然管用。”
　　默尔索先生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见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教堂漂亮的白色尖顶耸立在一众建筑之间。他只好愧疚地笑笑：“抱歉，我对这边不太熟悉。”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哈迪的怒气也稍微散去了一点，总算是肯摆出一副正常面孔。他哼了一声，示意默尔索跟上他。
　　两个人离开码头，走上了贝伦斯的街道。一辆马车在他们旁边放慢了速度，车夫大声地对着他们说了句什么。
　　哈迪用更大的声音回复了他，挥手让他滚蛋。
　　马车离开之后，哈迪才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问默尔索先生：“你会都坦语吗。”
　　从默尔索先生下船到现在，他们都在用鲁恩语交流。但是在南大陆，当地人之间一般用的是古拜朗帝国的通用语言，都坦语。
　　默尔索先生无辜地望向他：“我只会一点点日常用语。”
　　“你来南大陆竟然不学都坦语？”哈迪鄙夷地瞟了他一眼，“找一个南大陆的仆人或者女佣，谁都能教你怎么用。你应该不缺仆人吧，鲁恩佬。”
　　“这你就猜错了，我从来没有仆人。”默尔索摇摇头，坦荡地说，“我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好几年，这次来南大陆，我卖掉了家里的房子和其他财产。”他又扯了扯身上的整套正装：“这还是我新买的呢。”
　　“不回你的鲁恩老家了？”
　　“不回去了，鲁恩也不是我的故乡，那里不欢迎南方人。”
　　“看来你还有那么一点骨气。”哈迪点评道。
　　默尔索顿了顿，接着说，“而且北大陆真神教会的势力太强，我每天都在担心被官方非凡者发现。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
　　他们边说话边走，路过一家贩卖贝伦斯特色猪肘的餐厅，猪肘的焦香味从店内飘了出来，引得默尔索频频回顾。
　　哈迪也看向那家餐厅，然后目光移回默尔索身上：“小子，你馋了？”
　　默尔索不好意思地笑笑。
　　哈迪哼了一声，揪着默尔索的袖子大步从店前走过：“我劝你下次再来，斯梅德利正等着你。”
　　“斯梅德利小姐在等我？”
　　“她对你感兴趣，小鬼，你走大霉运了。那个女人留意的男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哈迪不知道是提醒还是恐吓，“她上一个感兴趣的男人后来被摆上了祭台，提前得罪她更是死路一条。”
　　“……听上去真可怕。”默尔索真心实意，“不过我觉得她对我没什么兴趣。”
　　“这不是你说了算数的，你最好祈祷你能被顺利接纳，否则我们很快就能在祭祀里见到了。”
　　哈迪转回头冲他一笑，露出一排偏黄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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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安娜把夹在笔记本里的一枚“通晓语言”符咒递给罗伯特。
　　罗伯特接过那枚符咒，嬉笑着拍拍乔安娜的肩膀：“我就知道，你肯定早就有准备了。”
　　乔安娜拍开他的手：“一名冒险家竟然不懂南大陆的语言，你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拜托，拜托，谁规定冒险家一定要精通这么多国家的语言的？如果不是路线突然改变，我们压根就不会来南大陆，更别说用都坦语了。”罗伯特耸肩，对此不怎么在意，“还是讲讲默尔索吧，我们的金镑先生。‘血腥罗尼号’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北大陆，几个教会都收到了详细的报告。他们认为那是玫瑰学派的杰作，推断玫瑰学派很可能将在北大陆有大行动。”
　　“教会还不清楚上面的尸体都被吃掉了一部分，但是当然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玫瑰学派的血腥祭祀也有食人的环节。”
　　“相比较而言，达米尔死的那个似乎没怎么引起注意。当地的主教认为他信仰邪神，所以遭到了反噬。”罗伯特靠在窗边，目光有意无意地向着窗外飘，“不过默尔索那天晚上袖子上的血迹，他诡异的好胃口，尸骨上的牙痕，还有突然出现的满月……我更倾向于认为那是他干的。”
　　“默尔索被一个本地人接走了，他在这边有接应。”乔安娜的笔记本摊在旅馆的桌上，她在上面又增添了一行字迹，“但他们看起来不像之前认识。”
　　“那是接吗，那更像绑架，默尔索竟然还乖乖和他走了。”罗伯特撇嘴，“他能无声无息地让‘白鲨’疯掉，序列肯定不会低到哪去。哪个隐秘组织会这样对待一个中高序列非凡者？”
　　“你也觉得他应该属于一个隐秘组织？”
　　“我不仅觉得他属于一个隐秘组织，我还觉得他和这个组织之间的关系恐怕非常奇怪。”他说，“他不是个菜鸟，就是另有所求。我比较偏向后者。”
　　“……”乔安娜合上笔记本，深呼吸，吐气，“他身后有隐秘组织，我们该把线索移交给教会了。”
　　“对，可惜贝伦斯没有黑夜教会的教堂，这里只有知识教会。”罗伯特哼了一声，“我们报完案就撒手不管，等到‘红手套’们赶来贝伦斯，默尔索早就无影无踪了。”
　　“罗伯特！”乔安娜顿时皱了眉。
　　“咳，我可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那边随便来个小队就能把我剁成肉酱。我对女神也是一片衷心。”罗伯特在胸前画出绯红之月，接着说，“和你打个赌吧，在‘红手套’们赶过来之前，保证还是咱们两个盯着他。还不如把情报一卖，撇干净自己，然后趁早回到海上呢。”
　　乔安娜站了起来，转向罗伯特。她高挑的身材挡住了背后的火光，留下一片阴影，语气也变得冰冷：“我之前以为你在开玩笑。你真的这么想吗，罗伯特·琼斯？”
　　罗伯特被她盯了一会儿，嘴角肌肉抽动，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当然，这也是个玩笑，亲爱的女士。您可千万别这么严肃……哈哈，看在女神的面子上，您得早点适应冒险家之间这种没品的玩笑。我也会注意言行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