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坠落 ...
-
回到静沉阁院，程导师伫立门侧，手持分析册：“尸检报告出来了，死亡时间与你们推断的差不多。”
程导师翻了一页：“有一点蹊跷，死者表情诡异，似乎在笑。事发当晚，我们派人去现场勘测，仅今律一人在守，周围没了魇的气息，不在愿景身上，也不在你身上。恐怕被销毁了。”
那晚今律并未与他们一起离开，当时小宗师脸色不对，凝回就先送他回去，顺便上报案情。
程导师凝重神情：“因此，不排除另一种可能。安元今律有问题，她把刺客的罪名推到小柯身上，再招来魇和狼杀死小柯，最后销毁证据，制造她是受害者的假象。”
“不是的，魇在我身上……”凝回记得，当时有东西附在他身上，眼前闪过血淋淋的画面。
程导师放下分析册：“我可以肯定，至少现在不在你身上。你想护着她，我理解，但这只会拖延时间，祸害更多人。”
“程导师，她是无辜的。”
“我也希望如此，但裁决不在我，这份检测报告将由宗师院处理，愿景病倒了，能为她辩护的人就剩你了。”程导师闭眼长叹。
“对了，”程导师拎出一只布偶，形似馄饨，“今律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这是东瀛的扫晴娘，又叫‘晴天娃娃’。”
凝回一身鸡皮疙瘩，后退半步，拎出一条蛇也不至于此。
“你干嘛？它不咬人。”程导师困惑不解，把晴天娃娃转过来，只见一个笑脸，还挺灿烂的。
“你不觉得它的造型很……”
“有话直说。”
“像不像悬梁自尽以后，把身子砍下来，用白布裹住头……”
“小小年纪想的都是些什么？辜负别人的一番好心，收好！”程导师差点把布偶扔过去。
凝回缩成团，伸出颤抖的手，拈起悬绳。晴天娃娃转了半圈，正脸朝他，洁白的裙摆上绣一朵小红花。
这东西，能辟邪吗？
房门半掩，传来对话声，小宗师讨厌别人进他房间，难不成有客人？凝回静观其变。
“……怎么，凝回那小子能来，我这老头子反而不行吗？”
是老宗师？！
“别转身。我问你，究竟发生什么了？”
程愿景三言两语概括昨晚的事。
老宗师一听，苦大仇深地拍床沿：“凝回凝回，又是这个丧门星！现在好，他活蹦乱跳的，倒是你，还不知要躺到什么时候！”
“足矣。”程愿景哽咽。
乖孙儿为外人说话，老宗师气不打一处来：“愚蠢！你以为救得了他？天大的笑话！他装的，情况比你还严重，不信我叫他来，你一看便知。”
“臭小子！别躲了，进来！”老宗师朝门呵斥。
凝回灰头土脸地进去，手上还拎着一只布偶：“老宗师，我……”
“别说话，过来。”程愿景下令，声音软绵绵的，气势全无。
老宗师鄙夷地瞧他：“丢人现眼！多大年纪了，还玩布偶，照这样你合该在闺房绣花！”
凝回把布偶上交：“我孝敬你老人家。”
“滚！”
“诶好。”
“回来，伸手。”老宗师伸腿弯腰，摆出一副诊脉的郎中样。
凝回的眼睛惴惴不安，木纳地看向小宗师。
程愿景如视赌局，一张牌脸。
老宗师胡须一抖，狐疑地打量二人：“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干什么？怕我查出喜脉不成？”
气氛顿时微妙。程愿景转脸望天边，双手枕在脑后；凝回低头，手指蜷缩，勾动膝侧的晴天娃娃。
结果出来，老宗师冷哼：“居然无事！”
无事？莫非魇真的不在他身上？他恍然想起，苏以彻说药里添了别的方子……
将晴天娃娃系在屏风上，凝回到景明阁院找茬。此处是扬州苏氏的暂居处，采光良好，草木明媚，两只黄鹂在屋顶叽叽喳喳。
苏以彻卧在庭院的摇椅上，墨蓝色的衣角拖地，阳光灿烂，树荫微弱，凉风抚弄发梢，活像个守门大爷。
“大爷”的狗子慵懒地伏在地上晒太阳，毛茸茸的耳朵扭动。
二位睡得那叫一个香，巷子再深也能闻见。凝回按动摇椅，嘎吱嘎吱地响。
苏以彻缓缓睁眼，阳光照透虹膜，如一对褐色宝石。他视线上移，腾出位置，勾|引似的拍了拍：“凝宗师，一起睡吗？”
凝回目光森然，仿佛休憩在树下的猫，随时送上一爪子：“给我解释清楚，药效是什么！”
“过来，靠近些就告诉你。”苏以彻勾手指。
凝回挪动一小步。
“再过来，诶，刚好。”姓苏的一脸消受，如瞌睡遇枕头。
凝回怀疑被消遣了：“做什么？”
苏以彻倒老实：“让你替我挡太阳。”
忍一口气，凝回单手撑在摇椅一角，狠狠往下摁，戒尺悬挂半空，像挑弄猫儿的芦苇：“问你药效，说不说？”
苏以彻随摇椅后仰，如同被扑倒：“别欺负人啊，教旁人看见，挺不好意思的。”他只觉得，凝回这姿势好笑，单手支撑全身，一拉就下来了。
苏以彻趁他不备，将他整个人拥入摇椅。摇椅晒得暖融融，檀香犹存，如一张温柔缱绻的巨网，收缩、勒紧，教人动弹不得。
看他无助，苏以彻好生愉悦，用指尖玩弄对方额角的碎发：“既然主动送上门，就留在这陪我好了，我孤零零一个人，怪无聊的。”
“我丢了魇，没空陪你！”凝回困兽犹斗。
苏以彻把他搂得更紧，在他耳边呢喃，暖湿的气流划过耳垂：“魇而已，你要多少只，什么品阶的，送你好了。”
凝回脸微热：“你就直说，是不是你干的？”
“我稀罕吗？”苏以彻笑了，什么奇世珍宝他没有，用得着抢一块小石头？
凝回无言以对。
“药效是抑制，一时半会儿检测不出来罢了。”
凝回放弃抵抗，枕在旁侧人的胸口：“持续多久？”
苏以彻敞开让他躺：“五到十天。”
“太迟了……我在查案，这只魇是关键，有更快的办法吗？”凝回躺原位。
“换条路吧，难不成你想造假？”苏以彻双腿伸直，尽展修长，“你说的案子，凶手得逞了吗？”
“不好说，这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凶杀，凶手是谁还没确定。”
苏以彻双手相扣，拇指交叠，随意放在腿上：“还需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你的意思是，如果是凶杀，凶手在目的达成之前很可能再次作案，让我们保护目标？”
柳絮在手，苏以彻指尖微转，任其飘散：“不，比起保护，我建议诱敌。”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坠落
